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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末长剑 第243节

  果然,司马越越听越难受,眼前甚至有发黑的感觉。

  回想过往,未尝没有后悔过,也不是没想过如何修复关系。

  就在上个月,他还思考过能不能与苟晞和解,重归于好。

  幕府之中,也有一些人这么劝他,毕竟苟晞拥兵甚众,又很能打,乃乱世中的绝大助力。

  但想到最后,总是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尤其是苟晞还曾经写信质问他为何言而无信,还质问他为何压下他给将士请功的奏疏?言辞之间非常激烈,态度很不恭敬。

  司马越越想越气,于是彻底断了与苟晞和解的念头。

  邵勋这个人,老实说他明面上比苟晞恭敬多了。每次召唤都出兵,甚至连私人部曲都带上了,不了解内情的人看了,哪个不夸赞?

  太傅你有福气啊……

  太傅得邵材官,天下定矣……

  鲁阳侯可翼护太傅家门两代人……

  太白星精降世,为太傅折服,太傅头上隐有黄云紫气焉……

  诸如此类。

  被这些人一说,司马越有时候也难免动摇,觉得是不是该与邵勋和解?

  但还是与苟晞同样的情况,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而且,邵勋与苟晞一样,居然不主动伏低做小,低头认罪,不给他台阶下。

  你这样端着,让我怎么原谅你?

  司马越其实知道,这叫“心胸狭窄”,不是为人主者该有的品质。

  但我就是心中狭窄了,伱待怎地?

  最近一年,他更是听到了妻子与邵勋的种种传闻。

  以前他不信,认为这是捕风捉影。但听得多了,有时候就忍不住往这方面想,难道真有这回事?

  想得多了,心中更是嫉恨交加,更不可能原谅邵勋了。

  “嘭!”司马越重重拍了下案几。

  “太傅,这……”李矩吓了一跳,抬头看向卞敦。

  卞敦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笑道:“太傅醉矣。世回若有事,可速去。”

  李矩尴尬地起身行礼,然后告辞。

  离开之时,心中暗叹:河南人生地不熟,消息闭塞,却不知做错了哪件事。莫非,太傅与邵勋之间多有龃龉?

  叹息过后,又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世上谁都靠不住,唯有积蓄实力,操练兵马,才能站稳脚跟,才能为朝廷尽忠。

  李矩离开后,司马越慢慢缓过来了。

  良久之后,只听他问道:“仲仁,你说洛京之中,是不是人人都对孤阳奉阴违?”

  卞敦心下一跳,道:“太傅何忧也?京中有王司徒坐镇,幕府诸令从无推诿、拖延,一切井井有条,何人敢违背太傅之命?”

  “王夷甫……”司马越轻哼了声,没说什么。

  卞敦察言观色,暗自思忖或可给王司徒写封信。

  “孤该回趟洛阳了。”司马越站起身,说道:“过完年,待荥阳、陈留、河南三郡的驿道、陂池、沟渠整饬完毕后,孤就回京。”

  “诺。”卞敦应道。

  “河北之事,你怎么看?”司马越问道。

  “仆只是主簿,不敢妄言。”卞敦回道。

  “让你说就说。”司马越不满道。

  “仆以为,可召鲁阳侯班师。”

  “班师后呢?”

  “厚其名爵,夺其实利。”

  “怎么做?”

  “可晋其爵,县公、郡侯皆可,但不准插手河北之事。”

  “河北交给谁?”

  “丁绍可也。”卞敦答道。

  丁绍以前是广平太守,在河北深耕多年。曾救过南阳王司马模之命,模为其立碑。

  汲桑之乱时,率军追杀残兵,获得了一些功劳。

  战后叙功,南阳王为其说话,升任冀州刺史。

  这样一个人,其实比和郁那种闻敌而逃之辈强多了,至少他敢带兵打仗,在河北也有些人望。

  “那就以绍为宁北将军、假节、监冀州诸军事,镇邺城。”司马越说道:“刺史——孤再想想。”

  卞敦垂首不语。

  其实,他知道太傅心中早就有都督、刺史的人选了,也知道太傅的心思,所以甫一提议以丁绍为冀州都督,太傅就一口应下了。

  丁绍转任都督后,刺史一职多半会由一个河北出身的人担任,且最好有军略,会打仗,对太傅忠心。

  这么挑选的话,人选已经呼之欲出了:幕府左司马王斌。

  丁绍在河北多年,从太守干起,人望不低,又会领兵打仗。

  王斌曾为成都王司马颖帐中大将,后投靠太傅。王弥之乱时,率五千甲士入援洛阳,参与过最后的决战。

  用这俩人,目的也很明了,卞敦深知之。

第234章 偶遇

  风雪之间,行人踟蹰。

  裴康掀开车帘,洛阳青黛色的城郭已近在眼前。

  “停下歇歇吧。”裴康吩咐道。

  “诺。”负责护卫的柳安之下令停车,一行数百人便在这个离洛阳只有几里地的乡野小店外停了下来。

  风有些大,吹得马车上的雨布哗啦啦作响。当雨布掀起一角时,露出了色彩斑斓的绢帛。

  毫无疑问,这是上等河东絁。浸染的手法也颇具功力,色彩鲜艳,美轮美奂。

  这种绢帛在市面上非常好卖,盖因其美观大方的同时,又结实、耐磨,能使用很久。

  裴康一口气带来数千匹,可谓大手笔。

  乡野小店不大,裴康与寥寥数人坐进去后,其他人自找了个避风之处休息。

  店家很快温好了酒,又上了几个菜,便悄然退去了。

  “一路上心事重重,眼见着要到洛阳了。老夫就问你一句,想好了吗?”裴康饮了口酒,满足地叹息了声,问道。

  柳安之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道:“想好了。”

  “哦?”裴康闻言有些惊讶,道:“昨日问你,还支支吾吾,怎么今日就想通了?”

  “还不是因为裴公收到的那封家书?”柳安之苦笑道。

  他们是从河内方向过来的,行至芒山之时,河内太守裴整遣人送信而至,言鲁阳侯邵勋领兵北伐,大破刘汉六万兵马,收复邺城,威震山东。

  如果说在此之前,裴家还有人对结好邵勋有意见的话,经此一役,说怪话的人应该会少许多。

  裴康之前算是“力排众议”,现在则是“水到渠成”。说不定,还能拉到更多的钱粮、子侄、部曲至广成泽——闻喜裴氏其他支脉的“投资”,或者说“股本”。

  “大族行事,本就该如此啊。我老矣,不便离开河东,你还年轻,正适合闯一闯。”裴康说道,说完,亲自给柳安之斟了一碗酒。

  柳安之受宠若惊地接过,连称不敢。

  裴康放下酒壶,又道:“这个天下,没人说得清楚到底会怎样,唯有多仕几家,方能保得家业不坠。”

  柳安之默默点头。

  族兄柳耆留在河东,打理家业。如果刘汉强令其出仕,就现阶段而言,他会推辞。

  如果实在推拒不过,则会任官,成为刘汉官僚体系的一员。

  至于裴家,现在是不会出仕的。

  刘元海也不敢强迫他们,一旦动了裴氏,会让裴、宋、柳、薛等大家族集体不安,国内动乱不休。那样的话,他的宏图大业可就成泡影了。

  对了,最近太原王氏分出一支,到平阳郡皮氏县定居。看他们那样子,未来几年内还会有人陆陆续续搬迁过来。

  但裴、柳、薛三家对其分家的真实目的有些怀疑。

  早不来晚不来,恰好在刘渊攻下平阳、河东二郡后,方才分家搬迁。考虑到太原王氏与刘渊密切的关系,此举着实有些可疑。

  总之,裴、薛、柳三族抱团互助,与其他家族也有联系,甚至与一河之隔的关中世家都多有往来。

  如果刘汉势头好,大有一统北方的苗头,那么他们的态度会慢慢改变。

  如果势头不好,有灭亡之征兆,那就对不起了,不出仕,谁让你是匈奴政权呢?

  他们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就看时局如何发展了。

  刘汉之外,其他势力也会有所考察。

  最近几年势头很猛的鲁阳侯邵勋、青州苟晞兄弟都是他们重点观察的对象。

  柳安之就是来投奔邵勋的。

  家族内定,无论他愿不愿意,都得过来。

  从今往后,他与邵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若面临生死危机,如果太过麻烦,家族都不一定会搭救他。

  另外,如果柳氏有人出仕刘汉,将来战场上还有可能兵戎相见。

  这就是世家大族分仕各方的潜规则——当然,规则是规则,具体还要看私人关系等等,非常复杂。

  “店家速速温酒。”门外响起了粗豪的嗓门,不一会儿,一位身材魁梧的壮士走了进来,又重复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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