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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请息怒 第439节

  高大的身影遮挡了阳光,小黄门这才抬头看了过来,似乎不明白这名年轻将领是谁、也不明白对方为何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小黄门仰着头一脸迷茫。

  陈初也借机观察了此人一番,约莫十八九岁,身形瘦小,额头上个有结痂旧伤、脸颊上有新伤.

  身旁那太监或许是急于表现,上前一脚踹到了小黄门的肩膀上,尖声斥道:“瞎了狗眼!见侯爷还不磕头!”

  那小黄门一个趔趄,急忙稳住身子,伏地扣头道:“见过侯爷,见过侯爷”

  陈初摆摆手,阻止了身旁太监想要继续耍威风的欲望,看向那小黄门,笑道:“你叫什么?”

  “侯爷,奴才姓黄,贱名豆豆,侯爷可叫咱家小豆子.”小黄门不敢抬头,小心翼翼回道。

  “黄豆豆?”

  陈初不禁莞尔,道:“这名字有耳缘,你是哪里人?”

  “回侯爷,奴才家住城东十里沙枣铺”

  “哦。黄公公陪我出宫做件事吧”

  “啊?”黄豆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来他和侯爷根本不认识,二来,身为内侍哪有随便出宫的资格。

  他十五岁进宫,至今已将近四年没有踏出过皇城了。

  “侯爷,若无宫内旨意,咱这些卑贱之人不可轻.”一直跟在陈初身旁那名太监赔笑解释,可不等他说完,陈初便转头看了过来,喉间哼出一声质疑的,“嗯?”

  太监当即住嘴,抬袖擦了擦额上汗水,转而对黄豆豆斥道:“随侯爷去吧!完事了早些回来!若敢惹侯爷生气,仔细你的皮”

  巳时一刻。

  陈初带着黄豆豆出了皇城。

  皇城外,躲在墙下阴影中躲避毒辣日头的毛蛋等人见了陈初,整队、牵马,接着问道:“东家,回御营么?”

  陈初却道:“去城东十里的沙枣铺。”

  黄豆豆一听,没忍住悄悄瞄了陈初一眼,不明白这侯爷为何要去自己家里,也不知此行是福是祸,内心愈加忐忑。

  一行人往东出城。

  比起往日,刚刚经历过一场动乱东京街头冷清了些。

  路上,陈初让毛蛋买了糖、茶、丝帛等礼品,路过武成王庙时,又支使毛蛋在张家胡饼店按人数买了些羊油饼,以抚慰没吃早饭的肠肚。

  见也有自己的,黄豆豆向毛蛋道了声谢,抓了饼子狼吞虎咽下了肚。

  他这幅饿死鬼托生一般的急样,引得毛蛋好奇起来,“这位小公公,你们住在皇城,该每天都吃山珍海味的吧?这寻常饼子有那么好吃?”

  黄豆豆见毛蛋和自己年岁差不多,后者又无恶意,不由放松许多,赔笑道:“山珍海味那是皇家贵胄和各大管事公公才能吃,咱家这等贱役,哪有那般福分。”

  “天家果然规矩多”毛蛋摇摇头,颇有些自豪的说道:“我家侯爷在军中,和我们吃的都一样。”

  这话,黄豆豆却是不太信,只赔笑不语。

  出城时,为防城外不靖,白毛鼠又带了一队将士同行。

  以至于巳时末抵达城东十里的沙枣铺时,将当地百姓吓了一跳。

  还好,身为本地人的黄豆豆开口喊住了四散奔逃的乡亲,才止住了骚乱。

  黄豆豆离家三四年,模样变化不小,村中耆老上前仔细辨认半晌才认出这是村里瘸腿黄老汉的儿子。

  再看黄豆豆身后跟了足足一百多人的精悍军士,耆老惊疑不定,小心问道:“豆子啊,你带恁多军爷进村干啥啊?”

  黄豆豆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毕竟,他自己都不清楚这名刚刚认识了一个时辰的侯爷要来作甚。

  正踌躇间,却见陈初翻身下马,走到耆老面前一拱手,笑道:“好教老伯知晓,黄公公近日做了六品的内侍殿头,特被恩准回乡省亲一日。”

  嗡一声,议论四起。

  内侍殿头是个啥官,乡民们不懂,但六品定然不小了!

  便是畿县县令也不到六品官啊!

  黄家小子出息了!

  “大侄子!我前两日还和你爹说,你早晚有大出息!”

  “豆子哥!你这官比县令还大哩!”

  四面八方的恭维声中,黄豆豆窘迫的朝陈初拱手道谢。

  乡亲们看到这帮军士,便信了陈初的话,黄豆豆却清楚自己就是个没品没阶的杂役黄门,侯爷空口大话,大概是为了让自己有面子吧。

  这路安侯,人还怪好哩.

  这种感觉,黄豆豆还挺享受。

  肯让儿子净身入宫的家庭,定然是穷困到了极点。

  黄豆豆一家何时这般被人尊敬过。

  在村民簇拥中,黄豆豆回到了阔别三年多的家。

  一道篱笆墙、两间破茅屋,和当年比起来没有任何变化。

  陈初让毛蛋将带来的礼物送进院内,随后便去了远处旷野,带着小红撒欢跑了一阵。

  不耽误人家一家团聚。

  黄母见了儿子,自然是抱着好好哭了一番。

  黄家老汉瘸了一条腿,没有劳作能力,黄豆豆下头还有两弟一妹,年岁最小的弟弟,已和他有些陌生。

  黄豆豆顾不得伤感,第一时间问起了一桩他疑惑的事,“爹,娘,我每月让人捎来的银子,还攒不够翻盖新房的钱么?”

  黄父黄母闻言,露出些为难表情他们这长子当初为了不让弟妹饿死,甘愿入宫,为家牺牲了自己,是以他的质疑也理所应当。

  黄母抹了抹眼泪,低声解释道:“儿啊,爹娘没乱花过一文钱,除了照你说的让你两个弟弟进了学堂,剩下那些只够糊口,你爹爹一到阴天下雨,便腿疼的打滚,都不肯让我花钱抓药可,一月三百文真的只够这些开销了.”

  “!”

  黄豆豆一听,差点跳起来。

  他每月月俸一两五前银子,除了自己留下五钱,剩下的全部都让他的上司、杂役押班孙桂帮他捎回家了啊!

  让孙桂帮忙的原因有二,一则因他和采买太监关系好,能时常出宫。

  二来,黄豆豆人瘦力气小,杂役班那些老太监经常欺负殴打他,只有孙桂对他和善。

  此时想来,这孙桂必定是贪墨了黄豆豆捎给爹娘的钱!

  “儿啊,你脸上这伤是怎回事啊?可是有人欺你?”激动情绪稍稍平复后,黄母发现了儿子脸上新伤摞旧伤,不由又是一阵啜泣。

  黄豆豆却在经历了出离愤怒之后,迅速冷静了下来,既没向母亲说起被贪墨了银钱,也没实话实说脸上的伤是怎回事。

  只道:“不小心磕碰了。”

  说了又有甚用,爹娘帮不上忙不说,还要惹他们牵肠挂肚。

  正此时,远远听见一声呼哨,隔窗看去,正是那路安侯在招呼爱驹,一人一马,在旷野中纵横驰骋。

  “儿啊,这位将军是谁啊?”黄母小心问了一句。

  黄豆豆缓缓收回了看向陈初的目光,再环顾依旧一贫如洗的家,忽地笑了,“娘,这位将军啊,兴许,是儿的贵人!”

  午后,申时。

  经过短暂探亲,黄豆豆被毛蛋亲自送回了皇城宣德门外。

  临别时,毛蛋笑嘻嘻递给他一枚铜制小牌,并道:“我家侯爷说了,若你需人援手,持了这牌子,尽可找皇城外的侍卫,他们会帮你的。”

  眼下,负责皇城外以及前殿安全的,都是淮北军。

  但为了观瞻,淮北军自然不好进入后宫。

  黄豆豆没怎么犹豫,便接了这铜牌,一揖到底后,恭敬道:“劳请军爷回去再替咱家谢过侯爷。”

  方才离家时,路安侯留下一笔银子,黄豆豆自是能懂这意思.今日,侯爷施恩有了,又知道了他家所在。

  这便是要他效命呢!

  若他配合,银子是甜头,若他三心两意,城东的家人,就变成了人质。

  两人辞别,黄豆豆回宫。

  酉时初,回到了内务监院的住处。

  皇城内寸土寸金,他们这般下等杂役的住所自然不会多好。

  睡的都是每屋十几人的大通铺,值此夏季,闷热的屋内弥散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尿骚味。

  黄豆豆入内时,杂役押班孙桂正与其他几位太监玩骰子耍钱玩。

  因两日前那场动乱,宫内逃散、死掉了一些管事太监,以至于整个后宫都乱糟糟的,没个章法。

  玩骰子这几人,都是最爱欺负黄豆豆的人,平日他见了这几人便躲着走。

  可这回,他却径直走了过去。

  “大!大!大!嗐怎他娘又是小!”

  一名中年太监又输了钱,正一肚子邪火,转头看见黄豆豆站在一旁,扬手便是结结实实一巴掌,“妈的!丧气”

  另一名叫做张泰的太监见了,起身又是一脚踢在黄豆豆小腹上,尖声骂道:“晨午让你洗刷西墙下地缝里的血渍,你跑哪去了?让你偷懒,让你偷懒.”

  这张泰一脚一脚落在黄豆豆的头脸上,杂役押班孙桂故意等了一会儿才开口道:“算了算了,莫打了,小豆子身板弱,莫打伤了!”

  “呸!懒种!若不是孙押班替你求情,咱家打死你!”

  张泰意犹未尽的补了两脚后,一口浓痰吐在黄豆豆的脸上。

  黄豆豆躺在地上缓了片刻,随后慢慢起身,抹掉了脸上的秽物、鼻血。

  而孙桂几人已将注意力重新汇集到了赌桌上。

  黄豆豆站了片刻,忽道:“孙押班”

  “嗯?”孙桂盯着碗里不住旋转的骰子,随口应了一句。

  “我让你捎给家里的钱,你捎了没有?”

  此话一出,孙桂慢慢扭头看向了黄豆豆,不阴不阳道:“你甚意思?”

  “我今日听人说,你每月只给我家三百钱,剩下的你都贪墨了.”

  或许是有了某些底气,黄豆豆虽模样凄惨,口吻却平静的很。

  “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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