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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末长剑 第458节

  “别挡我,邵太白乃洛阳百姓救星,我要看看他长什么样。”

  “彪形大汉一个,有什么好看的?”

  “不比你这不男不女的好看?太白那样的壮汉能把你弄哭。”

  “粗俗!”

  众人吵吵嚷嚷,踮着脚、够着头,瞪大眼睛看着北边。

  很快,大队骑军簇拥着一红袍武将入内。

  武将身边还跟着数人,离他最近的是太尉王衍。

  有眼尖的发现,王太尉脸色不太好,一直说个不停,好像是在劝陈公?

  陈公也不怎么回他,偶尔说一两句,大部分时候就只当耳旁风。

  威震中原的“口中雌黄”绝技,在陈公面前竟然无用?

  一行人很快下了马。

  陈公当先而走。

  一名脸上有刀疤的凶人快步走到前面开路。

  一名长得像狗熊般的壮汉扛着大旗,紧随其后。

  亲兵散于左右,簇拥着他进了天渊池。

  “天家禁苑,想进就进,唉。”有士人扼腕叹息。

  有人觉得他说得对,道:“再怎么样也是晋臣,总该给天子几分体面。”

  有人对他俩所说的话不屑一顾,嗤笑道:“我问二位,比起五年前,洛阳少了多少人?”

  “一年走掉一万,少说也走了五万人。”有人帮腔道。

  “五万人可能多了,但三四万人总是有的。”先前那人继续嗤笑道:“为什么走?洛京三天两头被围,不走何待?我家祖上也算薄有功勋,只可惜传到我这代,家业都在城外的别院庄园以及城内的宅第上了,想走却又舍不得。邵太白数破匈奴,保全洛阳,如此大功,该是天子给他体面。”

  “对,古来大将出征,立下不世之功。天家出城郊迎也不是没有过,何薄待邵公耶?若无他,我等皆为匈奴阶下囚矣。”

  两人一唱一和,说得众人哑口无言。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邵勋在洛阳城内的“粉丝”是越来越多,且层级在慢慢变高。

  要知道,邵太白可是自长沙、河间、成都三王混战时代,就开始为洛阳厮杀了。

  十年下来,立了多少功勋?以至于很多洛阳人在谈到他时,都下意识忽略了他的东海乡籍,话里话外把他看作洛阳人。

  到了今年,洛阳局势愈发危急,天子发动的新安之战又以惨败告终,与之相对的是遮马堤之战俘斩一万五千匈奴的辉煌大胜。到了这个地步,邵太白已经有与天子平起平坐的资格了——或许稍差一些,但洛阳大救星怎么礼遇都不为过。

  干脆让他当北军中候算了,免得大家老是担惊受怕。

第429章 洗爵执盖

  十一月了,湖面其实已经冻了一层薄冰。

  船只行驶在上面,吱嘎吱嘎响。

  踏上湖心岛后,邵勋绕了一圈,仔细看着。

  “当殿中将军那会,可没来过这地方。”邵勋指了指明显翻修过的殿室,说道:“魏文帝修九华台时,虽吴蜀尚在,然国势蒸蒸日上。今上重修九华台,却不知为何。”

  这话说得王衍等人倒不好接了。

  是啊,国家成了这个样子,你还修殿室,像样吗?

  呃,好像先帝也修了广成宫,督造广成苑的材官将军……

  “天子何在?”邵勋进了正殿,让人搬来一张胡床,大马金刀地坐下,问道。

  王衍、荀藩、刘暾、郑豫、荀组、庾珉等重臣脸上神色各异。

  良久之后,还是王衍站了出来,说道:“天子已自昭阳殿出发,快到华林园了。今早朝会之时,天子还说要来天渊池踏雪寻梅,兴许会来这吧。”

  “如此甚好。”邵勋也不再多话,又问道:“禁军将校何在?”

  “除殿中将军苗愿外,老夫已着其率部出城操练。”王衍说道。

  “太尉有心了。”邵勋笑着点了点头。

  王衍叹了口气。

  这里人多,有些话他不方便问。

  但他也知道,邵勋早就对天子不满了,且积累了很长时间的怒气。

  这次停发粮草,虽事出有因,但他显然不想就这么算了,欲教训一番天子,免得以后再处处针对。

  至于教训到什么程度,却不得而知了,而这也正是王衍担心的部分——邵勋不会什么话都对他说。

  众人就这么等着。

  蔡承让人煮了茶,端了过来。

  邵勋招呼众人一齐饮茶,暖暖身子。老登们一点不客气,直接坐了下来。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邵勋一直没让他们坐下?

  这不是有没有坐具的问题。

  他们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什么时候如此自轻了?

  这是下意识把自己摆在低人一等的位置上啊。

  不对劲。

  远处传来脚步声。

  邵勋瞄了一眼,侍卫、宫人簇拥着天子乘舆走了过来。及近,在外围警戒的银枪军士卒将其拦下了,隐隐传来争吵声。

  但好像没有任何效果。

  银枪军的杀才们被邵勋带了十年,气质和禁军迥异,虽然天子带来的压力很大,但未得军令,那是一个人都不放行。

  王衍手里端着茶碗,似在啜饮,但目光一直看着争吵之处。

  荀氏兄弟低头叹息,不忍多看。

  刘暾、郑豫对视一眼,眉头紧皱。

  秦汉以来,虽然天子的威望是越来越低了,但何至于此?

  好在争吵很快便结束了。

  天子下了乘舆,在数名宫人的簇拥下,东张西望一番,好像真的在踏雪寻梅,然后“恰好”看见了邵勋及王衍等人,于是“欣然”走了过来。

  邵勋的屁股终于离开了胡床,对着天子躬身行礼:“臣邵勋拜见陛下。”

  “臣王衍……”众臣亦纷纷行礼。

  “众卿无需多礼。”司马炽双手虚扶道。

  蔡承搬来了胡床,放在邵勋对面。

  司马炽犹豫了一下。

  本不想坐的,但站着好像更不是回事,于是捏着鼻子坐了下来,道:“邵卿破匈奴,救危城,实为——”

  “陛下!”邵勋将茶碗顿在案几之上,打断了天子的话。

  王衍等人心中一跳。

  这般无礼的一顿,仿佛顿在了他们心上,让人心惊肉跳。

  司马炽眼中冒火,脸上青气一闪。

  今日被强迫着来天渊池“踏雪寻梅”,本就让他觉得万分羞辱了。偏偏此人还无礼至极,打断他的话,这是丝毫不想掩饰了吗?

  旋即又有些惶恐。

  如果邵勋不想掩饰了,那么作为天子的他是什么下场?这……

  “陛下头戴通天冠,腰悬白玉玺,着十二章冕服,口含天宪,君临天下,此固天子之威也。”邵勋站了起来,当着朝臣、天子的面,倒背着双手,慢悠悠地踱着,一边走,一边说道:“可若天下分崩,人心离散,有勤王之师却不发兵,有赡京之粮却不挽输,自委属吏,任用私人,坐视洛阳陷于敌手,以逞己之私欲,则天威尽丧矣。”

  司马炽的脸瞬间充血。

  有些事情大家都懂,但这么赤裸裸地说出来,可就很难听了。

  “新安之战,王师败绩。若匈奴自河内南下,威逼洛阳,则君臣尽为贼所擒矣。”

  “比至平阳,刘聪可会顾念往日之谊?陛下妻孥可得保全?若遭贼人羞辱,陛下又能怎样?”

  几句话问下来,司马炽的脸已经红得无以复加。

  他有心斥责两句,但对上邵勋的目光时,勇气瞬间消散于无形,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臣在河北力战,禁中却停发粮草。”邵勋继续说道:“若不幸战败,全军覆没,陛下不妨想想,左近可还有勤王之师?”

  “陛下头上通天之冠,腰间白玉之玺,可还能戴得?”

  “依臣看来,行酒洗爵、更衣执盖之事,怕是不远。”

  “住口!”司马炽猛然起身,怒视邵勋,道:“你……你……”

  实在太难听了!王衍等人尽皆失色。

  为刘聪倒酒、洗杯子,如厕时拿着马桶盖——普通人干这些事,都非常低贱了,一般是地位较低的奴仆,天子干这事简直难以想象。

  邵勋看着司马炽破防的样子,摇头失笑,道:“陛下好好想想吧,臣言尽于此。”

  说完,又看向王衍、荀藩等人,道:“诸公皆天下英才,刘聪是何秉性,想必多有耳闻吧?朝堂大事,皆赖诸君也。”

  说完,长叹了口气,走了。

  他走后,散布在天渊池附近的银枪军甲士口令声四起,陆陆续续集合起来,列队离去。

  即便邵勋走了,他们仍然一丝不苟,身披铠甲,手执长枪,认真甩手甩脚,消失在漫天风雪之中。

  “嘭!”天子用力拍了一下案几,茶水四溅。

  见到重臣们都没反应,冷笑两声,转身离去。

  宫人连忙跟上,为天子张伞。

  司马炽一把推开,乘舆也不坐了,就怒气冲冲地在前头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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