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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请息怒 第261节

  楼上花厅。

  张嫲嫲奉茶后,伺立一侧。

  陈初来访的理由是探望陈瑾瑜,陈瑾瑜此时即将‘痊愈’,于情于理两人都该见一见。

  若谭氏一直待在花厅,会显的痕迹过重。

  留张嫲嫲在此,最合适.

  陈初和陈瑾瑜各自东西落座,中间隔了一丈多,说了些没有营养的寒暄,彬彬有礼。

  随后,陈初说起了想请陈瑾瑜明日带赵家妇孺做些新衣的事。

  “阿瑜知晓了。”陈瑾瑜耷着眸子,余光瞟了张嫲嫲一眼。

  她觉着叔叔此来肯定是为了前晚那事道歉的,却因张嫲嫲一直在旁边,不好张口。

  想了想,陈瑾瑜轻移莲步走到书案旁,往砚台里添了些水,似乎是想写点什么东西。

  一旁的张嫲嫲随即上前,帮陈瑾瑜研磨。

  就在陈初迷茫时,却听陈瑾瑜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春晓好眠,唐时孟浩然那首《春晓》做的真好。”

  接着,陈瑾瑜稍稍卷了大袖,露出一小截纤细皓腕,提笔在铺开的宣纸上写下了什么。

  俄顷,陈瑾瑜书写完毕,抬头朝陈初莞尔一笑,左眼快速而又俏皮的眨了一下。

  张嫲嫲站在她右侧,刚好看不见。

  “叔叔长于诗词,觉着这首《春晓》如何?”

  陈瑾瑜发出了鉴赏邀请,陈初起身上前,心道:我多大的碧莲啊,能评价孟浩然的诗?俺不生产诗词,俺只是诗词的搬运工.

  可待他走近,看了一眼宣纸上的文字,不由一愣。

  陈瑾瑜似乎对他的反应早有预料,不待他问出来,自己已指着纸上文字轻声念了出来,“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她念的确实是《春晓》,不过,纸上的文字分明是:

  赓酬二三子,

  人间知何时。

  良辰不可再,

  风雨夜半来。

  好像是担心陈初没看明白,陈瑾瑜每念一句,葱指便会在每句诗最后一字上停留片刻。

  至此,陈初就算是傻子也看明白了。

  四句诗最后各取最后一字.子时再来

  藏尾诗嘛。

  虽这诗算不上惊艳,但须臾之间临时起意,提笔诗成.

  陈初暗赞陈瑾瑜才思敏捷的同时又颇为愕然.小金鱼,你好大的胆子啊!

  谭氏,就在隔壁。

  张嫲嫲,站在旁边。

  陈初不由看了张嫲嫲一眼,后者依旧在研磨,但眼睛却盯着宣纸,脸上渐渐浮现了骄傲笑容,“瑜小娘的字真好看.”

  “嘿嘿,嫲嫲净会夸我,把阿瑜从小夸到大,以后我若骄傲了,要赖嫲嫲!”

  陈瑾瑜撒娇似的娇嗔一句,随后抿嘴浅笑看了一眼陈初,见后者正在观察张嫲嫲,陈瑾瑜再次提笔,书下几字:

  叔叔莫担心,张嫲嫲不识字

  

第212章 君子藏锐气于胸

  申时末。

  陈初返回前院,随口问了长子一句,“今夜谁值守?”

  “我和毛蛋.”长子瓮声道。

  “正好.”

  中午饮了酒,陈初稍感疲乏,尚未顾上休息,曹小健却来了。

  “哟,曹内官可想起我来了。来了你的地头,数日不见,连口好酒都不请我吃一回。”

  一见面,陈初便说笑道。

  相处日久,曹小健大致清楚陈初是个好说话的脾气,不由笑道:“都统若想吃酒,咱们现下就去,满东京城的酒家随你选。不过,过几日倒有场盛事,都统肯赏脸去看看么?”

  曹小健小心翼翼掏出一张请柬递了过来。

  酉时。

  送走曹小健之后,陈初在饭厅等到陈景安后,把刚刚收到的请柬放在了桌上,“柳川先生,这花朝会是甚?”

  “哦?”

  正低头吃粥的陈景安闻言露出一丝古怪笑容,放下手中调羹,慢条斯理的拿帕子擦了嘴,这才拿起请帖一目十行看过,随后道:“花朝会乃是京中一年一度的行首评选,由和乐楼主办”

  “选美么?他们邀我一个武人?”陈初惊异道。

  “花朝会所邀之人历来复杂,文人、商贾、皇亲皆有,就算邀都统一个武人也不算稀奇。但是,都统恐怕不知,这和乐楼背后的东主是谁。”

  “的确不知,柳川先生莫卖关子了。”

  “呵呵,和乐楼的东主是当今向贵妃的胞弟.”

  “先生细说。”陈初听出点味道。

  陈景安稍稍沉吟,似乎是想了一下该从何说起,这才开口道:“我以前与都统说过,当今朝堂后党势大”

  后党势大,除了国舅钱亿年的党羽遍布朝堂外,最大的底气便是以靖难军节度使、上将军单宁圭为首的将领。

  便是伪天子刘豫也处处受后党掣肘。

  去年,河北路王彦、山东路归义军先后生乱。

  皇长子刘麟、次子刘猊,率单宁圭、荆超、王通等后党骨干前往平叛,却年余未能止熄战乱。

  虽然官方邸报宣称官军屡战屡捷,但熟知内情的人都知晓,河北路王彦之乱,官军去年连吃两场败仗,损兵万余。

  败仗带来的连锁反应便是大大折损了后党在朝堂中的震慑力。

  被后党压了重注的皇长子既是嫡子,又是长子,本应是毫无疑问的太子人选。

  但源于久被后党压制,刘豫的态度很微妙,虽委任刘麟重任,却迟迟不进行正式册封。

  和后党对立的相党几乎全是金国任命,朝堂中话语权不逊后党,在立嗣一事中同样暧昧。

  后党本想让刘麟带大军平叛刷刷威望,不想战事不利,反而动摇了刘麟本就不稳固的根基。

  为陈初详细婆剖析了当今朝堂局势后,陈景安又道:“若我猜得不错的话,都统赴约,说不定会‘凑巧’遇到出自向贵妃的皇三子刘螭”

  “先生的意思是,那刘螭有夺嫡之心?”陈初低声道。

  陈景安不置可否,却道:“总之,若无皇上和李相默许,想来刘螭不敢轻易结交武将.”

  “先生以前不是说那曹小健出自柔嘉公主宫中么?怎又帮刘螭做事?”陈初疑惑道。

  “柔嘉公主幼年失恃,贵为公主又如何?不然当初也不会硬从她宫中选一个宫人出来接了那去往桐山的麻烦差事。如今曹小健机缘巧合做了蔡州都监,若三皇子示好,他改换门庭也属正常。”

  陈景安解释道。

  陈初闻言,稍稍沉吟后,道:“如此下去,刘麟、刘螭岂不生兄弟阋墙之祸?”

  “天家.”陈景安看了陈初一眼,“天家哪有亲情.”

  说到此处,便是坦荡惯了的陈景安也压低了声音,“自皇上登基,皇后掌管后宫九年,宫中落水溺亡、上吊投井嫔妃已有五人,且九年来,竟无一名新诞皇子能活过周岁。你说,这都是巧合么”

  “好狠!”陈初吃惊道。

  陈景安叹了口气,又道:“李相担心后党一家独大,背后悄悄联合了向贵妃娘家,不然得话,向贵妃只怕也活不到今日。如今世道,若手中无兵,便是皇上当的也憋屈.”

  最后这句,似乎意有所指。

  陈初却道:“先生,那这花朝会,我去还是不去?”

  陈景安摇摇头,坚定道:“不去!如今都统能得他们青睐,正是因为都统没有倾向。若真的亮明了山头,不但容易被人当做过河卒子,也必会招另一方嫉恨。都统若不想做别人棋子,还需几年光景把蔡州经营好”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呵呵。”陈初话说一半,笑了一声,若是蔡源当面,他不忌讳说出那个‘王’字,但陈景安.

  虽说陈初和他几乎可算知无不言,但后者一心想要回家,终归做不到亲密无间。

  比如,他早在去年就派郭梁秘密联络了王彦.

  陈景安只当没猜到陈初想说什么,又拿起请帖看了一眼,道:“花朝会二月十八举行,都统十五日面圣,按说面圣后外地武将无故不得滞留京城,都统便以此说辞,面圣后即刻返回。

  河北路官军若再败,这立嗣之事怕就要闹到明面上了,咱们早早离去为妙”

  说罢此事,陈初忽然想起今日午间和颍、寿、宿三州都统制吃酒时,因无表字不好称呼一事,“柳川先生,在下至今无字,外出应酬殊为不便,请先生帮我取一表字吧.”

  “这”

  这个猝不及防的提议,让陈景安一时错愕。

  ‘赐字’者,非尊辈师长不可。

  陈景安虽比陈初大了十余岁,却因陈景彦这层关系,和陈初之间并不差辈。

  “半年多来先生助我许多,教我许多。先生与我,亦师亦友,除非先生嫌我是武人”

  “都统说的哪里话,只是本人一介白身,取字一事并非小事,唯恐耽搁了都统前程.”

  陈景安这话倒不全是客套,陈初年纪轻,取字这种风雅事,后者便是去找某部尚书、当朝宰相,人家也会欣然应允。

  “先生,朝堂衮衮诸公在某眼中,不如先生一指.”

  陈初拍了个稍显肉麻的马屁。

  其实也是实话,陈景安故交遍天下,消息渠道甚广,若不是他帮陈初抽丝剥茧的分析,陈初对朝堂局势可称两眼一抹黑。

  再者,陈景安不是书呆子,既能附身去做整理文牍等低贱琐碎事,又肯拉下脸面去送礼作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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