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嘉靖:从长生开始 第125节
内阁创建一百多年,可还从来没有发生过皇帝申饬内阁首辅的事。
以往内阁首辅这样的柱国大臣请辞还乡,皇帝还要三挽三留,但看之前圣怒滔天,如果张居正真上了请辞奏疏,恐怕圣上会立刻照准。
高拱闻言,也从公文堆里抬起了头,撇了撇嘴,虽说他很想从张居正内阁进入高拱内阁,但他很清楚,张居正这位‘昔日小老弟’对权势的恋栈。
就是圣上赶著张居正走,张居正都会想尽办法留在朝廷,留在内阁,哪会因为一点脸面就上疏请辞?
这份担心,完全没有必要。
高拱环顾四周,执掌内阁的豪迈顿从心生,但他还没有迷失,忘记之所以能暂掌内阁的原因,下意识冒出了句带中原官话的乡音:“恁说说,圣上交代诸业官营的事,该从哪著手?”
就这一句乡音,胡宗宪、陈以勤都抬起了头,但没有说话。
在嘉靖三十九年及以前,大明朝官员、士人明里暗里的优待是很多的,而进入嘉靖四十年后,优待就所剩无几了。
明面上的优待,只剩下豁免赋税,官员及其家眷田地产出通常不需要缴纳赋税,且一应徭役免除。
从钱、人两方面减少官员的负担。
暗地里的优待,只剩下利用手中的权力,让家眷经营牧马、盐、茶、酒、醋、明矾和煤炭诸业谋求暴利。
要是打开官营,等同于暗地里的优待尽数免去,留给大明朝官员的收入方面,就只有俸禄,豁免赋税、徭役。
张居正能在御前抗辩,就觉得大明朝官员的优待、收入,削无再削了。
再削下去,就真的有朝廷官员活不下去了。
望著同僚们一言不发,高拱体会到了内阁首揆的难处,但也想到了内阁首揆的权力,点名!
高拱望向了陈以勤,唤道:“逸甫。”
陈以勤显然有几分无奈,却又不得不应声,道:“次相。”
“我大明朝官员真的很清贫吗?”高拱问道。
他也是从底层走上来的,地方官,京官,小官,大官,他全都做过,一直不贪不占,但从未觉得清贫。
当然,他出身官宦世家,家里偶尔会贴补于他,所以他的立场就不太适合评判其他官员了。
陈以勤沉默了下,慢慢说了起来:“相比较唐官、宋官,的确可以说是清贫,哪怕和元廷治下的汉官相比,都有所不足。
但是,这样的比较是不对的,朝代不同,国情也不同,盛唐、宋时,钱不值钱,看著、听著是多,可却买不了多少东西,再加上两朝追求华贵,攀比心大行朝野,唐皇宋帝也乐得君臣同乐,高俸养廉。
而作用……”
陈以勤没有说太明白,但高拱、胡宗宪、李春芳也都明白,高俸养廉,纯属是个笑话。
古往今来,贪墨之事,莫过于唐、宋。
陈以勤继续说道:“元廷不提,我大明朝太祖高皇帝祖制官员俸禄若说是是微薄,那天下黎庶收入便是寒酸。
我陈家族老所坚持的,或与我大明朝主流官员、士人的坚持不同,在官员俸禄,功名在身士人禄米上,是本朝人对比,而不该与前朝旧事对比。
而太祖高皇帝的洪武年间,抛开对官、士的诸多优待,一位从九品官员六十石年俸,价钱在当时也在十两银子以上。
我陈家书录记载,洪武年间的江南百姓,以一户五人十亩地一年到头辛苦劳作为例,丰年产出也才二十石,在那时,只值三四两银子。
只要不遭大灾大病,年尾之时,百姓人家还能结余几钱银子。”
大明朝官员清贫?
不妨去翻翻陈家书录,就不以开国之时穷苦的北方百姓作比较了,就以富裕的江南百姓比较。
一个大明朝最低品秩的官员俸禄,就能养活十口人!
陈以勤有句话没有说出口,那是陈家族老说的,“官员清贫?清贫你嘛呢!”
历朝历代,前事后事,什么时候苦过那群狗日的!
时至今日,大明朝百姓的生活是富裕了些,但官员们的荷包可也没扁过啊,粮食价格的上涨,凡是在大明朝官册的人,一年也至少有二十五两银子。
在大明朝两京一十三省内,任何省、府、县,这些银子也够养活一家老小的。
历朝历代都在哭穷,可都在抢著当官,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穷你嘛呢!
第186章 破窗之法,官绅纳粮!
归根结底。
还是大明朝官员追求进步的错。
你不拿,我不拿,御史台怎么拿?
别看吏部京察,都察院督察,锦衣卫考成,三察并立,但大明朝内的‘人事’之风,也只是稍稍遏制。
行贿、受贿,不是没有,而是变得更加隐晦曲折。
陈以勤就听过一个,通政司左通政李伟,收礼怎么收?
让想要行贿的人来李家下聘礼!
李伟有一女,姿容丑陋,年过二十,迟迟嫁不出去。
凡是想向李伟行贿,追求进步的,都要以重聘重礼送上。
而进步之人目的达到后,往往会选择悔婚。
通政司虽然比不上吏、户、礼、兵、刑、工六部,但通政司使也属于大明朝九卿之一。
在严党倒台后,通政司也倒了大霉,主要权力被削去,但作为通政司第二把交椅,九卿预备,遭受悔婚,要是没有合适交代,恐怕任谁都听不过去。
既然是悔婚,那些聘礼便理所当然留下了。
如此,一场行贿、受贿就完成了。
那就没有寻求进步的人不悔婚,真的愿意迎娶李家女的吗?
李大人只能关上府门,前后院全部加锁,放狗挡路。
一言为定!
可不带反悔的!
当晚就能送入洞房!
第二天就能把聘礼全部送还,并附上一笔堪称庞大的嫁妆!
陈以勤不知道李家女到底有多丑,反正李大人已经为爱女许过一二十号人,闹得满城风雨,就是没有嫁出去。
哪怕有硬著头皮想娶,在进入洞房的环节也会誓死不从。
总之。
李家的受贿方式,吏部、都察院、锦衣卫都盯过,可始终抓不了人。
悔婚方留下聘礼,哪怕是朝廷也不能勒令人强退。
想进步的人进步了,李大人也赚到了大笔银两,或许唯一受伤的,是那个李家女。
一女许几十人,这在哪个朝代风评都不会好。
所以,大明朝的官员并不清贫,清贫的是‘人事’。
任何一个品秩的晋升,都不是几百两银子能解决的,不贪不占,即便是从九品晋升正九品,也要十年不吃不喝的积累。
但人心,等不了那么久。
高拱点点头,道:“那便好办了。”
他刚接下诸业官营担子的时候,心里还真有些担心,真饿死了朝廷命官,到时候无法收场。
但经陈以勤如是说,光靠俸禄就能维持一家老小的生计,那证明是饿不死官员的。
再有,朝廷对官员是有种种限制,可却从没有对官员家眷有多少限制,就比如说,劳作的限制。
普通农户人家,一家五口人,不论男女老少,都能下地干活,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耕种。
普通百姓是人,官员家眷也是人,普通百姓能做的事,官员家眷也能做。
大明朝,不需要那么多官老太爷、官夫人、衙内。
李春芳心头一紧,问道:“次相的意思是?”
“牧马、茶、盐诸业官营!”高拱沉著声音,道。
“如此一来,恐怕会招到天下官员的反对。”
“《孙子兵法》有云:‘求其上,得其中;求其中,得其下,求其下,必败’,而宋末的严羽在其《沧浪诗话》中也提到了“学其上,仅得其中;学其中,斯为下矣”。”
高拱讲起了兵法,胸有成竹道:“现在朝廷想达到诸业官营的目的,就要在其上提出一个更难以让天下官员接受的朝制。
牧马和民生之业,是两京一十三省官员不敢说出的暗地龌蹉,内阁也不能就这样拿到台面上说。
而如逸甫所说,如今朝廷命官、士人明面上的优待,就只余赋税豁免这一条。
那便从这个优待开刀吧,内阁上疏圣上,自即日起,官绅一体纳粮。”
说到这里。
李春芳险些没有晕过去。
自从张居正打开做官先退百姓投献田地这一阴险手段后,大明朝官员家中田地数量,基本都被控制在八十亩左右。
这八十亩地,如果没有赋税,一年能给朝廷官员增加一百两银子。
一旦官绅一体纳粮,朝廷官员这一百两银子就要少去半成了。
背地里的银子,朝廷官员不敢声张,但这明面上的银子,朝廷官员可都视为镶在腰上的,动一毫一厘就敢拼命。
这个上疏提议,比那诸业官营还要大胆无数倍。
“次相…”
李春芳下意识地想反对,就见高拱笑著压了压手,道:“子实,你又急。
我适才就说了,这是逼迫朝官们同意诸业官营的手段而已。
等上完疏,朝廷震动之时,内阁再找机会放出诸业官营的风声,暗示朝官们同意诸业官营,内阁就撤回上疏。
朝官们必然明白什么是大,什么是小,等朝官们同意诸业官营后,官绅一体纳粮的上疏就当没有发生过。
求上得中,不外如是。”
在他看来。
上一篇:娘子,请息怒
下一篇:美洲风云:温哥华16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