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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东汉,开局公孙度 第51节

  “就是,他以为这里是清河吗?他崔氏的手再长,也伸不到辽东来!“

  “对啊,伸到辽东来又怎么样,也不想想太守刚刚收拾了多少不法豪强,也不差他们崔氏一家。”

  “就是!太守提倡做生意、官府做事都要讲究一个公平,我看啊,这些个士族行事,总是以家世压人,就是最大的不公平因素!”

  崔浩的做派,不,应该说士族之人的行事做派,激起了在场商人的同仇敌忾之心,有人竟然拿公孙度刚刚处罚不法豪强的事情举例警告崔浩,看来已经有人意识到了法令在某些层面上也在保护着他们。

  “这个,崔兄之言,恐怕在下不能苟同。”果然,陈江被崔浩的言语惊的一愣,随后摇头说道。“刚才某也说了,做生意,就讲一个公平,崔兄的做法,显然有失准则,恕我难以从命。”

  “姓陈的,你..”崔浩就要说狠话,就见陈江一个挥手,立马有身强力壮的小厮上前,用破布堵住崔浩的嘴,再合力抬起此人将其从门口扔了出去。

  “啪唧!”崔浩像个肉饼似的摔在地上,肥肉与大地的亲密接触,吹起了大片尘土。

  “哎哟!”倒地的同时崔浩发出了凄厉的痛呼,同时心中怒气横生,这辈子几时受过这般屈辱?

  “你等着!拂了我崔氏的面子,有你好果子吃!”顾不得屁股上的疼痛,他转头对着门口的陈江放起狠话。

  “嘿,崔胖子,话也别说那么满,也不看看这是哪里!辽东还轮不到你来撒野,天下大乱了知道吗?说不定啊,明日你那作为依仗的清河崔氏就遭遇乱兵,被屠个干净!而你,还是担心能不能活着回中原吧!”

  陈江本就生的威猛,这会放起狠话来,脸色狰狞无比,让那崔浩只觉得要被生吞活剥了,一想起这厮对自己的威胁,身子禁不住颤抖起来。

  “快快,扶我起来,赶紧离开沓氏!”他慌忙招呼小厮,就要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要回去告诉家主,这辽东之地已成魔窟,商徒之辈,妄言士族,公孙度之流,屠戮良善。

  另一边,酒肆的商徒为这一突变大声叫好起来,

  “彩!陈兄做的好!”

  “就是!让他嚣张,都是商徒,神气个什么啊。”

  “对,要我说,咱们商徒的地位,就只能由钱财多少决定,提什么家世,那都是在欺负人!”

  陈江回头,看着这群打抱不平的人,没有说什么,只是嘴角微微翘起,这群人啊,一方面他们时刻想着垄断追求高利润,一方面,他们又渴望公正,能让自己公平竞争。

  “陈兄大恩,在下没齿难忘。”左平对着陈江恭敬一礼道,刚刚崔浩的嚣张气焰,着实让左平气得不行,见到陈江出手整治那小子,顿时郁气消散,整个人都要愉悦不少。

  “勿需如此,左兄,咱们的生意还作数吗?”陈江淡淡一笑,摆摆手后,随即发问道。

  “当然,陈兄既然看得起我左家的纸张,某自然是全力以赴,与陈兄做好这出生意的。”经历了这场风波,左平没有了犹豫,径直答应道。

  刚刚这一出变故,让在场的许多商人感叹,第一次啊,见到有商徒直面士族出身的人,对其反击而不是退缩。

  “或许,辽东,真是一个适合做生意的地方?”有人不免在心中嘀咕。

  远处,沓氏县衙的高台上,公孙度与糜竺目睹了那一场喧嚣,以及见识到了公孙度告示给全城商人带来的躁动。

  “主公,有必要费如此多心思吗?”糜竺满脸的不解,在他看来,公孙度想要用商徒的钱,直接提出来就是了,就凭借辽东孤绝海外的地理优势,那些走投无路的商徒是一定会出钱的,根本不需要像如今这般和商徒分享利益。是的,当官没几天的糜竺打心底里认为那些利益就应该全部属于官府,商人就是在投机,根本没有信誉可言,在他看来,借来的钱,能还本金就不错了。

  公孙度暗自摇头,果然啊,屁股决定脑袋!

  “子仲兄,你说,什么是财富?”

  “金银、玉石、铜钱?”糜竺不确定回道。

  “非也,子仲说的是通货,是交易等价物,在我看来,财富不是那些金石,也不是铜钱,而是人,更准确的说,是人的劳动,谁能驱使最多的人按照其意愿劳动,谁就拥有最大的财富。你想想,你口中的财富,只有在能驱使人劳动的前提下,才算做财富。就比如那三韩,你拿宝石金银过去交易,人家就不认可你手里的钱。”

  糜竺点头,有三韩的例子在前,他不得不同意公孙度所言,“可,这与我等今日所为,有何关系?”糜竺很想反问一句,但还是没有胆量说出口,只是腹诽了句。

  “中原之地,能驱使百姓劳动的东西,无非两种。”

  “一者是权力,朝廷能通过官僚系统,动员和驱使治下的百姓劳动,所以说权力也是财富,只是在这个过程中,权力也不可避免的在被消耗着,其消耗完的一天,也就是天下倾覆之日。”

  “另一种驱使百姓劳动的东西,也就是子仲刚才所说的钱。其打着公平交易的旗号,驱使着处于不利位置的百姓为之劳动。”

  “然而啊,钱转化成劳动这个过程,需要时间,也是需要有人来组织的。别看这些商人现在如此狼狈,可是啊,他们的身后,有多少能被他们钱财驱使的百姓?”

  糜竺很想说一句“百姓那不是给钱就会来干事的吗?”可是他自己也是商人,知道花钱请人做事,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就如公孙度刚才所言,需要时间,需要有人组织。

  慢慢地,糜竺结合自身,很快也意识到了商人的价值所在,他们不仅仅是社会上的骄奢淫逸的代表,还是社会经济活动中的重要参与以及组织者。

  “某只要能用手段,驱使这些人,那么就能间接的驱使这些人背后的那些百姓,比如造船,咱们自己来做,从选址、建造、招揽劳工,怎么也得一年半载的,可要是和商徒合伙,人家立即就能拉出一整套的船厂设备、技术、管理人员,只要咱们给合适的土地,人手足够的情况,半个月能开工。

  当然,我也不是说这些商徒全是优点,唯利是图,为富不法都是此等人的痼疾了。只是这些都可以通过政治手段解决,目前的我们,需要的是效率,现如今啊,正是抢时间的时候。

  咱们啊,在辽东忙碌这些日子,一共建立八百多个农庄,直接控制在手里的人口最多不过20万人。可要是能将这些商人笼络住,那么咱们间接控制的百姓数量,至少能翻个番。”

  糜竺闻言颔首,心中很是佩服公孙度这种独特的视角。但是他还是担心这样的做法,简直就是在催熟那些小商人,让他们以从前不敢想象的速度膨胀起来,这样的话,也许会造成汉初那般商徒人人喊打的情况。

  糜竺所忧的正是不断加剧的贫富差距,正如太史公所言:凡编户之民,富相什则卑下之,伯则畏惮之,千则后,万则仆,物之理也。(凡是普通百姓,财富比别人相差十倍,就会卑下于人家,相差一百倍就会惧怕人家,相差一千倍就会被人家奴役,相差万倍就要给人做奴仆了,这就是常理。)

  前汉的司马迁就敏锐的意识到了贫富差距的后果,大资本注定要奴役小生产者的,大鱼吃小鱼这种自然现象在人类的经济活动中也很普遍,贫富两极分化这种千年难题汉朝自然无法解决,为了缓和这种注定存在的社会矛盾,就只好在道德上鄙夷商人。

  公孙度却不这么看,随着生产力的进步,经济的发展,注定要产生一批大商人的,作为统治者,不能总将他们当猪仔养着,遇到难关,就宰两条肥猪好过年。因势利导才是最好的做法,因为啊,这天下,最大的资本家,是国家,它才是最大的那条鱼。

  “那么主公打算用什么手段来控制,哦不,笼络这些商徒?”

  “商徒嘛,那就在商言商呗!”公孙度不在意般笑道,忽地他瞥见城里商徒的情绪酝酿的差不多了,转身道:“来人,将咱们写的盐场招股书发出去,看看效果!”

第84章 股票

  很快,一份关于在复州湾、葫芦湾的开办盐场的招股书,顺利在商徒的手中流传开来,跟陈江之前所散发的告示一致,字体大小一样,而且还有所升级,上边还配有图画。

  “盐场招股书?”

  “盐?盐铁不是官营吗?这个也是我等能够触及的吗?”

  “嘿,别说的那么惊讶,好像你是吃官盐长大一样,这年头,谁还吃官盐啊!”

  光是听说了下发文件的名字,就在商徒中引发了讨论,显然大家都很敏锐,意识到了这是一个正大光明参与到官盐经营中的机会。

  慢慢的,有率先拿到股书的人就被上边的构想给惊讶到了。

  “什么?完全使用风力、还有太阳日照,不用盐工日夜煎熬?这成本得多低啊!”有人对着股书上边的晒盐法的构想大声赞叹起来。

  “可不是吗?按照这上边的说法,复州湾,葫芦湾这两处海湾的气候,日照多、风速大,而且海水的盐度也大,是最适合晒盐的地方。别的不说,这股书写的很有水平啊,比我手下那些掌柜的写的精彩多了。”

  “田兄,你家是平郭的,来沓氏定要经过这什么复州湾的,果真如这上边所言吗?”有人向一旁沉默不言的本地商徒田策问起这股书的真实性来。

  “对啊,田兄给大家说说,这地方真有股书上所讲的那么天赋异禀?”有人起哄到。

  “呃,不瞒诸位,复州湾、葫芦湾的确是我等平郭商徒来沓氏的必经之地,以往路过,只注意到那里十分荒芜,少有人烟,只当作无用之土。然而,事实确如这股书上所讲,那地方全年风速极大,而且太阳晒得吓人,人若是日照底下待一个时辰不到,就能晒脱层皮。”田策回忆了下,给大家解释道。

  “嘿,这晒盐之法,虽然前所未有,但是细细一想,的确与那煮盐法也无甚分别的,都是将海水中多余的水分给蒸掉,只不过一个是用锅煮,一个是用盐田晒。而且盐田也有一个好处,面积广产量也就大,不像煮盐用锅的产量那么低。”一个白发老头模样的商人细细看起来那晒盐之法,只觉得此法甚妙,不由感叹起来。

  “是极,这图上所表明的,复州湾、葫芦湾两处,适合做盐场的滩涂无数,若都采用这种晒盐法,那产量,恐怕能供给天下人食用吧!那还有其他盐场的活路吗?”

  此言一出,在场商徒的眼睛可就亮了起来,产量大好啊!这年头,盐在某些地方可是堪比硬通货啊,至于其他盐场的死活?关我屁事!而且看这股书上所写,公孙度似乎有解禁官盐的意思?商徒们可是清楚的很,盐利啊,这可能是天下一等一的大利了。

  “只是,看这书上所写,晒盐法的前期投入可是不少,需要平整滩涂,需要建设那提水站,还有什么风车?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事情。”有人发出质疑之声。

  “嗨,诸位还没看出来吗?咱们这位公孙太守啊,老谋深算,一环套着一环。股份不就是为此而生的吗?”有人也看出其中的猫腻来,出言点破道。

  “诸位!”这厮陈江见气氛烘托不错了,大声开口道,待吸引住了在场之人的注意力后,这才举起手中的股书道:“某刚刚自太守那里得到一份详细说明。”

  果然,这厮与那公孙太守拉上关系了!不少人在心中暗道。

  不过这句话的确是让在场众人皆安静了下来,静待下文。

  “其上所书,辽东郡府决定在复州湾、葫芦湾开办盐场,故而决定成立一家前所未有之商社,辽东郡府出土地、晒盐技术、有经验的盐工,占五成股份。而剩下的五成,决定在全天下募股,筹集资金人手,组建辽东盐业商社。”

  “商社?官府要办商社?那不还是官营吗?”有人提出质疑道。

  “非也,其上明言,商社一切事由皆由民间商人协商处理,官府只负责按照股份分红,不干涉商社的正常运营。而且诸位若是认购股份,那便都是这商社的东家了,有权组建精干掌柜,对商社进行盘账,防止商社被私人贪墨。”陈江耐心解释道。

  “噫?这不就是桩将保护费提到了五成的盐业生意吗?”有人腹诽。

  不过,这种新奇方式的确是引起了在场商人的兴趣,盐业的利润之高是众所周知的,此事若真,哪怕是付出七成利润,也是会有人干的,因为这是桩铁赚不赔的买卖。

  “陈兄,你就说说这股份,是怎么个认购法?”有人已经迫不及待了,盐业的利润在前,这桩生意怎么也赔不了,再说,这也是个绝佳向公孙度示好的机会。

  “对啊!陈兄你且说说!”有人大声催促道。

  陈江微微一笑,自手下托盘中拿起一块金黄色的铜牌,巴掌大小的铜牌捏在手中,那份量让陈江倍感舒适。

  “诸位!我手中的铜牌便是这盐业商社的股票,上面有太守亲手所写的‘辽东盐业五十分之一’的字样。也就是说,这种股票全天下只有五十枚。得到它你便是辽东盐业商社的五十一个股东之一。其中代表的利益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五十枚股票,某侥天之幸,以二百金价格购得两枚,而且其还可以转手,商社规定认票不认人。哎!若非太守明文规定,这股票一人最多只能购买两枚,否则某事绝不可能让其流入市场的。”说完,陈江深深叹息,为与垄断地位失之交臂而扼腕。

  “别卖关子啦!快说,怎么个认购法!”有人不耐烦喊道。

  这时,一个官员打扮的文士自陈江身后走出来,环顾了下四周,似乎对这场面有些不适,整了整衣衫,才慢悠悠开口道:

  “咳咳,某乃辽东郡府主簿阳仪,特来办理股票交易事宜。辽东盐业商社股票,余下四十八枚,今日皆对外出售,起价一百金一枚,原则是先到先得,价高者得!”

  话音未落,文士身后走出了更多的郡兵兵卒,以及县衙吏员,他们在人群中清出了一片空地,摆上岸几、笔墨纸砚,刚刚还嘈杂不停的酒肆,一下子显得分外正式。

  场面一静,商徒们面面相觑,有人还将目光瞥向了后门,想着这不会是官府新的宰人套路吧?

  而此刻,酒肆的角落里的一位干瘦中年人,正悄声对手下道:“待徐三取回金子,你我三人分批入场,以三百金、五百金、七百金的价格购买股票!”

  “家主?这是为何?这小小铜牌,怎么能值七百金!?说不得又是朝廷揽财的手段!”旁边的小厮见状急声道。

  “嘿,你莫管,这股票啊,玄乎着呢,只要那盐场存在,咱们啊,就亏不了,某今日就帮这公孙太守一把!且去!某的手段尔等还不知晓吗?勿要多言!”这中年人摆摆手,挥手让手下赶紧做事。

  “诺!”众手下见状都凛然遵命,他们都知道自己家主不是简单人物,都收起了担忧,专心做事起来。

  “我出二百金,购买两枚!”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刚刚被才陈江救出人潮的小个子商人先站了出来,大声喊道。

  说着也不耽搁,叫自己的小厮取出二百金乖乖奉上,从那文士手中换回俩铜牌,这怎么看都是亏的一笔交易却让那商人无比雀跃。

  “我也出二百金!”

  “我也是!!”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本来在人群里默默无闻的一帮人站了出来,他们就像蛰伏许久的凶兽,毫不犹豫的露出了自己的獠牙,此时果断出手。

  阳仪的眼角直抽抽,刚刚这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自己面前就堆了足足两千金的财货,幸好是放在地上的,否则这份量是眼前这小小案几绝对承受不起的。

  这帮商徒,这么有钱吗?

  商徒的愣神间,忽然发现股票的数量在肉眼可见的减少,大多数商徒的性格是谨慎的,没有梭哈的胆量,这就导致刚刚一群拿出金子购买股票的商徒抢了先。

  “嘶!这么快!就不到三十枚啦?这帮人都是随身带金子的?”有人被眼前这些涌上前买股票的人给吓到,禁不住出言道。

  “机会啊!绝不能错过。只可惜身上只带了不到二百金。”有人大呼可惜身上的钱财不够,向左右道:“曹兄,身上的钱财足够否,要不你我携手,共同购买两枚?”

  一旁同样皱眉的曹姓商人大喜,一把握住这人双手感激道:“可也!”

  随着铜牌的数量减少,商人的购买热情渐渐激发起来,开始互相筹钱买股票,只是股价还是维持在一百金一枚上,没有什么改动。

  阳仪面前的商徒拥挤不堪,看那副狰狞模样,要不是有士卒拦住,阳仪觉得这帮人能够活撕了他。

  商徒因为出价一致,并没有先后之分,只能取决于阳仪随意的一点,那人就能进场买票。

  这场面维持了许久,直到一个中年商人在场外大声道:“某出三百金,买两枚!”

  “轰!”这就炸开了锅,这人打破了商徒秘而不宣的默契,终于开始了价格战。

  阳仪露出笑容,招呼士卒给那人开路,亲自为此人登记,奉上铜牌,只是他看到纸张上记录的姓名时,身子都禁不住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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