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长剑 第422节
阿姨们虽然看不大起庾文君手足无措的慌乱模样,但对她几乎可以当她们女儿的年纪却羡慕得无以复加。
更何况,主母的威仪只有她一个人能享受。
在这一点上,邵勋给了庾文君坚定的支持。
哪怕再喜欢和阿姨们玩变态的欲望,但在原则上面,他从来没糊涂过。
这个女孩,生来就在罗马,命好。
“看到那些田地了吗?”邵勋指着远处,说道。
“看到了。”
“二月之后,我要带人躬耕。”邵勋说道:“君以民为国,民以食为天,种下一年的希望,比什么都重要。”
“我要做什么?”庾文君小声问道。
邵勋把头搁在她的肩膀上,贴在她耳边说道:“你现在是我的妻子了,早上给我做点好吃的就行。”
“好。”庾文君耳根有些红。
“以前在辟雍之时,见你还拿着食疏看,现在还修妇功吗?”
“嗯。”
“那时候的你啊……”
二人回忆起了许多年前的共同记忆。
庾文君感受着耳边传来的热气,聆听着让她感动的话,娇躯早就软在了夫君怀中,幸福几乎要跃出胸腔。
方才的些许不快,早就不知道去哪了。
还是小女孩好哄!邵勋暗暗感慨。
若是羊献容,这会一定冷笑地看着他,问他是不是心中有愧。
“三月之后,你要带着府中姬妾、婢女,采桑养蚕,以为表率。”邵勋继续说道:“三年大旱,四年蝗灾,桑木十不存一。而今需得恢复蚕桑,不仅仅是织绢的事情。儿郎们在外征战,需要良弓、战车,桑木都是上好材料。”
“嗯,我知道了。”庾文君点了点头。
“三四月间,你亦可召集幕府僚佐、军中将校妻女踏青游玩。该置宴就置宴,该赏赐就赏赐。”邵勋说道:“今诸事草创,官佐还得自辟属吏,开销很大,而俸禄却不是很足。你就借着这些由头,赏一些财物下去。”
“这些事夫君不也可以做么?”
“我经常出征在外,却不一定有这个闲暇了。”
“哦。”庾文君明白了,然后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我会做这些事的。”
“元规做事毛毛躁躁,我一直让他干繁杂的庶务,磨磨性子。他若找你诉苦,别听他的。”
庾文君笑得小月牙都出来了。
夫君这么宠她、爱她,她当然听夫君的。
大兄若找上门来,她就——就气鼓鼓地斥责他一番。
对,就这样,要有主母的威严。
“到我这个地步,已经没什么私事了。你若听到什么不中听的话,或者风言风语,不要一个人生气。告诉我就行,不要藏在心里。”
“什……什么话?”庾文君眨了眨眼睛,问道。
“这……”邵勋有些沉吟,组织了下言语后,说道:“反正生气难过的时候,就告诉夫君。夫君等了十年都没娶妻,就为了你,肯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庾文君又晕乎乎的了,感觉浸泡在甜蜜的海洋中。
邵勋看她那样子,突然有点不忍心,暗叹以后一定要管住吉尔。
不过,已经做下的事,还得先打个预防针。
花奴那里已经销过账了,甚至他还玩了点小聪明,多要了点名额。
庾文君这边还得一点点挤牙膏……
女儿的事情,母亲已经知道了,但其他人还不知道,这就是个麻烦事。
“你还没去过广成泽。”邵勋说道:“过几日便随我过去吧,见见家里的部曲、庄客,今年就在那边躬耕。届时你随我一起,给各个庄园的典计们分些酒肉、礼品。”
“嗯。”
“广成泽事毕后,随我去封国,见见公府属吏。我要在那边办公一段时日,劝课农桑、操练军士,你多带些衣物、用品。”
“嗯。”
“后面我还要去高平,你就不用去了,安心留在陈郡,等我回来。”
“我跟你去。”
“怎么这么黏人呢?”邵勋宠溺地摸着她的头,笑道。
庾文君不好意思地笑了。
刚刚从少女变成妇人,她的心中确实不是很踏实。
“听话。”邵勋说道:“我会尽快回来的。今年——应该不会再与人打生打死了,总得喘口气,后面时间多着呢。”
第396章 故地重游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最近朝廷对方伯们的态度好了许多。
邵勋以自己或他人名义报上去的区划建置、宗王改封、官员任命,全部核准同意了。
首先是任城王改封濮阳王、罢任城国、高平国之事,最快得到批准。
五千七百府兵的安置工作也顺利展开,一部分人甚至开始春耕了。
如此一来,高平国将成为兖州第二大郡,仅次于泰山。
庾敳上任太守后,首要工作是将已经有点瘫痪的郡县官府运转起来,然后加以深入控制。
“贤婿担心朝廷,朝廷也担心你啊。”许昌城外,准备前往梁国上任的庾琛说道:“梁芬都督沔北数郡,与朝廷之间隔着洛南数县,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
“哈哈!”邵勋忍不住笑了起来。
老丈人说话,也是有意思。
荆州整体上而言,仍然是朝廷的地盘,纯度比较高的那种。
王如身死之后,梁芬收编了宛城、襄阳间的广大关西流民,已成一方势力。
山简(都督荆、宁、益三州诸军事)、王澄也从夏口返回了襄阳,收拾残局。
朝廷若想经营南方,不可能与邵勋把关系搞得太僵。
尤其是正月里这场高规格的婚礼弄得远近皆知,这会怕是连匈奴人都知道邵勋与颍川士族合流了。而颍川士族一贯与汝南士人并称,在豫州西半部这一片,朝廷真的没太多影响力了。
“另者,朝廷可能还想打一打弘农,把王弥向西推。新安离洛阳近在咫尺,着实危险。”庾琛又道。
“朝廷有粮么?”邵勋说道:“禁军虽有多番整补,亦不过二万多人,怎么打?”
“老夫亦不知。”庾琛叹息道。
洛阳朝廷能直接利用的人力是越来越少了,基本就河南、荥阳、上洛三郡。
他们现在都从流落河南的各地流民中择精壮补入禁军了。
这个选兵标准,若放在十年前,估计要让人震惊半天。
但邵勋懒得管了,朝廷爱咋样折腾就折腾吧,别被人灭了就行。他现在还需要和大家一起,假装团结在大晋旗帜下。
“今年还有漕粮入京么?”邵勋问道。
“应该有。”庾琛道:“听子据说,朝廷默许琅琊王插手江州政事,换取钱粮入京。”
钱粮真的是重中之重。
虽说洛阳人口在一年年减少,对粮食的消耗没以前那么大了,但匈奴的破坏也日渐激烈,洛阳周边的自持能力在一天天下降。
没有外部钱粮输入,洛阳连半年都坚持不了。
就在年前,王玄甚至私下里问他,这几年截留了多少漕粮。
邵勋告诉他实话,大约六十万斛。另外借了约四十万斛,总计“坑”了朝廷一百万。
王玄询问能不能先还一点,邵勋拒绝了,因为他也很缺粮。
去年的战争毕竟是在河南打的,即便军事上赢了,经济和政治上也亏得慌。
他的银枪、义从二军,全靠洛南、襄城、颍川、汝南三十余县,每年提供百余万斛粮食、三四万匹绢维持着,而且还得自己放牧牲畜、养鱼种菜、采摘果子解决一部分缺口——至于器械消耗,一半自产,一半靠他从朝廷那里胡搅蛮缠讨要。
豫州财政也很困难,也很吃紧,真的没有余力。到最后,只能答应王玄如果今年陈郡、南顿、新蔡三地还能顺利收获的话,就在秋收后还二三十万斛粮食。
而说起琅琊王司马睿,若说他没有野心,邵勋敢把自己名字倒过来写。
作为司马越余孽之一,司马睿的幕府政治上靠的是南渡士人,经济和军事上靠的是江东豪族。
虽说他本人也在想方设法建立独立于江东豪族之外的军事体系,但目前看来还远远不够。
打寿春、入彭城,靠的就是东吴旧族、新贵的部曲。
这个割据势力真的很奇怪。邵勋觉得,若无司马睿及南渡士人一力坚持,那些江东豪族们到底有没有兴趣扩张?
许昌城内驶出一支车队,满载各色物事。
庾琛看了看,都是他在许昌城内采买的日用品、农具,于是作揖道:“贤婿无需远送,某这便去了。”
说完,看向另外一边。
毌丘氏、庾文君母女俩亦在告别,哭哭啼啼。
此番上任梁国内史,算是豫州腹地,没什么危险性,于是他把家人都带上了。
依依惜别之后,两拨人分别上路:邵勋向西经颍阴去阳翟,庾琛向东经陈郡去梁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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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成泽屯丁的数量涨涨跌跌,最近维持在六个营、三万人上下(含远在阳城县的一个屯营)。
这三万人里,除了几千倒霉鬼外,绝大部分都换了一個遍了。
表现好的从奴隶屯丁变成了屯田军或户籍上的自由百姓。
表现不好的就只能继续在这里干活,等待下一次撞大运的良机——比如迁出去给府兵当部曲。
恤田、禄田、军田、材官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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