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嘉靖:从长生开始 第146节
一旦其他六派中人出现在北方,就会被时刻盯著,敢讲学,就会有官府来抓人。
圣上禁止王学力度是小了,甚而接近没有,但不是不存在了,只要接到举报,必然会冲场抓人。
显而易见,这就是北方王学中人举报的,其他六派恨得牙根直痒痒,但也没什么好办法,几十年的发展,北方王学在大明朝北方已然是根深蒂固的存在,与所有省、府、县都有勾结,根本不可能打过。
于是乎,整个北方思想高地,牢牢被北方王学掌握在手中。
如今,北方王学倒下,其他六派就仿佛秃鹫嗅到了死尸的气味,疯狂冲过来撕咬。
东林书院是在阳明心学的江右王学身上创建起来的,和浙中等五派王学高喊著为北方王学讨要公道,实则派遣了大量门中人去北方诸地开展讲学,‘抢地盘’。
穆家绝祀绝后,成了其他阳明心学中人讲学的开篇话题,活跃气氛,引导情绪的一件事,仅此而已。
心学大家集体思想北渡,这立时引起了北方诸省、府、县主官的注意,出于自保,纷纷上报京城。
内阁在接到地方公函后,以张居正为首,高拱、胡宗宪、李春芳联袂入宫觐见。
作为当朝大学士,学问深厚是毋庸置疑的,张居正很清楚心学之风绝不能在大明朝蔓延开来。
很多人以为心学是“知行合一”,便认为心学是一门务实的学问,实际不然。
阳明心学在传习录中清清楚楚地提到,所谓的“行”与普通人所理解的“实践”根本不是一回事。
譬如说‘如好好色’,‘如恶恶臭’。见好色属知,好好色属行。
只见那好色时,已自好了。不是见了后,又立个心去好。闻恶臭属知,恶恶臭属行。只闻那恶臭时,已自恶了。不是闻了后,别立个心去恶。
“行”在阳明先生看来就是“意之动”,用现在的话来说,当你对一件事做出了正确判断后,不必等到身体力行后,就已经叫做“行”。
因此,所谓的“知行合一”并不是一种方法论,而是对“知”和“行”关系的一种判断。
知行合一不需要刻意去追求,只要在”天理“,即内心的”明德“之指导下,自然而然就会实现。
可是,三十六岁的张居正,已经明白阳明先生的整个学说实质上创建在纯粹意识活动的基础上,与实践完全脱节。
这叫“务虚”。
张居正早年浸润佛学,沉迷于“务虚”,常常从万事万物中去感悟佛理。
由于阳明心学在某种程度上与佛门思想相重合,加之入仕之初,受到恩师、心学大家徐阶的提拔,所以当张居正接触到心学之后,立即为其所吸引,他一度认为心学是孔子之后唯一的“真正学问”,还曾作文道:
“学不本诸心,而假诸外以自益,只见其愈劳愈敝也矣。故宫室之敝,必改而新之,而后可观也;学术之敝,必改而新之,而后可久也。”
可随著他官场经历的不断丰富,张居正逐渐从一个“书生意气”的青年学子转变为真正的大明朝官员。
他不再纯粹沉迷于虚幻,而开始更多关注大明朝方方面面的现实问题。
他发现,大明帝国之所以江河日下,很大的一个原因便是士大夫阶层开始“务虚”。
科举制度之下,士大夫是官员的人才储备库,而官员相比于读书人,更应该关注实际,而不是整日夸夸其谈,读书思辨。
但此时,阳明心学已经广泛传播,对大明朝的学问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官吏、士绅都不再脚踏实地,而是热衷于高谈阔论,指点江山,那些所谓的书院逐渐沦为读书人“清谈”之所。
江南之地较为富庶,张居正勉强还能忍受阳明心学传播,但阳明心学六派不知死活围攻北方,他和内阁彻底忍不了了。
张居正内阁无法想像,当整个大明朝都开始‘务虚’时,大明朝会跌入什么样的深渊。
心学也好,阳明心学也罢,必须要有个决断了!
……
与此同时。
塞北丰州滩。
俺答正在汗帐中愤怒地踱步。
在草原右翼(北虏)不知道的情况下,大明朝竟然与草原左翼(东虏)在宣府、辽东二镇打开了小范围的互市交易。
大批粮食、棉物进入东虏,这很大程度破坏了俺答借互市交易控扼东虏,迫使小王子屈服的构想。
在绝对力量面前,俺答没有勇气和实力向大明朝抗议,在逼迫东虏和小王子交出粮食、棉物失败后,俺答出离地愤怒了。
叔侄之间,矛盾再度激化。
汗帐内,沈惟敬也在,沉声静气道:“想不到啊,大明还真给东虏面子,东虏想要的东西,大明居然给东虏送去了,而且,是以平价交易,不是互市交易的高价,奇哉!怪哉!”
作为大明、鞑靼两头吃的他,和俺答北虏配合分食小王子的东虏,是清溪沈家腾飞的关键。
没想到的是,大明竟在完全没有知会他这个驻鞑靼大使的情况下,与东虏提供了援助,这打破了他和家族的计划。
不满的情绪在滋生。
“小王子背著我私通大明,他的眼睛里还有没有我?”
俺答狂怒,厉声道:“如果小王子真这么不识趣,那我就只有动武了。”
北虏、东虏的实力差距仍在,要是北虏强行进军,东虏也是扛不住的,只是那样伤亡太大,俺答以前不愿意而已。
但在知道东虏绕过他,与大明朝廷暗中勾兑后,虽说俺答不愿意承认,但的确有些怕了。
他不知道大明朝对东虏的支持到底有多少,也不知道大明朝和东虏达成了什么交易,更不知道大明朝和东虏是否在密谋除掉他?
要知道,名义上的草原共主,还是小王子,而不是他。
小王子比他年轻,小王子比他软弱,小王子比他更满足大明朝对草原的操控。
万一有一天,东虏军队和大明军队一同驾临北虏,北虏又该拿什么抵挡?
百般不好的想像,使得俺答更迫切地想要统一草原,以免夜长梦多。
“汗爷,别急啊!”
沈惟敬连忙阻拦,摇头道:“中原人讲究计谋,汗爷与东虏开战,势必会两败俱伤,这便是大明朝廷最想看到的。
我觉得,我们只需要做一件,就能让之前的计划继续进行。”
分食东虏的计划,只是遭到破坏,但没有被彻底摧毁,那么,想办法把破坏处补上就可以了。
“做什么?”
“破坏大明对东虏的私相授予!”
沈惟敬眼中闪烁著精芒,笑道:“小王子逐渐挺直的腰杆,东虏的反抗,底气都来自于大明的支持,只要大明支持没了,或者落不到东虏的头上,那小王子和东虏人就又会对汗爷顺服。”
“那该怎么做?”
“大明援助东虏是通过宣府镇和辽东镇,宣府镇,就在草原左、右翼的分界上,汗爷与其大规模进兵东虏,不如派兵伪装后,在宣府镇外守著,等到东虏拿到大明朝的粮食,就直接抢过来!
如若不好抢,那便放上一把火,把那些钱粮都给烧了,绝了东虏的幻想!”
沈惟敬出了毒计,阴狠道:“辽东镇,虽然不在草原右翼的势力范围内,但却在大明、鞑靼另外的一个势力范围内,建州女真!
汗爷,草原上缺衣少食,东北之地,就更加缺衣少食了,将来自大明朝棉物的消息告诉建州女真一族,必然能使其心动,派兵去掠夺。
如此一来,汗爷在宣府镇抢走东虏的粮食,建州女真一族在辽东镇抢走东虏的棉物,东虏又会恢复又饥又寒的境地。
再就是,汗爷可以下达命令给所有草原部落首领,告诉他们,小王子得到的粮食、棉物,是您汗爷让他去要的,目的是分给所有族人,使族人们安然度过寒冬的。
这样,既能树立汗爷您在草原左、右翼的威望,也为小王子和东虏出了难题。
我倒要看看,粮食、棉物被抢走后,小王子该如何应付那些草原狼一样的众部落首领。
我更不相信,大明朝会无限制的给予粮草、棉物的援助。
等到小王子走投无路,再向汗爷您臣服,到时候,怎么处置这卑鄙的家伙,是杀是剐,还不是汗爷您一句话的事吗?”
“好!”
俺答大喜过望,兴奋道:“就按你说的办,小王子,咱们走著瞧!”
随即,俺答便命令长子僧格率领军骑前去宣府镇外,守株待兔等著东虏人在接过大明朝给予的粮草后,在必经之路上劫道。
另派遣信使沿著长城外的道路一路向东,给建州女真一族传信,劫掠东虏人从大明朝得到的棉物。
而沈惟敬也没有闲著,大明朝廷的‘背刺’,让他觉得十分难受,身为驻鞑靼使节,他想要的,不是配合大明朝行动,而是大明朝配合他行动。
不过,沈惟敬还没有昏头到去指责大明朝的地步,但想好了给予大明朝警告的方式。
通过无数次从鞑靼弄马匹卖给宣大总督王崇古的经验,王崇古和朝廷面对过高的马匹价格时,总会选择接受,沈惟敬知道,大明朝对战马的渴望。
先减少卖给大明朝马匹的数量,然后,在恰当的时机,向大明朝表示,这是俺答不满大明朝、东虏之间的小动作而给出的愤怒表示。
要想继续从草原得到战马,就停止一切对东虏的援助和支持,不然,后果自负。
沈惟敬又准备了封信和份大礼送回大明朝,请恩师张居正从中周旋,来日分食东虏成功,还会有无上大礼送上。
第205章 禁毁心学,居正灭祖!
玉熙宫。
张居正内阁觐见。
阳明心学六派围攻北方,抢占思想高地的事,被如实禀述。
“所以,内阁有什么想法?”朱厚熜望著内阁众老,准确地说望著张居正,那冷峻且坚毅的面容,显然是有了些想法。
圣音刚落,张居正便站了起来,正色道:“回圣上,当整顿大明朝两京一十三省的学风,恢复学制。”
“哦?”朱厚熜听出了不一样的意味。
高拱、胡宗宪、李春芳自然也听出来了,惊疑望著元辅。
张居正顿了顿道:“以臣愚见,首当禁毁天下所有书院!”
现在大明朝的书院,绝大多数都在讲授阳明心学‘务虚’那一套。
禁毁之事,虽有‘一刀切’的嫌疑,但张居正的确把心学、阳明心学当成了大明朝身上烂了块肉,为绝后患禁止毁灭,等同于一刀剜了下去。
痛则痛矣,但为大明朝计,忍一时之痛而解腐肉,值得!
包括朱厚熜在内,大殿内的人,不由得身体后仰,目光正视或侧视,或余光望向了张居正,肃然起敬。
严格意义上讲,张居正是正儿八经的阳明心学门人,其恩师徐阶是传承有序的阳明圣人徒孙。
时至今日,徐阶、张居正的师徒情谊,并没有昭告天下说明恩断义绝。
徐阶是弘治十六年生人,已然五十八岁了,以后娶亲,娶亲后还能不能生子,这都是未知之事。
可以说,江右王学一派,如今该叫东林书院一派,到最后很大程度上,要归于张居正。
别看聂豹、徐阶师徒不辞辛苦的折腾,临了可能是为张居正做嫁衣。
张居正曾说最多执掌国柄二十载,如果一切顺利,五十六岁的张居正还乡荆州后,完全能将东林书院打造成为其歌功颂德的大本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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