人在东汉,开局公孙度 第274节
目睹这场行刑的百姓,从此都记住了一句话,诸侯一怒、流血漂杵。
这场行刑动用了数百军兵,耗费了将近一个时辰,这才将良乡城里汇集的豪强官吏杀戮一空。
此次行刑,公孙度并未等待后续幽州僚属的跟进,大姓豪强之间、利益关系盘根错节,他知道一旦拖延,必定有无数的奉劝、建言、说情。
他也知道这种对大姓毫不留情的屠戮会有严重的后遗症,本就与豪强不睦的他,将会愈加的不受豪强所喜。
他将来的势力扩张,将很难遭遇豪强带领的大规模投降,将来甚至有可能被人拿出此事当作案例来警示后来人。
可他还是做了。
因为在公孙度的评估中,此事利大于弊。
刚刚坐上幽州牧大位的他,急需拥有能够压服境内豪强的威望,哪怕这种威望是源于恐惧,即将对上袁绍的他,需要给剩余幽州豪强一个反叛他公孙度的范例。
再者,其实公孙度这种行为在当世人的眼中,也算情有可原,毕竟,按照魏攸等人的预料,公孙度会借叛离之由,对良乡进行屠城。
公孙度这种行为,不过是将直接宰杀,改为了精准手术罢了。
入夜后,良乡城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就连城中偶尔响起的婴儿啼鸣,都在乍现后被父母紧紧捂住。
重兵守御的良乡城县衙内,公孙度提着笔,一边签章,一边对属吏下令:
“依次查抄豪强家产,厘清所有田亩,做好明细。”
“命令后续跟进的州府僚属,尽快接手良乡的秋收工作,若是有麻烦,随时可以调动大军镇压。”
“传令给田豫,渡河前出,探查清楚涿县附近敌情。”
“.....”
当张郃战战兢兢的来到公孙度面前时,就见到了这么一幕,公孙度手上笔墨不停,身侧的属吏也不停忙活,公文、军令一条条发出,显得忙而不乱。
“罪将张郃,见过使君!”
公孙度闻言,停笔朝下边打望,张郃此刻打乱了头发,甲胄也被剥了,一身脏兮兮的白衣,此刻伏在地上,一点看不出河北四廷柱的威仪。
踏踏!
张郃微微抬头,就见一双靴子来到他的跟前,接着略显威严的声音从头上传了过来:“你叫张郃?说罢,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公孙度没有穿越者收名将的习惯,比起与他志气相投的张辽,以及那些从他军队中成长出来的军将,眼前的张郃,他并没有把握让其收心。
张郃伏在地上,本以为的亲切问候,以礼相待没有等来,反而等来的是这般冷酷的言辞。
听着四周军兵拔刀出鞘的声响,张郃顿时冷汗直流,脑子疯狂运转,随后抬起头面对公孙度大声道:
“在下能为使君击败冀州军、助使君取下河间国。也能为使君除掉对岸的颜良。”
听到张郃说起击败袁绍、攻下河间国,公孙度并不以为然,在他看来,这些在将来是理所当然,有无张郃,影响并不大,还有可能因为张郃的原因给地方留下隐患。
可张郃说起对岸的颜良时,公孙度却来了兴趣,毕竟比起将来的战事,眼前的大敌更为现实一些。
“哦?除掉颜良?你知道颜良所在位置?”公孙度松开腰间一直紧握的刀柄,饶有兴趣问道。
“回禀使君,颜良所部骑兵,此前围歼幽州骑兵失败,当前正在涿县休整。在下今日巳时传信,让其迅速前来良乡,与我合兵抵御使君大军。
以在下所料,颜良所部得知军令后,应于明日清晨进军,午间抵达圣水浮桥。
使君进军神速,颜良所部绝料不到良乡失守,且颜良莽撞无智,只要在圣水设伏,定可将之一举伏杀。”
张郃说话的速度很快,生怕说慢了身后那些刀斧就要加诸到他的颈项了一般。
“呵呵!张将军受惊了!”公孙度那张冰冷的脸上,忽地绽开笑容,上前一把扶起张郃,还亲昵的为他拍打尘土,让张郃都有些受宠若惊。
当然,过程中公孙度嘴也不停,他一边拍打张郃,一边笑眯眯道:“将军既有此心,明日这场伏杀便由将军布置吧。颜良有将军相送,也不枉同袍一场了。”
望着公孙度那张灿烂的笑脸,张郃只觉得冷汗涔涔,他如何不知道这场伏杀乃是自己投靠公孙度的投名状,只得口中连连回道:“是..是”
片刻后,公孙度陪着张郃走出县衙,两人有说有笑,丝毫看不出刚才的剑拔弩张。
望着张郃回身恭敬一礼继而转身离开的身影,公孙度脸色迅速从笑容恢复成冰冷。
“叔父,这家伙靠得住吗?要不要!?”
一直旁观的李信突然钻出来,朝着张郃的背影打量一眼,右手作刀一切道。
公孙度望着张郃的背影,轻轻摇头,摆手道:
“不必,看看他明日的表现。
呵呵,别看他今日这般狼狈,这家伙其实有些本事,只是被我们打懵了,万般本事都没使出来。
另外,你派人传令,让田豫在渡口左近潜伏,明日若是出了变故,将他与颜良一齐绞杀了便是。”
“好嘞”李信得令,笑着去召集手下传信,一点没有因为公孙度屠杀了近千人而对他有所生疏。
李信看着年纪尚小,可经历的事情却远比常人多得多,他有跟随西凉铁骑讨伐西羌的军旅生活,有过乘坐海船攻伐外国的经历,有编练整训强弩营的技艺经验,更不用说今日可以称作奇事的火药破城。
本以为公孙度会轻信那个张郃,没想到叔父还是那般稳重,一点不给别人机会。
“这才是叔父啊!”
想到公孙度暗地的阴险模样,李信点点头,心中为公孙度布置点赞,走起路来都欢快了些。
第335章 设想
翌日,圣水河畔。
一场属于冀州军之间的惨烈厮杀开始了,张郃作为颜良的前战友,对此人的脾性相当了解。
刚刚完成对公孙模所统带幽州骑兵的击溃战【虽然是残部】,可与幽州骑兵时,其中胡部骑兵所表现出来的孱弱战力,还是让颜良不可避免的生起了轻敌之心。
而另一边,公孙度就像个真正的忠厚人一般,以实际行为表现出了自己的大度。
他不仅将良乡的冀州败兵统统交于张郃,还将这支军伍的所有兵甲返还,而且公孙度还颇为贴心的给张郃所部补充了战马、箭矢,让他能够以最佳状态对战颜良。
事实证明,作为能在历史上留名的将领,张郃不负盛名,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也为了在公孙度面前展露自己的才能,此人使出了浑身解数。
凭借圣水河畔的泽地地利,以及颜良这位主帅的轻敌心思,张郃大胆将冀州骑兵放进河畔浮桥为中心的伏击点,继而使用步兵结阵进逼,强弩攒射杀伤,骑兵游走冲击等战术。
将数千甲具优良、训练有素的冀州骑兵限制在了拥挤的河滩地上,随后毫不留情的对他们进行了残酷屠杀。
“张郃,你个狗贼!”
颜良骑马带着手下在包围圈中连连冲击,却始终止步于步兵的坚盾长矛之前,当他看到军阵中那抹属于张郃身影时,顿时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缘由。
“狗贼,拿命来!”
愤怒的颜良不愧于猛将之名,手里的长矛左右横扫,将近逼的步兵打得连连败退,并且敏锐的瞅准了张郃军阵的间隙,没有丝毫犹豫,他朝着张郃大喝一声后,带着所部精锐骑兵,沿着张郃所在的步兵军阵冲击而去,誓要将此人斩杀当场。
听到颜良的呼喊,居于指挥位置的张郃脸色微变,手里的令旗顿在半空,他的眼睛不由扫过四野,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杀掉军中的投降军官,与颜良一齐冲破合围,逃回自己心心念念的河间老家。
然而,这种想法仅仅持续了一刹那,张郃并不是傻子,公孙度能够放心让他伏击颜良,必有所侍,他总觉得,四周看着荒无人烟的野地,可能也如他埋伏颜良一般,潜藏着数量未知的大军。
“狗贼受死!”
张郃正想着,却不料颜良已经冲破了军阵前方长矛兵的阻隔,正兴奋的打马朝着他杀来。
望着颜良那张嗜血疯狂的面庞,张郃轻轻摇头,叹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手中的令旗一挥。
“杀!”
随着令旗挥舞,张郃所在看似无人的山坡上,忽地冒出众多手持强弩的兵卒,他们眼神冷冽,手里的强弩早已上好弦,弩矢锋刃的寒光摄人心魄。
嗖嗖嗖!
正沉浸在即将消灭眼前大敌的惊喜之中的颜良根本没有预料到这番变化,一根根弩矢破空而至,任凭他如何挥舞长矛格挡,也不能阻挡这如水泼的弩矢侵袭。
砰!
终于,身上扎了无数根弩矢尤自酣战的颜良咽喉中箭,中箭的那一刻他身子僵直,像是被施了法术一般,随后整个人与坐骑一同倾倒在地,最后彻底淹没在嘈杂的厮杀战场中。
与颜良一同冲锋的冀州骑兵精锐也倒了大霉,在被强弩攒射逼停之后,两侧提前埋伏的步兵立即上前,将这些困在原地的骑兵拉扯下马,一一捅刺而死。
眼见着主将阵亡、主力被屠,被围堵的冀州骑兵在再也坚持不住,在张郃的招降的命令声中,纷纷丢下武器。
眼见着胜负已分,张郃推开前方拥挤的卫兵,来到被战马压住的颜良尸体前,望着那张愤怒而绝望的大脸,张郃蹲下身子,将其睁大的双眼合上:
“哎,你还是这么莽撞。跟你说过多少次,你会因此吃大亏的。”
短暂的告别之后,张郃站起身,轻轻挥手:“首级割了,献给使君。”
圣水渡口一战,冀州骑兵主将颜良阵亡、骑兵死伤两千余,剩余部伍全部投降,而张郃所部伤亡寥寥。
一直居于战场侧翼,全程旁观了这场战役的公孙度看的连连赞叹,张郃的排兵布阵,对地形地势的应用,对颜良骑兵的分割,都充满了这个时代里正规兵家传承的那种大巧不工的作风。
公孙度自己作为统兵将领,刚刚完成了这个时代的军事壮举。
在一个白昼时间里,全速行军七十里,且马不停蹄的对营垒、城池进行攻伐,最终战而胜之。
在这个日行军三十里的时代里,公孙度的行为算是一种惊世骇俗之举。
这样的战场节奏,远远超过这个时代人们想象。
张郃这样的武将,他们所掌控的技艺、战法,细致如雕花般的攻伐,稳重如山的步兵推进,骑兵游弋包抄冲击。
总体来看,他们手下大军的攻与守,就像是披上沉重铠甲,挥舞长兵进行厮杀的武士。
公孙度大概明白,对有军事传承的将领来说,他们被教导的最多的便是军争的残酷,故而军伍当以稳为主。
但这些表征,其实都是以当前现实条件发展而来的。因为此时通讯与指挥效率,皆受当前的物质条件所限。
军队指挥官为了维稳,避免军队发生内生性的混乱,只能像个泥足巨人一般行动,城池、营寨、粮道、河流都成为将领不得不考虑以及加以利用的因素。
故而战场更讲究排兵布阵,以兵力、地形、后勤等优势对敌方进行压制,以促进肉眼可见的战场形势转变。
这就是为什么公孙度自己攻打良乡城有种铁锤砸鸡蛋的感觉,对战双方对战争的概念意识完全不同。
毕竟,任谁也不会想到,本来是前来攻坚的公孙度会抛弃大队,选择全速进军,并且还不在乎兵卒在行军过程中的体力消耗,直接对敌方发动攻击。
从前的他以为,这时代军队行动迟缓的原因主要是军令的下达速度太慢,军队作为一个整体,为了保持各部的协调一致,其中花费在军令传递上的时间就不是个小数目。
然而,现在他不这么看了,军令传递效率,可以用预案来替代,而今军队速度如此缓慢,其实有着更为深层次的原因。
当今军队的首要敌人,其实是军队本身。
在物质条件不充裕的年代,军队中施行的是严格的阶级法,上下级压迫极为酷烈,军队兵员素质良莠不齐。
所以军队行动首要的前提,是军队自身不发生混乱,其次才是攻击敌人,这也是为什么公孙度极少见到有军队能做到全速行军的。
盖因军队要全力做某事,就会放松军队内部的约束,依照此时绝大多数军队中本就松散的军心,一旦放松对内压制,小兵能够跑掉大半。
公孙度与当时的将领皆有所不同,或许是前世他自己所具备的苛刻时间观念,让他在汉代对效率、以及速度格外重视。这一点不仅表现在对僚属吏员的行政效率要求上,在军队中的斥候体系、军令传递、行军速度中也都有所体现。
昨日公孙度突袭良乡的战斗成功,让他意识到了兵贵神速的战略价值。
兵力雄厚的大兵团,在公孙度眼中就是个缩手缩脚的披甲武士,而指挥灵活、行动迅捷的小规模骑兵、车载步兵则像是把锋利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