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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末长剑 第528节

  小女孩也不挣扎,老老实实跟着走了。

  王玄叹了口气,盯着荷池发呆。

  池中浮着圆圆的荷叶。

  晚风吹起,粉红色的海棠花飘飘荡荡,落于荷叶之上。

  池边偶尔传来一阵蛙鸣,似乎也在赞叹夜色下荷塘的美丽、静谧。

  他又回到了方才坐着的凉亭内。

  身后便是一片竹林。

  风吹林动,竹叶飞舞。细嫩的竹笋破土而出,连凉亭内都钻出了几支,煞是可爱。

  晚归的鸟儿扑入巢内,雏鸟叽叽叫着,不住伸长脖颈。

  竹林后的高墙上,军士挎刀持弓,默然肃立。

  王玄叹了口气,乱世中的净土,还是得靠武夫来守卫。对于此番行程,他又降低了一点期待。

  “眉子似有心事?”不远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陈公。”王玄回过神来,起身行礼。

  “坐下吧。”邵勋回了一礼,来到凉亭中,与王玄相对而坐。

  亲兵搬来案几,给二人倒上煮好的茶汤。

  “一路追来,追得好苦。”王玄先抱怨了一句。

  “为何而来?”

  “逐粮而来。”

  “漕粮不足,天子该下旨申斥啊。”邵勋说道:“君为度支,为了些许小事,就从洛京跑到南阳,传将出去,岂不引人发笑?”

  “京中大饥,再拖下去怕是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何至于此?”

  “明公,朝旨下也下了,你答应的粮食……”

  “会给的。”邵勋笑道:“京中情况如何?”

  “天子断然不肯下旨。”王玄说道:“百官于太极殿前去冠固请,天子大怒,两日不出。后襄城公主入内解劝,言‘梁公识大体,定会封诏退回’,天子才勉强同意。”

  邵勋大笑。

  这岂不是完犊子了?梁芬连房子都卖了,辜负了圣意啊。

  “二十万斛粟、五万斛豆,下个月便启运入京。”邵勋说道。

  “不能多给点?”王玄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邵勋。

  “我欠朝廷多少粮食来着?”

  “租赋就不谈了,漕粮积欠百万斛。”

  “慢慢还,不着急。”邵勋打了个哈哈,又道:“河北战事正烈,天子安坐宫中,就没点方略?”

  “天子哪有闲心管河北。”王玄苦笑道:“听闻梁芬已离开宛城,此事为真?”

  “梁公年老,治宛两年,心力交瘁,已然挂印辞官。”

  “这可如何是好!”王玄哀叹道。

  邵勋是外臣,自然不用听天子聒噪。

  他们是朝官,与天子抬头不见低头见,可想而知会发生什么事。

  “正好我要安排一批官位。”邵勋没有理王玄的苦恼,只说道:“府兵官员三十余、宛城幕府僚佐十余。唔,我自兼沔北都督。”

  “怕是难。”王玄认真地说道。

  这次为了让天子下旨,王衍以饥荒威胁,说动百官于太极殿前恳请。

  就这样天子还有些不愿意,好在襄城公主指出梁芬会不奉诏,这才让天子勉强同意。

  现在么——呵呵,天子发现自己被耍了,那还不天崩地裂?

  你想请官?做梦。

  邵勋一听,也认真考虑了起来。

  如果不理天子,自委将官的话,学生兵出身的官员会接受,府兵的那些杀才可能会接受,也可能不会接受,士族官员一定不会接受。

  价值观就这样,你得有个朝廷、有个天子啊。

  哪怕你自己开国称制,都比没头没脑封的官强,毕竟这也是一种大义,虽然新朝的大义可能还没被大多数人接受。

  而在没有开新朝前,你就只能用旧朝的大义,这就绕不开天子。

  司马炽,可比刘协能折腾多了。

  要不,换个皇帝?

  邵勋心中刚冒起这个念头,又掐灭了,时机还不成熟。

  司马炽委实脑子有问题!邵勋越想越不高兴,说道:“粮先不发了。”

  “这——”王玄大惊失色,道:“明公,使不得啊!百官公卿何辜,他们已经为你力请过了啊。”

  “事情没办利索,把官身都给了,我再发粮。”邵勋斩钉截铁地说道。

  “唉,度支尚书真是做不下去了。”王玄哀叹道。

  邵勋哈哈一笑,道:“眉子,做不下去就别做了,来帮我。你想做什么?打下青州后,让你当刺史如何?”

  王玄心中一动。

  琅琊就在青州旁边,世人多将“青徐”并称,盖两地关系密切也。

  当初父亲给处仲安排青州刺史,可不是无的放矢。

  他若能当青州刺史,底下佐官都是琅琊王氏的世交、亲戚、故吏,做起来不知道多舒服。

  “明公要攻伐青州了?”他问道。

  “或先打石勒。”邵勋说道:“但我答应的事情,绝不会变卦,勿忧。”

  “那要到猴年马月?”

  “唔。泰山羊氏屡屡请攻青州,我听闻羊家世二千石,在青州认识不少人,若大军杀过去,定能事半功倍。”邵勋说道。

  王玄悚然一惊。

  “我还是相信王家的。”邵勋看了看他的表情,脸上浮现笑容,道:“些许小事,定能手到擒来。”

  王玄沉默片刻,拱了拱手,道:“我明日便回洛阳,找家父商议。”

  “不急,不急,先喝茶。”邵勋笑眯眯地说道。

第496章 卖官

  “队列不齐,一人领一鞭。”三月初七,王玄刚刚出了南阳王府,就停了下来。

  远处的空地上,泥土被踩得结结实实,一大群人正以队、幢为单位,进行着操练。

  新上任的南阳中尉垣喜站在高台上,如枪般挺立着。

  时不时地,他拿马鞭一指,很快就有人下到校场上,将某一队、幢拖出来,人受一鞭后,继续加练。

  看得出来,新中尉是个狠人。

  几乎没什么话,但眼光很毒,谁偷懒了,谁练得差了,基本都逃不过他的观察,当场就给揪出来了。

  王玄甚至有种感觉,他以前就是被这么操练的,于是照猫画虎,现在全盘施加到了这些新人身上。

  新人都是田舍夫,看样子也不是自愿来当王国军的。操练的同时,偶尔会有人把目光投向校场外的农田中。

  田里有人在干活,大部分都是青壮健妇,偶有一些老人小孩,低头弯腰,反复锄着杂草。

  这世道,就没一个容易的,包括他也是。

  王玄不再看了,招呼上随从,乘坐马车,往东北方向的宛城而去。

  这其实是一条比较重要的驿道了,但道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

  春风吹起时,只有芦苇丛发出的哗哗声。

  偶尔能见到坞堡。

  小一点的用新砍伐的大木围成,堡民们甚至连木头上的树皮都没去干净,看着十分粗陋。有那讲究一点的,还在外面糊了一层土,大概是为了防火,但春天到来后,土上竟然长出杂草,随风飘荡,看着十分滑稽。

  不出意外的话,这是关西流民所建。

  他们非常谨慎,非常不安,只耕作离坞堡很近的部分田地。稍远一点的地基本都弃之不管了,撑死了去割草回来喂养牲畜。

  从这一个小细节就可以看出,土客之争的影响还在,从来没有消退过。

  大坞堡也能见到。

  他们就比较阔气了,而且多半经营了不止一代人,外墙甚至是起窑烧砖后砌成。

  内部房屋很多,墙面斑驳,但到处都有修缮的痕迹,坚固程度不用怀疑。

  当然也有一些比较新的坞堡,这多半是最近二十多年发迹的土豪,侵吞土地、人口之后,夯土修建外墙、门楼、角楼。

  有的坞堡甚至有很明显的扩建痕迹,可见这些土豪们在锐意进取方面,比老的士族强多了,胆子也大,敢打敢拼,关西流民最怕的就是他们了,因为下手贼黑。

  经过一条小河时,对岸的杨柳之下,坐满了一群群的人。

  老人脸上满是沟壑,愁苦地看着前路。

  男男女女在埋锅造饭,忙碌不休。

  稚子在满是黄花绿草的野地里追逐着蝴蝶,释放着他们无处不在的精力。

  路上每隔几步,便站着一名身穿褐布衣衫的军士。

  看他们那模样,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武人,多半是邵勋帐下的屯田军之流,此刻正百无聊赖的站着岗,看守着坐满一地的男女老少。

  再远处有一个大庄园。

  庄园内驶出了数十辆驴车,车夫们正往下卸粮食,堡丁则警惕地站在一旁,防止这些正在吃饭休息的男女损坏地里的庄稼、陌上的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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