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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嘉靖:从长生开始 第191节

  张四维一边继续抚著杨博的背,一边温言细语提醒道:“海瑞以天子剑彻夜查证两县矿难、民乱之事,这一步虽让人难以想到,但杨老您不也是提前想到海瑞会插手此事,并让人早去做了准备吗?”

  在浙江巡抚王用汲押解开化、德兴两县知县回金陵,海瑞因妻子生产未立刻启程进京时,江南的消息就已经送到了京城。

  猜到长子惹下大祸的杨博,不惜以党魁之身给江南党人下了命令,让党人盯著,只要海瑞接手案子,就予以灭口销赃。

  初闻杨博要对长子痛下杀手时,张四维还有几分胆寒,认为杨博太过薄情寡义,虎毒尚不食子。

  如今看来,能屹立朝廷几十年不倒的党魁,真是老谋深算。

  不出意外的话,南京镇抚司的锦衣卫已经前往衢州府对杨俊民实施抓捕了。

  同样,在江南的晋党官员,想必也在执行党魁的命令,对党魁之子实施“灭口销赃”了。

  接下来,就要看锦衣卫的速度,和晋党官员的速度,孰快了。

  经过张四维提醒,杨博再次恢复了理智,是啊,孙文供词是一面之词,处斩、抄家、族诛,这都是要口供、物证俱在才能进行的。

  要是长子死了,且所有物证烟消云散,就不会牵涉到他,牵涉到家族,不必急著绝望。

  但是,赵贞吉的信都送到京城了,那海瑞通过锦衣卫送入京城的孙文供词,想必也早就到了玉熙宫,圣上过目了。

  作为“犯官之父”,是该表示知道了,然后主动觐见向圣上请罪,还是该装作不知道,等著事情见分晓?

  张四维见状,对杨俊士做了个手势,两人一道出了书房,留杨博在深思。

  ……

  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兼东厂提督太监陈洪秘密回了京城。

  司礼监值房的院内。

  “干爹!”人还在门口,陈洪便一声贴心贴肺的呼喊,迈进值房门直奔到坐在那里的吕芳面前,跪在地上,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响头。

  吕芳静静地坐著,好似没有听到一样,不知过了多久,跪在那里的陈洪,身体逐渐微微发颤。

  “刘炜怎么死的?”吕芳终于说话了。

  这句话落在陈洪的耳里却如同雷音!

  刘炜。

  就是浙江矿业司的大太监。

  是陈洪的义子,也是陈洪麾下“最得力”的干儿,年年上供不知凡几。

  太监和普通人最大的不同,就是亲情淡薄,和杨博不同,在知道海瑞妻子即将生产,注定无法立即离开江南后,在陈洪心中,刘炜就已死了。

  随后发生的事,也“证实”了陈洪所想,诏刘炜进京述职的文书到了浙江,一向不善骑马,不喜骑马的刘炜,却突然要骑马返京,在疾驰中从马背跌落,脖颈折断而死。

  在其死后,陈洪在江南发展的番子有了用,替刘炜敛了尸,然后一把火化了。

  由于刘炜死在路中,除了东厂的人,还没有什么外人知道。

  陈洪没有想到还没等自己开口,干爹就猜出了刘炜已死。

  陈洪以膝代脚,来到吕芳的身前,恭声答道:“回干爹的话,摔死的。”

  吕芳望著稚子般的陈洪,没有了想说的话。

  在过去的数月,他将陈洪打发出京,跟随陈以勤去执行“清丈田亩,均地于民”国策,一是为了陈洪不在内廷,可以耳旁清静点,二也是为了让陈洪跟著去积攒些功德。

  功德这玩意,在很多时候是没有用的,但在要紧的时候,却能救人一命。

  倘若陈洪能如实供述与义子干儿刘炜之间的勾当,主动矿难内情,交出那些脏银,吕芳觉得在圣上面前,为陈洪讨个活路不难。

  但有些人,就是要钱不要命,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吕芳轻叹了一声:“火急火燎回了京,一路风尘仆仆的,还没有见过万岁爷吧。去洗把脸,换身衣裳,我现在就带你去见圣上。”

  陈洪吓得一颤:“现、现在就见万岁爷……”

  “两县民乱皆因矿难而起,刘炜是你的义子干儿,甭管死活,你也是在内廷当干爹,当祖宗的,既然出了事,就该把详情跟万岁爷他老人家详细说说。”

  “干爹……儿子……”陈洪还在迟疑著。

  吕芳却打断道:“什么也别说了,准备见万岁爷吧。”

第248章 陈洪之死,绝地翻盘!

  摆在御案上的那份八百里急递果然是海瑞审问孙文的供词。

  皇帝显然已经看过了那份捷报,也显然还未对这份供词做任何表示。

  陈洪被吕芳领著走到了玉熙宫大殿通往精舍通道的纱幔外边。

  吕芳站住了,道:“你先在这里跪候。”

  “是。”陈洪轻声应道,这正应了他不想直面圣颜的心思,立刻跪了下去。

  吕芳向精舍那道门走去。

  平时伺候圣上,吕芳都是身著便服出入精舍,一如家奴里外忙活,进出也就无需见圣就拜。

  但今日是廷事,他穿著司礼监掌印太监的大红朝服,走进去便欲跪下。

  可猛一见朱厚熜就是一惊:“哎呦,我的圣上万岁爷,这个活怎么能让万岁爷干!”

  说著,便慌乱奔了过去。

  这时的朱厚熜,竟蹲在蒲团之旁,用一块雪白的淞江面巾擦著那口铜罄。

  吕芳奔到跟前,却见朱厚熜还蹲在那里擦著铜罄,撩袍就跪道:“万岁爷,让奴婢来擦吧。”

  朱厚熜继续沿著罄口擦拭著,问道:“陈洪回京了?”

  吕芳见状,膝行了两步,一边伸手讨要那块面巾,一块答道:“万岁爷天眼,陈洪在一个时辰进的京,奴婢让他洗洗涮涮,然后就带到了这,正在精舍外跪著。万岁爷,让奴婢擦吧。”

  朱厚熜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止,只是问话:“浙江矿业司的那个管事太监死了吧?”

  吕芳讨不到那块面巾,就知圣上不悦,额上逐渐渗出汗来,面对询问,四十多年的伺候,让他觉悟此刻该如何回话,道:“回圣上万岁爷,死了。”

  没有说死法。

  仅回答个“死”字,就已经够了。

  朱厚熜擦完了铜罄,慢慢站了起来,却没将面巾给他,而信手一扔,那块面巾恰好扔进了水盆里,顿时激起千层浪荡。

  “一个从四品的少监奉诏回京,就这样死了,好啊。”

  民间都把宦官叫太监,但紫禁城的砖瓦都有三六九等,何况内廷十万宦官。

  似吕芳、陈洪,才是真正的太监,官秩正四品。

  如去年死的浙江市舶司总管太监杨金水,和今年死的浙江矿业司管事太监刘炜,称之为少监。

  再往下,是正五品的监丞,正六品的典簿,从六品的长随、奉御,七品的当差、听事,无品的手巾、乌木牌、小火者。

  只有宦官的最高等级才叫太监,最高级就意味著稀缺,一般而言,宫内二十四监中只有十二监的顶头领导才能是中老年太监,所以宫内真正的太监跟外庭的三公九卿一样,两把手就能数过来。

  当然,品秩相同,不代表权力对等,吕芳、陈洪,还有黄锦都是同品,但吕芳管著陈洪、黄锦,还管著所有宦官。

  论及权力,死去的刘炜,肯定不如曾经的杨金水,但到底都与一府知府在一个阶层,又代表著部分皇权。

  就这样死了,尤其是铸下大错后,在受旨返京路上死的,怎么死的已不重要了。

  朱厚熜没有去擦手,走到蒲团前先拿起横卧在蒲团上的那根罄杵,盘腿坐下:“让陈洪进来吧。”

  吕芳跪的位置,刚好被铜罄挡著,余光只能望见圣上的侧颜,干咽了一口,还是说道:“启奏万岁爷,陈洪自知有错,不敢进来,在外面跪候……”

  朱厚熜打断了吕芳为干儿子开解的话,眼神似是穿透了铜罄,道:“不愿见朕,那让朕去见他?”

  “奴婢不敢!”

  吕芳知道再不能说话了,叩下头去,道:“奴婢这就去。”

  吕芳爬了起来,向精舍外走去。

  陈洪还趴在纱幔外,吕芳走过来了,说道:“起来吧,圣上让你进去。”

  走到如今。

  吕芳产生了些自我怀疑,如陈洪、如冯保、如杨金水……这都是他的义子干儿,跟在他身边几年、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的人。

  所有的事情,全部手把手的教,一遍又一遍的教,牛教三遍也会撇绳了,但瞧瞧这些人的嚣张气。

  在内廷就天老大,圣上老二,自己老三的,而一离身边,那更是不得了,天与圣上皆不在眼前,自己就成了老大。

  打著不牵涉宫里,不牵涉的圣上的名义,在路中为刘炜制造了“自杀”。

  实则不想刘炜在御前交代年年对自己的上供,痛下杀手。

  以圣上名义,行自我之私,这事,办的太糙了。

  陈洪连忙爬起来,跟著吕芳向精舍里走去,边走边问道:“干爹,圣上的心情……”

  话还没说完,就听得精舍里突然“珰”的一声,吕芳的脚瞬间停住了,陈洪也瞬间杵在那里。

  紧接著“珰珰珰”,一阵无序地击磬声,任谁都能听出圣上心里的烦躁。

  陈洪顿感恐惧浮上心头。

  吕芳轻叹了一声,慢慢推开了精舍门,见陈洪迈不动脚,便帮著搀扶著进去。

  而这会儿,陈洪才发现吕芳的力气好大啊,望著干爹的发须、面容,突觉那不像染黑的,化的妆,更像是消失了。

  干爹,年轻了?

  但陈洪已然没空再细想下去,趴在精舍里,头紧挨在砖地上,屁股高高撅起。

  吕芳退出了精舍,命人去唤来提刑司太监,他心善,见不得义子干儿死前的模样。

  朱厚熜直望著陈洪,眼中闪出两道精光,声音像是从天外极远处传来,传到陈洪的耳里,“浙江矿业司管事太监是你杀的?”

  这明明是个问句,圣音却像个陈述句,听得陈洪颤抖不已。

  “不……”陈洪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朱厚熜再问道:“浙江矿业司管事太监给伱上供了多少好处?”

  “没有好处……”陈洪不像自己在说话,倒像是另外有个声音在他身子里说出了这四个字,只是否认。

  “那些矿民之冤,可与你有关?”

  “无关……”

  “若是如此,倒是不怕朕查查了,那朕便去查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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