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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末长剑 第584节

  中丘张氏连续两代人当官,被赵郡中正评定为第八品门第,属于寒门,还是比渤海高氏、封氏强的。

  但他在河北出名,主要还是因为石勒,谁不知道张宾张孟孙是大胡的狗头军师啊?

  介绍完了之后,邵勋直接问道:“君来见我,想必对河北大局有教?”

  高绛偷瞄了一下邵乂,见他微不可觉地点了点头,便道:“仆愿为明公鞍前马后,光耀门楣。”

  “前番为何退兵?”

  “为匈奴所败,实乃溃退耳。”高绛不好意思地说道。

  “可能重整旗鼓?”

  高绛犹豫了一下,又见得邵乂提醒,咬牙道:“愿为明公效死。”

  其实,真不是他看不清形势,而是高氏的家底已被高隐、高瞻叔侄二人掏空了大半。

  他们带走了数千户、二万余口人去辽西,留在老家的能有多少?

  高家留守族人若想押宝邵勋,真的要倾家荡产了,甚至这还不够,还得联络些姻亲、故旧、好友,一同出兵。

  成,则大获其利。

  败,则家族消亡,至少渤海这一支算是完蛋了。

  如何抉择,真的很难,因为你不是在为自己一个人做决定。

  你的每一个决定,都意味着无数依附于你的家庭的生死荣辱。

  高绛方才说“光耀门楣”,其实就是他的条件。

  他想要得官,想要完成家族的士族化进程。

  “好。”听高绛这么一说,邵勋一拍案几,道:“君是爽利人,我也是爽利人。渤海太守崔俛办事不利,可免官回家。你若能率五千人至安平围攻匈奴,事成之后,渤海太守给你又如何?”

  “谢明公栽培!”高绛闻言,直接跪倒在地,行了个大礼,然后起身,肃立一旁,神情坚毅无比,显然豁出去了。

  邵勋和王衍、庾琛对视了下。

  昨天见的刘泌是河北的世家大族,其姻亲平原华氏也很了不得。

  这些河北老钱的态度很明显:继续维持以前的地位。

  渤海高氏这种则有上进心多了,他们还没完成士族化的进程,迫切需要进步,豁得出去,敢于一把梭哈,冲劲很足。

  对刘氏,邵勋只能依靠南阳王妃这个纽带,说好话,戴高帽,把他们看作“自己人”,半忽悠半拉拢。

  对高氏,那就是拿胡萝卜来引诱了,赤裸裸的利益交换,非常直接。

  高绛退下后,邵勋又召见了石熙。

  对这类人,他只有一招:遣人至许昌、洛阳,把乐夫人、卢侍中请过来。

  本来不想让卢志掺和河北之事的,但匈奴大举入寇之后,河北人心再度混乱,非得把老卢请过来不行了。

  至于邵乂——

  晚间在南宫县衙设宴,席上邵乂得到授意,称呼邵勋为“叔父”。

  邵勋应了一声。

  当然,这不是联宗。

  联宗需要重新编纂族谱,这里显然没有这回事。

  邵勋、邵乂之间以叔侄相称,只是一种表示亲近的方式罢了。

  邵勋想让邵续、邵乂父子帮他稳着乐陵,且派遣一部分兵马前往安平攻城,做出表率,稳定人心。而高氏与邵续父子也有点交情,这就更好了。

  邵续父子则想攀上邵勋,获取更大的政治利益。

  双方各取所需,却有“亲情”做润滑剂,这种方式比单纯利益交换更稳固一些。

  其实说穿了,都是统战,手段、方式不同罢了。

  现在,他需要看到效果了。

第543章 四处活动的老登们

  九月下旬最后几天,通往安平的各条驿道上,人喊马嘶,挤成一片。

  王衍自南宫往清河访(游)友(说),一路上看到的就是这番景象。

  “若有匈奴骑兵杀过来,不知道能捡多少人头。”刘灵指着在路边歇脚的老老少少,说道:“一看就没上过几次阵,听见马蹄声,自己就慌了。”

  亲兵们听了,尽皆哂笑。

  这些人的价值,除了种地外,就只有辗转于沟壑之间了。

  不过安平城的外围屏障都已经被清扫,现在各色攻城器械开至城下,开始了蚁附攻城,这些战力羸弱之人就成累赘了。

  攻城战是惨烈的,即便这些时日反复拉拢,依然有人承受不住,率部开溜。

  这些人都被记下了,主使者被斩杀,后面还要追究其家族的责任。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濮阳、东平二郡国府兵们的部曲可以配齐了,甚至能多安置一部分府兵。

  对安平的攻势,采取的攻城、攻心两种手段,贼军坚持不了太长时间,或许十月就能见分晓了吧。

  行至白沟水之时,夜宿于一庄园内。

  得知身负天下之望的王夷甫前来,这个居住在东武城西境的崔姓庄园主十分热情,先让全家老小出来拜见,然后亲自置办了一桌精美的宴席,招待王衍及其随从。

  王衍推却不过,好一番应酬之后,被安排了一座清幽的宅院过夜。

  居住的地方说是庄园,其实更像坞堡。

  地方小,围墙厚且高,巡夜之人很多,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宅院的后墙也是坞堡的北侧外墙,王衍登上二层阁楼,望着远处明灭不定的灯火。

  “秋收已毕,为何还有丁壮在外劳作?”他奇道。

  陪他前来的庄园典计凑过来看了看,回道:“王公,族里催得紧,三日内要交上五千束干草,故挑灯夜割。”

  “可是因为安平之战?”

  “正是。”

  “凄风劲吹之夜,寒露深重之时,苦也。”王衍感叹了声。

  作为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连妻子谈钱都觉得俗的天下名士,王衍这些年可被邵勋折腾坏了。经常被拉着去到这跑到那,着实见了不少基层民生景象,感慨是越来越多。

  “今年战事不断,庄上可能过得下去?”王衍转过身来,问道。

  “过是能过下去。”典计说道:“就是要饿死一些人。”

  “为何?”

  典计嗫嚅着不敢说。

  “此间并无外人,但讲无妨。”王衍说道。

  “今岁稍稍有些歉收,本就只能勉强过活。”典计说道:“战事一来,庄上先被匈奴要走了一批粮,仓储见底。月初陈公又遣人征粮,最后一点存粮也给出去了,就这还不够,只能从庄客手里征粮凑足数。他们本就吃不饱,如此一来,饿死人是难免的。”

  “可有徭役、兵役?”

  “怎能没有呢?”典计苦笑道:“我儿就被征发了一次,往南宫县送粮。去时百余人,回来少了十几个。”

  “死了?”

  “有累死的,但多是逃了。”

  “逃?”

  “趁夜偷粮逃走。”

  “不管吗?”王衍问道。

  典计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如果匈奴再来,向你们征粮,怎么办?”王衍又问道。

  “怕是只能拼了,给不起。”典计麻木地说道:“给了粮要饿死,不给粮要被打,那就打好了,还未必死。”

  王衍沉默不语。

  看了看典计身上打着补丁的衣服,叹了口气,道:“辛苦尔等了,早些歇息吧。”

  典计行礼告退。

  “王公,方才吃的晚膳,有酒有肉,仆以为这个庄子很富呢,没想到家底早空了啊。”刘灵站在门口,惊讶地说道。

  “你听到的、看到的,未必是真的。”王衍说道。

  见刘灵一愣一愣的,又笑道:“但这個庄子确实不富。河北战乱已久,再多的家底也能给打空了。”

  “河北打得多了,河南的日子不就好过了么?”刘灵说道。

  “是啊……”王衍含糊回了一句。

  不知不觉间,战场已经转移到了河北。

  无论河北打成什么样,全忠都已经成功一半了。

  诚然,在河北打仗,河南也要出兵以及一部分钱粮,但最重要的是河南不再沦为战场,这是最关键的。

  能做到这一点,邵全忠在河南的地位就愈发稳固了。

  十月初一晨,在吃过一顿丰盛的早餐后,王衍看着前来送行的庄园主的子侄们,随口点评了几句。

  庄园上下激动无比,当场派了百名部曲随行护送,并把王衍前路上歇脚的地方都安排好了。

  刘灵看得目瞪口呆。

  他跟陈公出行,还经常吃闭门羹呢。

  庄园紧闭大门,如临大敌,搞得他们是来劫掠的一样。

  王夷甫到哪都能被人盛情款待,这份人望委实厉害。

  如果他背地里说陈公的坏话,那还真是挺麻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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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王衍往清河一行的时候,庾琛、张宾等人则抵达了汲郡林虑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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