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嘉靖:从长生开始 第45节
裕王这才将目光慢慢瞟向了他。
陈洪又低下了头:“万岁爷有旨,让奴婢问王爷,看了这道奏疏,王爷有什么想说的。”
裕王两眼虚望向上方:“作为裕王,我的话,都随百官写在了奏疏里,皇上可以去看奏疏。”
陈洪被吓得一颤,双腿跪了下去,睁著惊惶的眼直望著裕王。
裕王爷,这是默认了逼宫?
裕王犹嫌不够,继续道:“作为儿子,作为列祖列宗的子孙,我想问一句,皇上想干什么?”
从上元节以来。
内廷司礼监死了两个秉笔太监,死了无数宦官。
外朝内阁徐阶、高拱、严世蕃先是被逐阁,再是九卿之二通政司通政使罗龙文、都察院左都御史欧阳必进以及两百多位京官之死,株连近万人,不久前,内阁首辅大臣严嵩、户部尚书徐阶、工部侍郎严世蕃被打入诏狱,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胡宗宪紧随其后。
司礼监掌印太监吕芳和江南织造局兼浙江市舶司总管太监杨金水亦在诏狱中。
短短数十日,京城被诛杀、下狱的人,比过去二十年人数还多,身份还重。
内廷、外朝、地方,官员人人自危,士林惶恐不安。
再这样下去,大明朝两京一十三省必将处处生乱,南有倭寇、北有鞑靼,祖宗的江山,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王爷!”陈洪声音在颤抖,“奴婢恳请王爷将这两句话收回去!”
以裕王说,以儿子说,裕王这些话,全是大逆不道之语。
逼宫皇上,是为不忠。
反问皇上,是为不孝。
寻常百姓人家有不忠不孝的儿子,尚且要闹得头破血流,更何况是帝王家。
裕王的身上,头回涌动著从父祖血统里承继的固执,坚实地答道:“不收回,我绝不收回。
从庄敬太子死,已经十二年了,我身为裕王,也有二十二年了。
在裕王之位上,我做错过什么吗?在裕王之位上,我贪图过什么吗?
为何父皇数十年来不曾见我?为何父皇十数年来不立储君?
如果父皇万岁之后,会传位给我吗?我若是当了皇帝,会是昏君吗?
父皇是在为我成为储君,成为皇帝以后,处理朝政而担心吗?可我得到了半个朝廷的认可。
父皇是在为我的品德而担心吗?可士林之中尽是对我的颂声。
十二年,十二年了!
难道父皇还认为我的能力浅薄,德行卑微吗?
但皇祖父、兴献王在父皇十二岁时,就薨逝了,那时的父皇,就以兴王世子的身份接管了偌大的兴王府。
在父皇十四岁时,武宗皇帝驾崩,父皇以“兄终弟及”的祖训,从湖广安陆州孤身进京,承继了大统。
我是父皇的儿子,我二十四岁了,难道父皇认为我连储君都配不上吗?
我知道,我说完这些话,皇上会开去我的王爵,或许会罢我为庶民,或许会赐我自尽,但我只有一句话。
倘若皇上阴杀了严嵩、徐阶、严世蕃、胡宗宪,朝野沸腾,地方叛乱四起,究竟是我的错,还是皇上的错!”
陈洪趴了下去,哭的泣不成声,直至哭晕了过去。
……
玉熙宫。
锦衣卫暗探火速送来一张张裕王府记录,朱厚熜将之摆在了御案上,手擎著灯,眼映著光,在一张张仔细看著。
两世为人,朱厚熜清楚所谓“二龙不得相见”,所谓“为皇子安危考虑”,不过都是那修道多年,亲情淡漠的遮掩。
十多年不立储君,是朱厚熜觉得朱载垕不是合适的储君人选,不是合适的大明朝未来皇帝,两世为人,朱厚熜都这样认为。
那就是一条“淫龙”!
昏君也许算不上,但也够不到贤君,甚至,连守成之君都称不上。
而那半个朝廷文官的倾心,不是朱载垕的能力,更不是朱载垕的个人魅力,是昔日严党、清流合流的产物。
至于说天下士林夸赞朱载垕的品德,朱厚熜嗤之以鼻,被历代文人称颂的皇帝,永远不是真正的好皇帝。
朱载垕只看到了他杀了多少宦官,杀了多少文官,全然看不到国库、内帑增加了多少银子,大明朝的东南和北方增加了多少军饷,经历过水灾的淳安在海瑞的手中迸发出怎样的活力。
朱载垕只听到了宦官、文官死的多么惨。
在这世间,不怕人蠢,就怕人蠢而不自知。
高高在上的亲王啊。
不论陈洪是装晕,还是真晕,锦衣卫都指挥使陆炳都只能选择觐见。
皇上、裕王父子反目,整个大明朝都为之一暗。
锦衣卫要做的,是根据皇上的命令,驱散两京一十三省上空的阴晦。
“吕芳的锦匣,两京一十三省官员贪墨的人和证据,锦衣卫锁定的怎么样?”朱厚熜的声音既冷又寒。
“回皇上,只有顺天八百九十九名官员和应天一千零二名官员的人和贪墨实证完全锁定了,其余十三省官员贪墨和人,尚未完全锁定。”陆炳深埋著头答道。
吕芳锦匣里的官员贪墨,虽然都很详细,但锦衣卫总要验证一二,以免抓错了人,再就是,锦衣卫收集到一些官员多了新的贪墨,也要把新罪添上去。
朱厚熜将手中那张纸往御案上一扔,闭上了眼:“就先从两京动手吧,以之前的律法为准,该杀的杀,该抄斩的抄斩,该族诛的族诛!”
留著这些贪官,大明朝才会叛乱四起,真要亡国呢。
“是!”
第64章 官不聊生,儒不如狗!
一日之间。
裕王奉旨养病。
顺天府八百九十九名官员被抓。
过万名锦衣卫封锁了京城大大小小的道路,然后,在全城按图索骥拿人。
胆敢反抗者,就地正法。
成河的鲜血从数以千计的宅院府第大门中流出,数以万计的人被投入狱中。
北镇抚司诏狱虽大,但关押那些犯官尚可,再关押犯官家眷就显得力有不逮了。
锦衣卫都指挥使陆炳手持圣旨,先后拜访了东厂、刑部、大理寺、都察院。
东厂和三法司将暗狱和天牢移交给锦衣卫暂管。
即便如此,牢房仍有些不够,陆炳又接连拜访了顺天府衙及其所辖的宛平、大兴等二十四县衙。
锦衣卫接手了京城附近所有府、县的大牢,用犯人给填了个满。
到最后,逼得陆炳没有办法,只有一边抓人,一边审案,一边杀人,一边抄家。
整十日,西市牌楼泥泞不堪,京城上空弥漫着丝丝缕缕的血色,京城的人鼻尖,始终萦绕著淡淡地血腥味,久久不散。
在此期间,各部衙门的例行公事虽日常办著,公文案牍该票拟票拟,该批红批红。
只是京中大大小小的官员在上衙点卯前,都先与家眷告别。
但与太祖高皇帝的洪武朝,官员家中常备一口棺材不同,现在的京官家家户户都备了几口棺材。
太祖高皇帝论罪只论罪官一人,当今皇上动辄满门,手段残暴且血腥。
如此凶威,惹得不少文武百官欲联袂觐见,但就在官员们商谈的酒楼,上千名锦衣卫缇骑冲入其中,悉数将人抓了。
遵圣旨,不管意图逼宫的官员是清廉还是贪墨,皆以谋反死罪论处!
千名京官被杀,近三万名京官家眷被株连,大明朝这架巨大的机器没有停止运转,反而疯狂运转起来。
消息不断传入内阁。
以内阁次辅暂领内阁事务的张居正,和辅阁的李春芳、陈以勤二位阁老,知道的远比朝官们知道的更多。
京城惨!南京城更惨!
锦衣卫十三太保之一的朱七,亲携圣旨抵达南直隶,孝陵卫、南京城守备衙门两支军队被皇命调动,封锁了南京城的内外。
锦衣卫以瓮中捉鳖的方法,在南京城到处抓人。
或许是距离士林大本营更近,不止官员反抗,就连士林也在反抗。
无数士人守在南京官吏的门口,公然抵抗锦衣卫抓人。
起初锦衣卫觉得棘手,有几分难办的意味,但金陵士人见状就得寸进尺起来,竟主动以肉体之躯冲撞锦衣卫。
冲撞之下,“不知是谁”喊出了一句“反了”。
当不满的程度上升到造反,一切冲撞就发生了本质性改变。
朱七没有了顾忌,命令麾下锦衣全部抽出了绣春刀,杀无赦!
几百名功名在身的士人被以宰鸡屠狗血溅当场,金陵士人纷纷冷静了下来,下意识地往夫子庙的方向冲。
试图以至圣先师的牌位来庇佑己身,锦衣卫就在后面,屠戮著那些跑得慢的金陵士人。
在无数百姓的目睹下,锦衣卫就那么一条街、一条街、一条街的追杀过去。
士人喜蓝衫,但那一日,满城的蓝衫皆成了鲜红之色。
等金陵士人冲到夫子庙时,真正大恐怖的事发生了,夫子庙前,是一队队全身披甲,持戈拄立的孝陵卫,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有金陵士人想要强闯,但那些长戈毫不留情刺了过去,将人刺了个洞穿。
前有孝陵卫阻路,后有锦衣卫追杀,无数金陵士人彻底崩溃了,五体投地的跪了,束手就擒。
锦衣卫不顾辛苦,对这些士人的身份进行统计,上奏玉熙宫,革去谋反士人功名,三代人不得科举入仕。
帝准!
南京城史载:“嘉靖四十年,四月,初,金陵士祸,图反,锦衣杀士过千,革功名过万,余祸数万,祸熄。”
没有了愚蠢怯懦的士人挡在身前,南京城的贪官再无隐藏的可能。
近一千二百名南直隶官员被杀,株连者达四万之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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