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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末长剑 第672节

  大致从无终县出发,往东北行,经卢龙塞而出,折向东偏南至白狼水(大凌河)上游,然后沿着白狼水河谷向东北方向行走,历平冈,登白狼堆,可至柳城,此为出塞卢龙道。

  建安十二年(207),曹操伐蹋顿,军至无终,东道(走后世山海关出塞)水潦,不通车马,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行军。

  最后还是无终田氏的田畴出面带路:“……自建武以来,陷坏断绝,垂二百载,而尚有微径可从。”

  田畴指出的这条年久失修的驿道就是卢龙道。

  邵勋给的卢龙镇城位于高石水(今瀑河)入濡水(今滦河)处之南、黄洛水(今长河)入濡水处之北的山谷之中(今潘家口水库水底)。

  这个地方可不怎么好,平地只在山谷之中。几条河流的河谷中也有零碎的平地,但加起来并不多,总体而言就是山区。

  部众安置在这里,真的要以放牧为主、种地为辅了。

  邵勋又看向段疾陆眷。

  疾陆眷一咬牙,道:“三弟文鸯可居此城。”

  邵勋同情地看了眼段文鸯,却见这厮一副受伤的表情。

  哈哈,真是个直肠子。这几个兄弟平时关系就不咋地吧?

  “汉松亭关、曹操所筑卢龙城皆废,须得重新筑城。”邵勋说道:“这样吧,秋收之后,幽州刘使君会征发人丁,为文鸯重筑卢龙城,安置部众。另赐绢两千匹,年支粮豆五万斛。”

  段文鸯一听,大为感动,又拜倒于地,道:“谢明公赏赐。”

  “你有多少部众?”

  “万八千余。”

  段疾陆眷暗叹了口气。

  叹完,又收拾心情,继续看着邵勋。

  邵勋却没再问他第三个镇将的人选,只在地图上指出其位置:“无终东南八十里,置玉田镇。”

  这个地方其实也不太好。

  后世的玉田县此时分属无终、徐无二县,没怎么开发,乃是无尽的沼泽荒地。要想改造为农田的话,需要花费大力气,不过拿来放牧却不错,至少比卢龙镇好。

  段疾陆眷等了许久,却不见下文,顿时有些惊讶,更下意识有些不安。

  果然,邵勋突然问道:“我属意段涉复辰为玉田镇将,如何?”

  段疾陆眷嘴里发苦。

  今天他没通知叔父段涉复辰、从弟段末波,只带了四个亲弟弟,本就存了私心,想一举拿下三镇将之位,奈何陈公非要给涉复辰一个镇将位置……

  得罪人了啊!

  邵勋看他那样子,心中冷笑,不给你上点眼药那还是我邵贼么?

  “既无意见,就这么定了。”邵勋说道:“辽西郡公的封国,就侨治土垠县(今丰润东)吧。”

  “遵命。”段疾陆眷沉默了一会,应道。

  “还有一事。”邵勋站起身,拿起王氏的头颅看了看,道:“尔等既降,我却有些犹疑,须得为我办一件事,才能放心。”

  “明公请下令。”事已至此,段疾陆眷只能拱了拱手,说道。

  “明公请下令。”段匹磾、段文鸯齐声说道。

  “去为我攻打乌桓苏恕延。”邵勋说道:“他若不降,便将其擒回。若愿降,带他来见我。”

  “遵命。”三人齐声应道。

  ******

  卢诜抵达常山后,正遇到大掠而回的拓跋鲜卑部众,于是上前交涉,最终于三月上旬抵达了代郡治所代县(今蔚县东北)。

  到了这里,他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刘琨的结拜兄弟、代郡公拓跋猗卢死了,而且还是被儿子拓跋六脩所杀。

  再一打听,原来过去半年内,平城那边发生了很多事情。

  简单来说,拓跋猗卢喜欢小儿子拓跋比延,于是废长立幼,废黜了长子拓跋六脩的母亲,并把这个大儿子打发了出去,镇守新平城(今山西应县西)。

  拓跋六脩忍了,收拾行囊,带着部众迁徙到了新平。

  六脩有匹骏马,号称日行五百里,珍爱异常。

  拓跋猗卢将其夺走,送给了小儿子比延,六脩又忍了。

  拓跋六脩入朝(盛乐),猗卢让他拜小儿子比延,六脩不从。

  于是猗卢把自己的车辇借给比延,比延乘着此车出外“兜风”,六脩看见了,以为是父亲出巡,于是在路边顿首拜伏。

  比延嘲笑了六脩,六脩发现自己被耍了,大怒离去,回新平生闷气。

  拓跋猗卢一听六脩居然敢发脾气,立刻召他入京,六脩拒绝。

  拓跋猗卢大怒,率军攻打新平,结果被六脩反杀。

  猗卢的侄子拓跋普根听说了此事,立刻率军赶来,击败六脩,自立为代公。

  因为时局动荡,拓跋代国内有人担心普根清算,惊惧不已。

  刘琨之子刘遵在盛乐当质子。这也是个头脑灵活的,立刻联络了这些人,说服他们归晋。

  于是乎,大队人马自雁门南下,浩浩荡荡投靠刘琨,计有晋人、乌桓三万家,还带走了马牛羊十万头,在三月初抵达了太原。

  一下子得到了十五至二十万口胡汉军民,刘琨“兵势大振”!

  卢诜听到这消息时,人都傻了。

  还能这么玩?

  拓跋猗卢好歹是一代豪杰,军事上屡战屡胜,怎么人老了以后这么昏庸?

  他想了想,那个小儿子拓跋比延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和他母亲应该把猗卢哄得团团转,最后搞出了废长立幼的把戏。

  如果到此为止,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因为拓跋六脩是有大局观的,他忍了,也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千不该万不该,别去羞辱他啊。

  泥人还有三分火性呢,最后玩砸了吧?

  至于拓跋普根这个人,他有所耳闻。

  拓跋猗卢南下帮助刘琨时,普根经常担任一路统帅,算是国中颇有威望的宿将。他上位,其实大部分人是能够接受的,毕竟他是猗卢的亲侄子。

  听到这些消息后,卢诜当即断绝了去盛乐的想法,离开代郡,一路狂奔,往北平方向而去。

  他要将此事汇报给陈公,虽然未必有什么用,陈公多半也不会在此时攻打代郡。

  三月十三日,卢诜抵达了无终县。

  也是在这一天,段涉复辰匆匆赶至无终,慕容廆长子慕容翰抵达了辽西。

  邵勋则准备启程回蓟城,做好收尾工作后回河南。

第627章 归去

  卢诜带回的消息既让人震惊,同时又在情理之中。

  拓跋代国还带有浓重的草原残留,发生这样的事并不奇怪。

  就谈一点,他们部落的人以父亲名字为姓,而不是母亲氏族为姓,不过大几十年罢了。

  到了这会,高层以父亲的氏族为姓,中层则各自参半,一部分人以父亲氏族为姓,一部分人以父亲名字为姓。到了底层,以母亲氏族为姓的大把,十分常见。

  这就是母系社会残留。

  其婚姻方式有两种。

  正常的是男女两人绕过父母“谈恋爱”,晋人对此不屑,称之为“私通”。如此相处半年或百日,觉得满意了,再遣媒人送马牛羊以为聘礼——不满意的话就算了,分手。

  结婚后,丈夫住到妻子家里,见到妻子家人,不论尊卑,早上起来皆拜。

  在妻家当仆役两年,期满之后,妻家准备一笔嫁妆,“厚遣其女”。但除了这笔嫁妆外,两年中攒下的其他财物不许带走,夫妻二人净身出户。

  到自己家后,一切听妻子的,除了战斗之外——“从妇人计,至战斗时,乃自决之。”

  女人甚至经常参与事前的战前谋划,处理内政事务等等。

  这也是母系社会残留。

  另外一种非正常的婚姻方式就是半途抢走别人的新娘,懂的都懂。

  最近十来年,大量晋人投靠拓跋鲜卑,为其梳理内政,改革制度乃至移风易俗,但时日尚短,社会风气也不是短短十几年、几十年就能全方位改变的,故拓跋代国其实是一个以传统风气为主、华夏风气为辅,鲜卑、乌桓、匈奴、羯、汉等各民族混合的国家。

  如果遇到一个思想开明的雄主,锐意改革,国势则会蒸蒸日上。

  拓跋猗卢不算差,中上水平,在他的带领下,拓跋代国国力每一年都在增强。但在步入人生暮年的时候,他昏庸了,于是出了这个乱子。

  乱子主要局限在盛乐和新平,其他地区大体稳定,部落贵人、郡县官员们在等待着决出一个新主,如此而已,除非你和新主有仇,被迫跑路。

  所以,邵勋先让卢诜平复了下心情,然后问道:“代郡可有异动?”

  卢诜想了想,道:“一应如常。”

  “这就对了。”邵勋点了点头,道:“不过一次中枢政变,抢班夺权罢了。普根成了最后的胜利者,暂时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动了。”

  卢诜有些遗憾。

  “不过,刘琨得罪了拓跋氏,后面的日子难过了。”邵勋又道。

  刘琨之子刘遵明面上当质子,其实人家对他很不错,管理非常宽松。刘遵在盛乐随意游玩,驰马打猎,结交朋友,没人阻止他。

  但关键时刻,他亲自下场串联,然后带着三万家胡汉军民南下并州,这不是背刺朋友么?即便人家看在以往交情的份上不追究,但人已经得罪了,以后指望拓跋鲜卑南下救援却是千难万难——即便人家肯来,代价也不是以往的“友情价”了。

  “不过,试一试也没坏处。”邵勋说道:“子立可为广宁太守,招抚代人。”

  “遵命。”卢诜应道。

  广宁郡很穷,人也不多,且绝大部分百姓是胡人,到那里去当太守肯定不太舒服。但容易出成绩啊,这才是最重要的。

  处理完这件事后,邵勋又让人带着一批礼物东行,前往辽西,面见慕容翰。

  主要目的是表达一同出兵的谢意,同时告诉他段部已经解决了,不劳相攻。

  你占据的辽西郡我认了,从今往后,双方各守疆界,相安无事即可。

  慕容翰在开战这件事上是做不了主的,毕竟事情太大,肯定得慕容廆拿主意。

  慕容廆相对清醒理智一些,希望他不要轻举妄动,邵勋实在不想再在幽州浪费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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