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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末长剑 第333节

  应詹有个堂兄应绍,曾为黄门侍郎,乃今上简拔。去年司马越回京,在天子面前抓的那一拨人里就有应绍。

  应家已经有相当一部分族人、部曲、庄客南渡了。应詹更是在王澄、山简手下扛活,这个家族应该对北方失望了,比较好打交道。

  “我这便去了。”邵勋停下脚步,看着项县城外灰色的原野,说道:“豫州是咱们的未来,不可轻忽。”

  “君侯放心,老夫便是豁出命去,也会把豫州整饬好。”卢志说道。

  邵勋点了点头。

  他知道,卢志有很多毛病,最突出的便是所谓的“结党营私”。

  就像后世某个公司,有一个印度人之后,很快就会有一大群印度人一样。卢志先后担任襄城太守、豫州刺史,呼朋唤友,拉了一大堆人过来,已经引起河南本地士族的些微不满了。

  此番邵勋让他给袁冲留个职位,就是一次轻微的提醒,卢志应该能听懂话外之音:凡事要有度。

  但卢志的能力也是不容置疑的。

  他给邵勋提供了清晰的战略规划:打造既跋扈又忠诚的人设,依托朝廷这棵大树,尽可能避免多线作战,默默夯实根基。

  他在豫州就做两件事情:一、结交士族,偶尔结交有可观实力的豪强;二、安置流民,编户成册,发展生产。

  应该说,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在轨道之上,虽然邵勋即将不可避免地陷入两线作战的窘境。

  人才难得,凑合着用吧。

  九月二十八日,一路急行军之后,邵勋抵达了襄城,丁壮、辅兵就地解散,先回去与家人团聚,等候下一步征召。

  银枪军分驻襄城、梁县两地,分批给假。

  局势发展到今天,很显然开始上强度了,再容不得你优哉游哉地发展。

  邵勋甚至怀疑,在接下来的一两年中,他到底有没有安生的日子。搞不好除了出征还是出征,战争的频率远超以往。

  当天,李重自叶县回返述职:“君侯,李洪在舞阳吃了一次败仗,溃至叶县,仆率部追击,复破之。其人已退回南阳。”

  “可有缴获?”

  “仅有少许粮草、残破军器,另俘获了两千余家流民。”

  “遣人发送至南顿,交给卢子道吧。”邵勋说道:“你部在叶县?”

  “是。”

  “好。将县城占着,不要撤,堵住这条路。”邵勋吩咐道:“将来我若进兵,会从这条路走。”

  唐剑已在桌上摊开了地图。

  宛叶走廊是南阳、襄城间最好走的一条路。

  刘秀在此打过仗,曹操、刘备也在这里打过仗,可谓兵家必争之地。

  叶县往南,则有方城隘口。过此口,便算进入平坦的南阳盆地了。

  “王如有没有动静?”他又问道。

  “王如听闻过君侯的威名,似有些畏惧,仆也吃不准他会不会北上。”李重答道。

  “南阳现在怎么样?”

  “王如攻下了不少城池,但与当地士族相安无事。”

  “士族软骨病又犯了。”邵勋冷笑道:“怕是花钱消灾了。王如要想在南阳、襄阳站稳脚跟,也不想与士族翻脸,这帮人啊!”

  士族可以谈判。

  老百姓以及实力较差的豪强就没资格谈判了。

  王如的根基还是关西流民,听闻有五万家奉他为盟主,实力相当不弱了。而他们,注定像蝗虫一样,把南阳、襄阳的基层秩序给扫得七零八落。

  “先囤积粮草、器械,至少准备够两万人打三个月的。”邵勋下令道:“王如若挑衅,但坚壁不出,以耗其锐气。”

  “遵命。”李重应道。

  当天晚上他就南下返回叶县。

  邵勋则返回梁县,等待朝命。

第313章 两人

  淅淅沥沥的雨,萧萧瑟瑟的风,秋天的寒意油然而生。

  从宫城中出来后,王衍的脸依然紧绷着。

  当然,天子的脸比他绷得更厉害。

  得知荆州乱起之后,天子先是惊愕,继而恼羞成怒,一连几天没有见人,连中间的两次朝会都罢辍掉了。

  直到实在避无可避,这才召集重臣问对。

  问对的结果只有一个:坚决剿灭乱民。

  天子的情绪比较激动,可能觉得自己的尊严受损,一定要弄死王如这帮人而后快。

  事已至此,王衍等人也只能哄着天子,免得他情绪崩溃后搞出更多的事情——王如确确实实已经反了,这个时候再拉东扯西没有意义,王衍从来不做这种无用功。

  而要剿灭王如,自然要调集兵力了。

  洛阳禁军肯定是不能动的。

  那么只能在附近找找,看看有没有可用之兵了。

  最扎眼的当然是南中郎将邵勋了。

  这人形同江东土豪,部曲上万,战斗力很强,正合拿来剿贼。

  除此之外,荆州本地兵马也要利用起来,毕竟打过仗,并非一触即溃的新卒,好好整饬一下,还是能战的。

  天子一听山简还有兵,大喜,直接下旨,令他自襄阳北上攻王如。

  但也有人反对,认为杜蕤刚刚大败,宛城失陷,襄阳大军士气受挫,不宜轻动。

  随后此人又遭到反驳。

  反驳的人又遭到他人反驳……

  人越多,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能给你吵翻天,半天吵不出结果,王衍深知之,因为他以前就是这些人里面的一员。

  离开宫城后,他乘着牛车前往东海王府,拜会裴妃及世子,结果吃了闭门羹。

  “王妃在范阳王府?”王衍不是很惊讶,又问道:“世子呢?”

  仆役恭声答道:“镇军将军已至棠梨院,由赵、王二位教习经典。”

  赵穆、王承!

  王衍思索了一下,暗想裴妃动作好快,这就把世子送到洛南去了,难道是担心洛阳有事?

  拱手告别之后,他便乘车前往范阳王府。

  及至,却见今日的王府与往常有些不太一样。

  首先是人多了不少。

  范阳王府原本有仆婢,都是卢氏居于此处时的旧人,一直未曾遣散,虽然卢氏如今很少来此居住了。

  今日又多了很多带器械的护卫,王衍认识,那是东海王府的护兵。

  毫无疑问,裴妃就在此处。

  遣人通传之后,不一会儿,裴十六出门相迎,低声道:“太尉请随我来。”

  王衍让随从们在后面等待,自随裴十六入内。

  一路之上,忽然又觉得人少了很多,半天见不到一个仆婢,看样子被调开了。

  他若有所思,更觉得荒唐。但这也不关他事,懒得管了。

  片刻之后,他来到了一间僻静的书房。

  裴妃在里间行了个礼,请王衍入座。

  王衍回礼,跪坐而下之后,看了眼满屋的书籍、卷册,笑道:“王妃倒是有雅兴,于此清静之地读书,好享受。”

  裴妃勉强笑了笑,曾经娇艳贵气的脸上多了几分憔悴。

  许是见裴妃心情不好,王衍斟酌了下语句,道:“老夫听闻司徒已卧床月余,范县人心惶惶。却不知——”

  “大王离京之时,已有所交待。”听到王衍提及司马越的病情,裴妃的神色间有些怔忡,也有些哀伤,定了定后,叹道:“嘱咐我们母子两個留守洛阳,若事有不谐,自会派人来洛阳搬取。”

  “原来如此。”王衍点了点头,又道:“镇军将军年止十五,却不知兵法韬略如何?驭人之术又如何?”

  裴妃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王衍懂了,叹了口气。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寥寥几句含糊不清的话,已然足够。

  他不可惜司马越,也不可惜被司马越习惯性带在身边的宗王。

  他可惜的是被司马越带走的三万多大军,还有堪称一时俊彦的士人,尤其是那些青徐士人。

  镇军将军司马毗,真的能接下司马越的遗产吗?恐怕很难。

  “妾在深庭之中,亦偶尔得窥外间风云。朝政,日渐艰难了吧?”沉默了片刻后,裴妃轻声问道。

  “难,也不难。”王衍苦笑道:“老夫能处分的,都算不上难。荆州流民之乱,诏命陈侯率军进剿。这还没完,北边匈奴又蠢蠢欲动,似有南下之意。这两件事,都是老夫不擅长的,可谓难如登天。”

  “陈侯骁勇善战,剿灭荆州乱民,当手到擒来?”裴妃捋了下鬓间秀发,问道。

  “老夫亦作如此之想。”王衍说道:“只是南北皆有战事,老夫担心朝廷左支右绌,难以为继罢了。”

  裴妃没有说话。

  这些事,不是她一个妇道人家能掺和的。

  “既然司徒已有安排,老夫便告辞了。”又东拉西扯了一会后,王衍起身说道。

  “太尉慢行。”裴妃起身相送。

  见到王衍的背影消失之后,裴妃默立良久。

  她扭头看了一下书房。

  书房很大,不但有书柜、案几,还有一张床榻。

  她很讨厌那张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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