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嘉靖:从长生开始 第12节
百年来,锦衣卫虽然受制于司礼监之手,却无时无刻不想著翻身。
司礼监,在努力往锦衣卫中掺沙子,锦衣卫,也在一直努力往司礼监里面渗透啊。
司礼监值房内外发生的一切,都被锦衣卫暗线如实记录和刻画下来。
包括吕芳、冯保这对义父干儿间的对话。
为了解救被皇上指摘失职和僭越的冯保,吕芳做了这么多努力,演了一场大戏,怎能没有合格的观众?
朱厚熜拿起这第五张帐纸,上面清楚写著“冯保,两百万纹银”,这样就想大戏落幕,未免太过轻易了。
吕芳愣了一下,接著跪了下来:“圣明天纵无过皇上,奴婢是想让冯保活著。”
“可冯保不想活啊。”朱厚熜冷笑道。
如果冯保接受吕芳的安排,前往朝天观,从此与山间清风作伴,饶过也就饶过了,但冯保呢,仍放不下权力,想要去裕王府里搅和。
假如把锦衣卫比作皇帝的鹰,那东厂就是皇帝的犬。
捕猎的鹰可以有几分桀骜的性子,看门的犬却不能故意惹事生非。
在朱厚熜看来,这冯保,就是条不听话的狗,若是不管,日后可能惹出大乱子来。
吕芳立刻磕了个头:“回皇上,冯保他想活。”
哪怕低著头,吕芳还能感受到皇上冰冷的杀机,两个司礼监秉笔太监都要杀了,又怎么会在乎多杀一个东厂提督太监?
为了保住冯保的命,吕芳果断无视之前送冯保去裕王府的许诺,活著,比什么都重要。
“送去朝天观,就当个道士吧。”朱厚熜的杀意慢慢平息。
以宦官的身份到朝天观,冯保还可能回到内廷,但授箓为道士,冯保就再没有回归内廷的可能了。
吕芳抬起头凄凄地望著朱厚熜,“万岁爷,奴婢还指著冯保这个干儿子养老送终呢。”
进佛门是出家,进道门也是出家,出了家,冯保这个干儿子可就没了。
这时候,吕芳是真的心疼了,花了这么多功夫,耗费了那么心力,教著,养著,说没了就没了。
“提督东厂不过四年,就积累了两百万两银子的余财,这害死了多少人,朕让冯保去朝天观为他害死的人超度,偿还他的冤孽,本就是法外开恩,吕芳,你该明白的。”朱厚熜的眼睛慢慢横了过来。
吕芳对待冯保,就像是民间溺爱幼子的母亲,简直是心头肉的存在。
这一刀剜下去,心难免会滴血,但养养就好了。
这一刀不剜下去,等到出事了再剜,那就是剜心了。
近一甲子的陪伴,吕芳是尽力的,朱厚熜不忍看到那一天。
“谢皇上!”
吕芳又磕了个头,凄凉地往殿外走。
灯火通明,窗外又飘起了大雪,窗户都打开了。
寒冷的雪风吹到朱厚熜身上的丝绸大衫往后飘起。
孟冲、石义的求饶声,隐约随著风传入朱厚熜的耳中,朱厚熜无动于衷,踱步到御前,将第五张帐纸也用玉石镇纸压著。
六百万两纹银、三百万两纹银、三百万两纹银、一百万两纹银、一百万两纹银、两百万两纹银。
共计一千六百万两纹银。
等到抄完孟冲、石义的私宅,这个数目还会增加。
虽然不能完全弥补内帑两百万匹丝绸棉布,千万两现银的损失,但也弥补了七八成。
朱厚熜大体是满意的。
接下来。
就看严家、徐家、张家的银子什么时候呈上来了。
或许是心想事成,锦衣卫都指挥使陆炳前来觐见。
在锦衣卫的监视下,张居正是第一个撑不住的,或者说就没想著撑,在裕王府醉酒醒后,就通知锦衣卫可随意安置江陵张家的族人,只要人活著即可。
陆炳命令一名锦衣卫千户带著缇骑前去了江陵,也逐步撤去了京城张府外的封锁,当然,这不是完全放弃对张府的监视,而是转为了暗地里的监视。
张府里,锦衣卫也有暗线。
而严府那,小阁老对金银的恐怖调动能力,说实话是震惊了陆炳。
清明上河图,严世蕃就卖了四百万两纹银,随后,严世蕃又对府中收藏的几千副名家字画进行变卖,狂卖六百万两纹银。
去年卖云贵川大料、木料,以及过去二十年严嵩执掌中枢内阁的贪墨,这又是一千万两纹银的财货。
这样一来,两千万两纹银就有了,距离严嵩御前所说的两千一百三十万两纹银,只差一百三十万两银子。
严世蕃什么都没说,通政司通政使罗龙文和刑部侍郎鄢懋卿等严党就把银票送到了。
大明朝廷为了收缴天下税赋,光税官就有近万人,一年劳师动众,才收到四千多万两纹银,而严世蕃的一日一夜,就能调动两千多万两纹银的财货,恐怖如斯。
说完张家、严家,陆炳没有继续往下说,反倒引起了朱厚熜的好奇,“淞江府徐家呢?”
“回皇上,颗银没有,而且,就在刚才,徐阁老拜访了严府……”
一瞬间,朱厚熜的气势爆发,眼中的寒意,近乎凝成实质。
第15章 对抗圣意,内阁谋反!
在大明朝建国之初,大臣们之间,或是由于乡谊,或是由于志趣,彼此往来亲密,相互为助,好像有个派系似的,那样的情况,并不是没有,但那种情况都为时短暂,而且他们彼此之间,也并没有形成一个不问是非,只论同异的显然的派系。
形成了那种只讲异同,不问是非的派系,则是在嘉靖朝,以张璁、桂萼拉拢议礼诸人而首开端,此后拉帮结派已经成了必要的手段而愈演愈烈,到了严嵩和夏言之时,延续多年的明争暗斗,官员各自相结,自成门户,便牢牢地形成了。
如果不加改变,门户之争会长久地进行下去,东林党、浙党、楚党、齐党等门户会相继诞生,然后互相碾扎,直至大明朝灭亡。
尽管久居京师繁华之地,位极人臣,几十年严嵩有几个习惯一直没改。
一是在府邸的院子里种有菜圃,夏秋两季自己偶尔还亲自到菜圃边浇浇水上上肥,而且自己的餐桌上都只吃府邸菜圃里的蔬菜。
就连得蒙天恩搬到西苑居住,也要专人送府邸菜圃的菜菜去,严嵩对外说,是吃别人的味不对。
其他人似懂非懂,也不知道严阁老到底是吃的什么味,但作为内阁首辅大臣,这点小事总是能满足的。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府邸菜圃天天供菜给严嵩吃。
二是偌大一座相府养著好些鸡鸭,他每天晚上到清晨都要听到府里的公鸡啼鸣。
也许正如古人所言,大祸大福皆有天诏。
严府里的鸡从四更时分,自一只雄鸡发出了头一声长啼,接著府邸四处许多公鸡都跟著啼叫起来,此后便一直未停。
为了筹措银子,昨夜严世蕃忙到很晚,人忙的时候,是听不到外界声音的,可一沾上枕头,困倦的劲刚泛上来,几百只鸡鸣鸭叫就仿佛来到了耳边。
暴怒的严世蕃恨不得让人把这些鸡鸭全杀了,但想到爱鸡、爱鸭的老父亲,准确地说是爱吃鸡和鸭的老父亲,只能恨恨地塞住耳朵,勉强睡了过去。
听著四处的鸡啼声,严嵩一宿未睡,坐在书房躺椅上,膝盖上盖著一块狐皮毯子,凑近身侧的灯火,握著一卷书在那里看著。
书房门开著,取暖用的一大盆炭火在熊熊燃烧著,也为书房增了几分亮。
转眼间,天已大亮,两个严府的管事在前面斜著身子恭领著,徐阶从石面路中走到了严嵩书房门外台阶前停住了脚步。
领路的一个严府管事登上台阶,敲响了书房门,声音不重不轻,刚好能让严嵩听清,大声禀道:“阁老,徐阁老来了。”
严嵩放下了手里的书,通红且混浊的目光望著徐阶。
徐阶,到底是来了。
哪怕故意让门房以自己未醒的理由委婉拒绝徐阶登门,徐阶愣是等著等见。
权力。
既是春药,也是毒药。
终究是年岁高了,又坐了一夜,严嵩想独自站起来都很难了,招呼管事道:“扶我起来。”
那管事走了进去,去扶严嵩。
“不用起了,阁老快坐著。”
徐阶已经快步登阶,进门,在他身边轻轻扶住了严嵩的手臂,接著在严嵩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吩咐还站在那的管事:“春晓之风这么寒,为什么开著门?出去,把门关上。”
“是。”
管事走了出去,从外面把门关上。
相斗了几十年的两个人,突然心平气和坐到了一块,虽然有无数的话想说,一时又不知该从哪说起。
“阁老应该都知道了吧?”徐阶两眼低垂,出声问道。
这说的自然是考成法的事,严世蕃从御前财政会议结束就在折腾银子,暂时还没琢磨过味。
但看了一夜书的严嵩,不可能想不明白皇上取消年初预算的深意,严嵩没有装糊涂,点了点头道:“都知道了。”
“阁老,那你建议我怎么办?”徐阶一开口便露出风萧萧兮易水寒之气。
“难说。”
严嵩把手慢慢抽了回去:“这取决于你想怎么做?”
“阁老。”徐阶想争辩。
考成法。
稽查和考核的是两京一十三省的官员,清流、严党等所有官员俱在其中,怎么就只是清流怎么做了?
严党难道就束手就擒?
严嵩打断了他,印证了他的想法,“我伺候皇上二十年了,熬到了八十依然无法告老。
一个人熬一天不累,熬十天就累了,小心一年不难,一辈子小心就难了。
能有个机会安然告老还乡,我,知足了。”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明君在位,悍臣满朝,阁老最难,但再难,阁老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撂挑子,不然,我大明朝朝廷顷刻间就乱了。”徐阶这句话说得甚是真诚。
想对抗考成法,仅凭清流的力量是做不到的。
严嵩当了二十年内阁首辅大臣,权倾朝野,对位极人臣的滋味不再眷恋可以,但他徐阶,今年才五十八岁啊,身子正是硬朗的时候,那一步之遥的权力,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放弃的。
如若当了内阁首辅,还和当内阁次辅的时候一样,无法掌握天下官员的生杀予夺,揽四海之财于徐家,那到时候内阁首辅岂不是白当了?
发自内心的颂声,连严嵩都不免有些感动了,原先想好拒绝徐阶合谋的那些话,现在都说不出口了,“那就要考虑违抗圣意的事了。”
晴天霹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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