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嘉靖:从长生开始 第44节
严嵩始终没有碰酒杯,就连矮几上的珍馐、点心似乎也兴趣缺缺,只在那里饮著茶。
牢房外。
响起了狱卒的提醒声,再放肆,也该有个限度,这终究是诏狱,不是秦淮河旁的窑子,是时候走人了。
搁在去年以前,诏狱狱卒敢催促,陈洪能把北镇抚司给掀了,但时过境迁,陈洪知道该走了,满眼的诚恳望著严嵩:“阁老,接下来就是走过场了,到时候,内阁还是阁老的内阁,皇上又将司礼监交给了咱家,我们就不来那些虚的。
共事一君,对皇上讲的是个“忠”字,对彼此讲的是一个“信”字,我是打心眼里信得过阁老的,等阁老出去,我和司礼监必将以阁老马首是瞻。”
两名小太监提著灯笼来到了牢房门前,照著陈洪,一片光飙然而去。
牢房里又恢复了安静,喝的有点多的严世蕃,就要往那铺好的床上躺去。
“严世蕃!”
严嵩那只枯瘦的老手在面前的矮几上拍了一掌,忽然开口:“我问你,新安江毁堤淹田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同年迈的老虎发威,凶威扑面,严世蕃的酒立时就醒了。
醒是醒了,却是不敢接言,两眼依然横著,直直地望著床榻。
严嵩想说话,但那口气又觉著一下提不起来,便停在那里,两眼慢慢闭上了。
鄢懋卿来诏狱的话,陈洪来诏狱的话,严嵩都没有听进心里。
执掌二十年内阁中枢。
天底下,或许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皇上了,或者说,没有比他更了解皇帝这种存在。
那是天下最狠的虎狼。
一旦虎狼动了杀心,就绝不会放弃。
杨廷和、夏言、杨继盛、沈炼等人的身影在严嵩脑海中浮现。
皇上,从不是个会认输的人啊!
浙江,危矣!
第62章 裕王逼宫,夫妻同心!
鄢懋卿拜谒了裕王!
裕王朱载垕手里握著一卷书似是在那里看著,却来回地走动,走到门边又不时把目光望向门外的天空,转过身又去看书,心神显然不在书上。
李妃这时静静地坐在一旁,拿著一件道袍慢慢绣著。
再有半年,就到皇上的寿诞了,皇上什么都不缺,李妃另辟蹊径,准备绣一件道君千言真经袍。
但她的目光却一直在关注著裕王的动静。
浙江的形势转好,朝中文武加快了从诏狱捞人的速度,欲联文上疏皇上释放严嵩、徐阶、严世蕃。
如今,就差一个领衔上奏的,裕王爷的身份、地位,毋庸置疑是最合适的。
鄢懋卿说得很直白,严家父子、徐阶都是支持裕王爷的,于情于理,裕王爷该有所行动。
不然,难免会让忠于裕王府的文臣武将寒心。
“张居正和高拱有多长日子没来了?”裕王终于忍不住了,问著李妃,眼睛却落在那道鄢懋卿放下的奏疏上。
“有好些天了吧。”李妃叹了口气。
自从朝中掀起大战,裕王府站队严嵩、徐阶、严世蕃的文官集团,张居正和高拱就很少来王府了。
以前的时候,裕王从来没有挑过张、高的刺,更没有直呼过二人的名字。
现在,裕王看不懂大明朝局势了,又想到了张居正、高拱。
那二人长时间没来拜府,就成了裕王口中的过错。
“《孟子》里,我有一处还是弄不太明白,徐师傅在诏狱里,要不,今天叫张居正、高拱来讲讲书?”裕王自找著台阶。
手卷的书页,正是《孟子·离娄上》篇,而不太明白的地方,是“阿意曲从,陷亲不义”。
李妃的李家,虽然在李妃幼时就家道中落了,但李妃读过书,认过字,不说能去科举,但比著一般士人不差。
她知道“阿意曲从,陷亲不义”的道理,也知道出处。
孔子在《孝经》中提到:“父有争子,则身不陷于不义,故当不义,则子不可以不争于父。”这点明了子女对父母的顺从和劝谏责任。
然而,孟子在此基础上提出了不同的观点,他认为一味地顺从父母,即使父母有过错也不加以劝说,这实际上是陷父母于不义之中,因此也是一种不孝的行为。
孔子的《孝经》,裕王爷放在了书案上,孟子的《离娄》,裕王爷却拿在了手里。
李妃明白裕王的心思,在王爷的心中,是认为皇上下狱严嵩、徐阶、严世蕃和胡宗宪错了,想找张居正、高拱来,也不过是想让二人肯定自己的想法。
裕王爷,不是提出想法而找人做决定,而是做了决定找人来说自己做的对。
李妃娥眉微皱,如果能抛开个人立场,胡宗宪或许无辜,但严家父子和徐阶下狱,于国于民,皆是件好事。
但可惜的是,裕王爷抛不开个人立场,严家父子和徐阶,是他获得半个朝廷支持的媒介,是推著裕王府进入紫禁城的关键。
李妃和李家是依赖裕王、裕王府生存,在这种情况下,唯有婉言答道:“王爷,张师傅操持内阁的事脱不开身,高师傅是个眼睛里揉不进沙子的人,要是叫他们今天来,恐怕…”
“恐怕什么?”
“臣妾僭越,恐怕张师傅不会来,高师傅不会说出让王爷满意的话。”李妃低下了头。
讲书是裕王府的师傅们职责不假。
但也要适度,张居正此前已经给过裕王爷一次面子了,在内阁繁忙之余,来了一趟裕王府。
虽说张居正那次来,行为举止没有让裕王爷满意,但人来了,就是来了,挑不出理去。
毕竟,为王爷讲书的事再大,总不能大得过国事去。
如若裕王今天去内阁邀人,张居正绝对会推辞拒绝。
高拱会来。
但就高拱那暴躁脾性,听了王爷与鄢懋卿等人的勾当,八成能丝毫脸面不留,喷王爷一脸口水。
裕王僵在那里。
李妃想了想,又说道:“臣妾还有些话,也不知当说不当说。”
自从张居正上次来裕王府,李妃劝说裕王主动道歉,裕王没有理会,李妃的性子就改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有话就说,凡是牵涉到朝事的,总是三缄其口。
裕王察觉到变化后,莫名地对李妃礼敬了些,李妃还之以礼,人人都说夫妻间相敬如宾是美谈,但礼敬多了,难免亲热就少了。
都到这时候了,裕王见李妃说话还小心翼翼的,顿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裕王忽然发现,以大明朝之大,以裕王府之高,身为王爷的他,在不知不觉间竟连个可以交心的人都没有了。
“都说当皇帝难,却不知当皇帝的儿子更难,皇帝可以制衡文武,皇帝的儿子却不能,你以为我向张居正道歉,就能挽回张居正的心?严嵩、徐阶、严世蕃和张居正、高拱之间,是不可调和的矛盾,不仅政见矛盾,更有权力矛盾,权力斗争,不是请客吃饭,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裕王站在那里,失落道:“我选择了严嵩、徐阶、严世蕃,就不能再选择张居正、高拱,除非,张居正、高拱放弃政见、放弃权力,甚至放弃尊严,向严家父子、徐阶卑躬屈膝,但那又是怎么可能呢?
倘若我执意调和两派,到最后,只会招来两派的怨恨。
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这便是我选择严嵩父子和徐阶的道理。
现今,严嵩、徐阶、严世蕃下了诏狱,父皇一刻没有宣旨了结新安江水灾,那是青龙是白虎福祸谁也不晓。
谭纶不想掺和这件事,张居正、高拱又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架势,就按你说的,见不著,也不能去见。
我的面前,就只有你了,而你又什么话也不敢跟我说。
我是争亦难,退也难,进退两难。
说句灰心的话,最是不幸生在帝王家。”
裕王突然的交心。
李妃望著他那瘦削身形,又一副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样子,不由得心疼了,这些年的陪伴,她清楚王爷心里对权力的渴望,清楚王爷一次次梦到藩地景王的半夜惊醒。
“争!”
“那就去争!”
“哪怕是死在夺嫡的路上也去争!”
李妃泪水夺眶而出,搁下道袍,将掭了墨的狼毫笔和群臣奏疏拿到了裕王面前。
落墨!
泪洒奏疏。
然墨是墨,遇水不散墨,泪很快就干了。
“来人!”
“呈奏入宫!”
第63章 嘉靖大案,清洗开始!
裕王领衔上奏的奏疏,这时竟展开著赫然摆在裕王的书案上。
陈洪微低著头,站在书案一侧悄然望著紧盯著奏疏的裕王。
这道奏疏,皇上没有看,在官场上,这就叫原疏掷回!
可是,皇上没有看的奏疏,皇上却让领衔上奏者好好看,认真看。
裕王明白,这是父皇愤怒了。
群臣的逼迫,父皇大体是习惯了,从承继大统的“大礼议之争”为始,父皇与臣子的斗争就没有停止过。
但身为儿子的他,却是首次参与到君臣斗争中,而且,坚定站到了朝中文官之中。
裕王知道,在父皇心中,皇权高过一切,父皇不再将这道奏疏当作普通的逼迫,而将之当作了裕王府、文官集团对玉熙宫的逼宫。
旨在逼迫皇帝让出权力。
玉熙宫震怒了。
于是。
派出了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陈洪携东厂番子驾临了裕王府。
陈洪大出意外,面对这样一件天大的事,面对皇上前所未有的怒火,平时闻听玉熙宫变动就惶恐不安,让人觉得羸弱的裕王,却看不出一丝的惊慌失措,定定地站在那里,目光深沉。
“王爷。”圣命在身,陈洪不得不开口唤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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