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请息怒 第659节
并非陈初格外偏爱陈家,实则是,眼下淮北体系内培养的官员资历太浅,其他各家又比不过拥有千年底蕴的陈家。
不说陈景彦两兄弟,单说英俊、英朗皆是有胆色有能力有担当的能吏,在各自主政之地都做的有声有色,不知不觉间又成了下一辈人中的翘楚。
又如这安丰朝廷宰相,除了陈景安.还能有谁来任?
若不稍加制衡,齐周两国用不了几年,就真的成为‘陈半朝’了,颍川陈的陈。
这种事,大家都心照不宣,所以阮显芳才会当着陈初、景安的面,表明立场。
所以韩昉才会下意识看向陈景安。
所以陈景安才会一脸笑容,以示支持阮显芳就任吏部尚书,免得引元章忌惮。
亥时初。
除夕家宴结束,众人散去。
陈初独自一人留在花厅内,就着已冷掉的酒菜吃了几杯又是一年团圆时,却又没能待在家中陪伴妻儿。
“王爷,奴婢让灶房再烧几道小菜下酒吧?”
侍立一旁的茹儿见陈初独饮,忙上前斟酒,陈初却摇摇头,道:“大过年的,别折腾了,让他们也歇歇吧。”
若陈初说别的,茹儿也就不吭声了,但陈初为避免麻烦灶房下人才婉拒.这理由,在自小养在蔡家、阶级观念极重的茹儿听来,确实离谱。
只听她道:“王爷就是太心善,甚事都只为旁人想.就像那衮冕、玉辂、龙旗,三娘子偷偷准备了好长时间,王爷说送人就送人”
哟,原来是在借题发挥啊。
腊月初十,陈初让二郎回了蔡州一趟,为的就是取来这套皇帝仪仗。
不料,蔡婳却派了茹儿一同前来,除了皇帝仪仗,同来的还有蔡州头号会所蕴绣阁中最当红的两名姐儿晴儿、雯儿.
茹儿终归是个小丫鬟,不明白自家王爷扶持一个糟老头子作甚,又送物件又送人的。
陈初也不解释,只道:“晴儿和雯儿如今还习惯么?”
“有甚不习惯的?”茹儿撇撇嘴接着道:“在蔡州时,三娘子可是亲口问了两人愿不愿来,两人听说伺候的是老皇帝,笑的牙都露出来了。如今她俩吃的是御膳,睡的是龙床,整日做着封妃的梦呢!”
柴极被掳十四年,当年跟随他一并北去的妃嫔,年轻貌美早被金人瓜分、年纪大的要么受不了折辱自尽,要么年迈后就医不及病死
来到淮北时,他身边只剩了两三名年逾五旬的妃子。
若在以前,晴儿雯儿未必能入他眼,但现下.饿了这么久,两女又是勾栏出身,自是不乏床笫花样,倒是让柴极将两人当成了宝。
茹儿帮陈初再斟一杯酒,又道:“王爷,昨日晴儿专门寻上我,说那老皇帝年老力衰,那话儿已不堪大用,回回半途而废,惹他自己气恼,问我能不能找无根道长讨些丹药帮那老皇帝尽兴.”
“.”
陈初哑然失笑,不由看向茹儿笑道:“你一个未嫁娘子,她与你说这些?”
谁知,茹儿却满不在乎道:“奴婢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奴婢甚都知晓.”
说的也是,王府女眷里,属三娘子办事时动静最大,既不像猫儿那般,爱以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以免喊叫太大声;也不像阿瑜那般会紧咬嘴唇闭声
经常在外间等候的茹儿,有时仅仅隔着一道纱帘,什么没见过?
只是,这比喻
“你才是猪。”陈初没好气道。
“哎呀!奴婢说错话,奴婢该打.”
在同一个宅子里生活多年,茹儿熟知王爷脾气,说错话也不害怕,在自己脸蛋上轻打两下,捂嘴窃笑。
那模样.有一丢丢故作的可爱。
自打年中蔡婳在卢龙县说了一句‘我倦了,让茹儿伺候你吧’,茹儿再遇楚王时,便和以往有了些不一样。
其实这种事在当下十分正常,以茹儿的身份,拖到现在未在府外说媒成亲,在外人眼中,她的归宿几乎是板上钉钉的。
以前,蔡婳未主动提起这些事的时候,茹儿不知三娘子的心思,尚不敢有非分之想。
但在卢龙县时,有了蔡婳那句话,茹儿心里顿时踏实许多。
就像这回她来到安丰,若无蔡婳开口,她不可能成行。
蔡婳刚生育过,以身旁丫鬟固宠,历来是大户女眷最常用的手段,司空见惯。
陈初倒不介意王府养茹儿一辈子,但睡觉这种事,有感情基础的好办,完全没有感情基础的也好办,像茹儿这种熟人、却从未被陈初当成过女人的人最是难办。
这事,还需回到淮北和蔡婳沟通以后再说。
正沉默间,却见二郎和小乙抬了一箱焰火走了进来,直道:“陈大哥,今晚除夕,一起去放焰火吧!”
因晚间酒宴所谈的之事,陈初情绪不算高,不由笑道:“小孩子玩的把戏,你俩自己玩去吧。二郎,把老白叫过来,陪我吃酒,这几日他跑哪.”
话说半截,陈初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笑容渐渐隐去,望着杯中酒水,发起了呆。
厅内一时陷入了沉默。
二郎和小乙默默对视一眼,缓缓退出了花厅。
院内,空气清冽,星光漫天。
两人在台阶上坐了,不约而同齐齐一叹。
“小乙,你晓得不,咱们从东京刚回蔡州时你休假,那晚陈大哥带着我去了白大哥家,但陈大哥在院门外坐了半夜,最后也没进白大哥家,只把礼物留在了门外”
“白大哥家中只有一位老娘了吧”
小乙只一想,便知晓了陈大哥的心情不知怎样面对老白的母亲。
“哎,是啊。自打东京一战至今,陈大哥心里攒了不少事”说着说着,小乙忽打断二郎道:“咱们找长子哥来陪陈大哥吃酒吧?”
“你傻了啊?长子哥前几日被陈大哥支回淮北处理丁娘子一事了!”
“丁娘子?怎了,莫非长子哥开窍了?”
“我家娘子来信说,月初丁娘子为了给咱淮北各军联络,被周军撞上了,丁娘子将这股周军带进了张宝哥哥和徐志远大兄的伏击圈,周军虞候发觉上当,大怒之下欲要杀了丁家姐姐,丁姐姐姐虽勉强躲过,脸上却被划了一道三四寸长的伤口”
“这些我知道啊!和长子哥有甚关系?”
“你听我说嘛!”
“你说你说.”
“事后,丁家姐姐被破了相,躲在屋内半月不出.后来,翠鸢姐姐听说了此事,主动备了聘礼登门,替长子哥纳了这门亲事”
丁娇和长子的事,早年间在鹭留圩也算人尽皆知。
因一时误,差点误了丁娇终身。
此时听二郎细细道来,小乙不由感叹道:“兜兜转转一大圈,丁家姐姐和长子哥总算还是在一起了”
二郎也跟着一叹,两人再次沉默了下来,隔了半天,二郎忽然灵光一现,道:“长子哥不在,但铁胆姐姐在呀,拉她过来陪陈大哥吃酒!”
亥时末,已就寝的铁胆又被二郎、小乙请到了花厅。
三人进来时,独饮的陈初已面色涨红,似已醉了七八分。
铁胆可不会伺候人喊她过来,她就在陈初边上坐了,后者饮一杯,她就陪一杯。
两人沉默对饮。
大年三十,陈初心绪不佳,不止是因为老白、沈大叔等人。
也和今晚宴请陈景安、阮显芳有关系。
多年前,刚占据蔡州时,陈初和陈景安相处的极为融洽,两人从军政到家事,无所不能谈。
可到了如今,不止是和陈景安,包括和一众桐山老兄弟,似乎都有了些距离。
彼此间似乎都多了份客气,或者说是小心翼翼。
甚至到了陈初不得不制衡陈家的地步,他倒不是怀疑陈家有二心,只是陈家毕竟出身士族,他们眼下尚能约束得了自己家族对土地为代表的生产资料的渴望。
但若放任他们发展下去,他们的后辈呢?
待陈初过世,会不会有人亡政息的一天?
如此一来,老白、沈大叔以及那些记不得名字的将士,战死在东京城下就变得没有意义了。
可这些心里话,却再找不到合适的人来商议。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熏熏然的陈初轻吟一句,再饮一杯。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圣贤,却也体会到了那种孤独之感。
子时初,陈初醉眼一扫,却见厅内几人,皆是一副关切、小心的模样,不由哈哈一笑,扶着桌子起身道:“走,放焰火去,这安丰城的除夕夜静悄悄的,少了意趣,咱们添点热闹。”
二郎和小乙巴不得陈大哥能跟着他俩散散心,赶紧应下。
倒是茹儿,见楚王醉酒,忙道:“王爷,今日大寒,奴婢先去给您暖床.”
“去去去,回你自己屋里睡去吧”
陈初笑着摆了摆手,拒绝了茹儿的好意,后者泄气的‘哦’了一声。
从进厅后只陪着陈初吃了酒,却连一句话都没说的铁胆,似懂非懂的看了茹儿一眼。
子时一刻。
陈初同二郎小乙等亲卫,如同孩童一般跑去了前院放焰火。
铁胆却鬼使神差的晃悠到了陈初的居所前,守在门口的亲卫自然认得沈团长,见她红着脸蛋在门外走来走去,不时又往屋内张望一眼,终于忍不住好奇道:“沈团长,可是有事?”
“哦呃,我等他回来说些事”
铁胆有那么一丝不自然的回道,那亲卫却道:“外间天寒地冻,沈团长来屋里等啊!”
正不知用什么理由进屋的铁胆闻言,马上迈开一双大长腿走了过来,只是.
路过那名亲卫时,铁胆犹豫再三,终于低声问道:“你成婚了么?”
“啊?”
“你成婚了么!”
“成婚了”
“那”铁胆忽然扭捏起来,低着头,脚尖尖无意识的在地上画着圈圈,蚊呐一般道:“那你娘子.冬日里是不是都会给你暖床?”
“哈哈哈”亲卫实在没忍住,笑道:“我婆娘是个母大虫,她要有这般贤惠就好了!”
“哦”亲卫的话,无疑证明贤惠娘子才会暖床,而母大虫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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