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请息怒 第468节
心思纷乱的嘉柔被问的一愣,随后才注意到自己走在陈初身后,赶忙前迈一步,走到陈初身前。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一段,嘉柔才意识到,方才陈初喊了自己嘉柔!
连殿下都不喊了!
先是走在自己身前,又直呼自己名讳,连表面的君臣礼仪都不顾了!
哼,容你再嚣张片刻,晚些看本宫如何收拾你
“楚王在想何事?”为防陈初起疑,嘉柔故意搭话。
陈初却笑了笑,道:“和殿下想的一样.”
容你再嚣张片刻,晚些看本王如何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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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3章 又见摔杯为号
戌时三刻。
深宫之中的灯火如前殿一般,不甚明亮。
黄豆豆亲自掌着灯笼在前方引路,偶有走动宫人,看见黄公公为人挑灯,便如同见了鬼一般。
出身低微的黄公公如今为内侍殿头,掌管宫禁、内侍,是宫内一顶一的大宦,何人能支应他亲自引路?
往黄公公身后再看,宫人们赶紧跪伏在地,将脑袋紧紧贴在地上.
黄公公后头,是嘉柔殿下,这不奇怪。但让人震惊错愕的却是嘉柔身旁还有一名身形挺拔的男子。
有眼尖的,认出来此人是权倾朝野的楚王。
也有宫人仓促间没认出来来人是谁,却不敢再乱看一眼.长公主入夜带男子进宫,且有黄公公护驾!
这种事,了解的越少越好.
少倾,一行人进入福元宫,嘉柔径直将楚王带去了自己的寝殿。
入殿前,特意当着陈初的面,请黄公公备些酒菜送来。
福元宫是嘉柔的地盘,她若提前备好酒菜,以目前她和陈初尴尬的关系,后者大概不会放心。
但黄豆豆是陈初的人,让他准备酒食,以此表示嘉柔没对酒菜动手脚的磊落。
不多时,黄豆豆带着一名小黄门将酒菜送来,那小黄门身材精瘦,面色黢黑,且毛手毛脚的,从食盒中往餐桌上放置杯盘时,餐具之间小有磕碰,发出了轻微响动。
这在普通百姓家不算什么,但在皇宫内已算大大的失礼。
若照以前,这小黄门少不得被扣俸或打手心.
可如今这宫人招募、奖惩都由黄豆豆说了算,嘉柔便是微有不快,也忍着没说话。
陈初也从小黄门的脸上移开了视线,不然他怕憋不住笑.这小黄门,不正是史家七郎么!
片刻后,黄豆豆布置妥当,准备去殿外伺候、听用,“殿下,楚王,老奴告退。”
陈初点点头,嘉柔却唤了一声,“黄公公稍等”
黄豆豆和陈初同时转头看向了她,嘉柔或许是因为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明显比方才在宣德殿时放松许多,也自信了许多。
只见她脉脉看了陈初一眼,低声对黄豆豆道:“待会,请黄公公退远些,若殿内有甚响动,也不要过来打扰”
说话间,羞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双颊扩散,耳尖尖、白皙天鹅颈都氲上了一层粉晕。
当下模样、眼前场景,任谁都会想歪嘉柔让黄豆豆离开寝殿左近,再交代殿内有甚响动也不要过来,那肯定是要和楚王兴云布雨了!
若陈初这样想,会大大的放松警惕;若黄豆豆也这样想,一会殿内便是有些可疑响动也不会过来。
至于那响动是颠龙倒凤所致,还是女飐擒拿国贼的响动,谁能分的清?
黄豆豆看了陈初一眼,见后者没有表示,这才带着所有宫女内侍退了出去.并按嘉柔的吩咐,一直退到了福元宫外。
偌大寝殿,只剩陈初和嘉柔。
起初,气氛比较沉闷,两人也的确没什么好聊的。
但嘉柔表现的很是温顺,屈尊降纡主动给陈初斟酒,陈初连饮三杯后,终于抬手捂住了杯口,笑问道:“天气寒冷,殿下不饮么?”
此刻,侧殿内埋伏着十二名女跤手,但是若能将陈初灌醉,安安静静的将人捆了,总要好过打斗用强。
毕竟,后一种法子,有惊动内侍的危险。
于是,嘉柔心一横,给自己斟了一杯,举杯敬过后,以袖遮面,将酒饮尽。
温酒入喉,辛辣之气直冲脑门,嘉柔强忍着没发出‘斯哈’这等不雅声音,但却实在没忍住挤眼皱鼻咧嘴,明媚五官抽成了一团。
陈初不由一乐,道:“没吃过酒?”
“嗯不是!”
嘉柔先嗯了一声,却又马上否认道:“幼时,偷吃过一回,那酒酸甜爽口,不像这酒如此难喝。”
“呵呵,你偷吃的应是糯米酿那等女儿酒。我这酒,凛冽通透、如炭火入喉,方是男儿酒!”
这话有激将之意,嘉柔明明听出来了,却因不愿承认自己不如男儿,又为两人添满后举杯道:“再饮!”
两人对饮几回合,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外加酒精催化,使嘉柔逐渐放松下来。
只听她娓娓道:“楚王以为我大齐如何?”
“自是四海升平,百姓富足。”陈初敷衍一句。
没想到,嘉柔却认同的点了点头,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权势富贵不过百年,如今楚王位极人臣,便没想过身后之名么?”
“哦?殿下何意?”陈初放下酒杯,望了过去。
嘉柔那双眼尾微微上挑的丹凤眼与陈初短暂对视,又垂下眸子,以劝导口吻道:“楚王已为大齐砥柱,不宜再大动干戈了。如今中原百姓在大齐庇护之下,好不容易得来几年善政,民心思安却因楚王家眷行事跋扈,致使天下动荡,此事,楚王有责任”
陈初愣了半天,方才他那句‘四海升平,百姓富足’是客套话,但眼前这嘉柔,却认认真真说出‘百姓在大齐庇护之下,得来几年善政.’
若不是嘉柔口吻足够诚恳,陈初差点以为她在自嘲。
“殿下果真以为天下百姓幸福安康?”陈初反问。
嘉柔却理直气壮道:“难道不是么?”
“哈哈哈”陈初气笑了,又问:“谁给你说的?”
“无需旁人给我说!当初随三哥去往蔡州时,本宫又不是没看见!”
陈初不敬的态度,让嘉柔不快,争辩时脸蛋恼红一片。
“你看了我蔡州富足,才有此错觉?”
“何来错觉?本宫亲眼所见,街头商贩也可穿锦簪银,几十两的手包卖到脱销便是本宫,当初在宫内的月钱也只有三两银子!那手包若不是王妃赠我,我还用不起.”
微醺的嘉柔以献身说法来佐证自己的正确性。
可陈初却一斜眼,道:“蔡州富庶,和大齐有甚关系?你见过别地百姓怎么生活么?”
前半句,明显有大逆不道之嫌,但嘉柔此刻一心说服陈初,暂时没有计较,却道:“我自然见过!我与三哥南下时,乘船穿州过府,所到之处虽不如蔡州繁华,却也未见一名流民、乞儿。夹道欢迎的百姓俱是衣着光鲜,这不正是我大齐善政得来的善果么?”
“.”
陈初终于知道两人天差地别的思想根源在哪儿了。
这嘉柔自小生在后宅、深宫中,本就没怎么接触过民间,所得来的信息大多来自身旁宫女太监或兄弟姐妹。
这些人,要么是刘豫家奴,要么是刘齐皇室儿女,他们口中的父皇自然是英明神武的圣君,他刘齐的天下自然四海升平。
好不容易有一次和刘螭出宫的机会,却又被沿路官员为‘欢迎皇子视察’而提前布置出的繁荣假象迷惑.
到了蔡州后,一辈子没怎么出过门的嘉柔终于有了近距离观察民间的机会,却发现蔡州百姓丰衣足食,比史书中历代百姓都要来的安逸富足!
妥了几种信息源互相印证,又有她所谓的‘眼见为实’,她心中宫外的齐国便成为了一个无饥馁之忧的繁华盛世.
说起来,她有如此离谱的印象,一来因信息源受限,二,她从来不曾接受过刘齐皇室的君主教育,自然接触不到真实的信息。
在这种信息茧房内,陈初杀士绅、逼死嘉柔尊敬的老师,这不妥妥是要坏了齐国善政、坏了齐国百姓美好生活的国贼么!
陈初忽然没有了辩论的兴趣想改变一个人的想法很难,再者,以嘉柔眼下对世道的理解,即便陈初将当年鹭留圩饥寒佃户遭遇、寿州之乱中的百姓惨况说出来,嘉柔大概也会认为他在危言耸听。
只有让她自己亲眼去看看,才有可能知晓刘齐以及刘齐代表的士绅真面目。
但此时的陈初却赖的这么做,只见他拱了拱,道:“殿下,即将亥时了,亥时宫门落锁。微臣先告退了.”
“.”
嘉柔方才见陈初不语,正沉浸在‘辩胜’了的小兴奋中,忽听陈初要走,下意识伸手拽住了陈初的衣袖,“楚王稍等!”
笑话!嘉柔费尽心机将人诳进来,就是为了耗到亥时落锁落锁后,便是前殿淮北军也无法进入后宫了!
那时,才是动手的好时机。
已经起身的陈初回头,眼睛不由自主眯了起来。
夫妻在一起久了,某些习惯会传染的吧.蔡婳动坏心思时爱眯眼看人,陈初不知何时也有了这个习惯。
“殿下,何意?”陈初居高临下看着嘉柔扯着自己衣袖的手。
嘉柔缓缓起身,却唯恐陈初逃了一般依旧不松手,紧急时刻再不顾旁的,直接大着胆子道:“楚王,今夜,留在福元宫行么?”
有什么不行的?
陈初闻言,眯眼一笑,一把攥住嘉柔的手腕,将人拉进了怀里,趴在后者耳畔道:“殿下有请,微臣怎敢不从”
灼热气息吹在圆润耳垂上,嘉柔没忍住抖了抖,可不待她反应过来,陈初已伸臂抄在了嘉柔腿弯处,将人打横抱起。
嘉柔大骇,急忙道:“楚王莫急,再.再,你我再吃几杯酒。”
陈初从善如流,呵呵一笑,坐回了原位,却不肯将嘉柔放下这么一来,嘉柔变成了侧坐于陈初大腿上。
嘉柔挣了几挣,环在腰间的手臂却像铁铸一般,掰不开分毫。
陈初低头,望着在怀里惊慌挣扎的嘉柔,从桌上拈来一杯酒,递到嘉柔唇边,笑道:“殿下不是要微臣留下吃酒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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