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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末长剑 第685节

  唔,庾蔑这话有点背叛他的屁股了,但谁让他们兄弟几个小时候太苦逼了呢?先在禹山建坞堡,再跑路至汲郡躬耕,真的颠沛流离。

  跟着喜欢隐居的父亲,没享过世家大族的福,却吃尽战乱的苦。而今回归庾氏大家庭,成了贵公子,但二十岁以前的经历可能到死都忘不了。

  老者之子上完胡饼后,又带着媳妇去到院内一角,开始照料牲畜。

  三只羊,外加一头小小的牛犊,便是全部家当了。

  庾蔑看了,稍有些惊讶,问道:“濮阳牛很多么?豫州虽然太平数年,但耕牛奇缺,往往数家共用一头,杖翁却养得一头,不简单。”

  老者回头望了一眼,不好意思道:“还得找人来训呢,现在济不得事。这牛便宜,从胡人那买的。初买时瘦骨嶙峋,养了许久才缓过来。也便宜,几袋杂粮就行了。”

  “什么胡人卖牛?”庾蔑问道。

  老者看了眼坐在门口的几位来自上党的骑士,低声道:“就那般人物。”

  庾蔑懂了,笑道:“定是从幽州南下的胡人。”

  这下就说得通了。

  听闻梁公南下时,带了鲜卑段末波二万众、乌桓苏恕延五千口以及羯人万余。

  这几万胡人是有大量牛羊马匹的,算算数量,大小杂畜加起来恐不下五十万头(只)。

  南下之时,精壮跟着梁公先走,老弱稍慢些,一边放牧一边走。

  得亏那会已近夏天,牧草长势良好,河北又有大片空地,在官府协调下,有主无主的草地啃一啃问题不大,没人会来找麻烦——草也是资源。

  但这么远的路程,走得也稍急了些,牲畜大量掉膘是难免的。

  怎么办呢?只能廉价卖掉了,换些粮食日用品总是好的。

  老者说拿几袋杂粮就换了头小牛犊,那是真的便宜。找人好好训一训,长大后就能派上用场了,届时必然能打更多的粮食。

  另外,庾蔑敏锐地察觉到,如此多的牲畜涌入梁国,让稳定了几年的百姓用非常便宜的价格抢购到手,这其实极大改善了梁国的农业。

  从今往后,这十个郡会变得越来越富裕,户口也会慢慢增多,梁公在士人面前的底气会越来越足。

  这是什么?这是根基!

  ******

  在东燕休息了一晚后,一行数十骑再次上路,于七月最后一天抵达了汴梁。

  邵勋正在城南视察银枪中营兵士的操练,听到消息后,立刻将庾蔑等人请了过来。

  片刻之后,又把刘野那也喊了过来。

  刘野那挺着大肚子,甫一见到那几个羯人,眼圈就红了。

  领头者乃一英武少年,见得刘野那就跪了下去,哭道:“姑姑。”

  刘野那也不停地抹着眼泪,连忙将侄儿搀扶而起,仔细打量一番后,道:“三年不见,又长大了。”

  少年起身,恭恭敬敬站在刘野那身旁,都忘了对邵勋行礼。

  庾蔑咳嗽了一下,他才恍然大悟,连忙行礼。

  邵勋回了一礼。

  他听刘野那说过,兄长刘闰中之妻早逝,几个儿女都是她带大的。此时见到,心中便有了盘算。

  不过他还是先勉励了一番庾蔑,道:“元度,一去上党数月,不容易吧?”

  “路上难走。”庾蔑叹道:“躲躲藏藏,耽搁了许多时日。上党那边还好,躲在部落里不露面的话,无有大碍。”

  邵勋唔了一声,懂了。

  几个月的时间,没有人告密,说明匈奴对上党诸部的控制很松散。部落里可能有监军之类的官员,但并未能打开局面。

  “刘闰中什么说法?”邵勋看了一眼那个名叫刘昭的少年,问道。

  “刘将军已下定决心,但还需等待时机。”庾蔑答道。

  “什么时机?”

  “河北战事结束后,刘曜退屯壶关(县),并将野王之东宫四卫北撤,并其本部兵马及赵固一部,共万五千步骑,于壶关、上党一带耕牧。”庾蔑说道:“而刘将军所部却在泫氏、高都一带,与几个乌桓部落杂处。赵固一部数千人亦退屯于此,在山间河谷内屯田。他们顾忌的是刘曜发兵南下,与赵固部众夹击。另者,河内刘雅尚在,便是想归正,亦无处可之。”

  其实,晋时的上党是比较大的,大体包括后世的晋城、长治两个地级市。

  从地形上来说,这其实是两个盆地,划分为两处是很正常的,不光后世如此,在南北朝结束后,隋唐时就将其分为泽州(晋城)、潞州(长治)。

  两个盆地被山脉阻隔,由关城、驿道相连。而晋城盆地则通过太行陉、白陉与河内、汲郡相连。

  刘曜屯于长治盆地,刘闰中在晋城盆地,而晋城盆地以南就是汉安西将军刘雅。

  多次接触下来,邵勋觉得刘闰中这人应该是比较优柔寡断的,一定要形势明朗、危险很小的时候才肯投靠。但问题来了,真到了那地步,你这投靠还有几分价值?

  “赵固去哪了?”邵勋问道。

  “已去关中。”庾蔑回道:“河内还有其一部四千余人,泫氏有兵三千,壶关有五千。余众为其带走,去了长安。听闻刘聪给了一批钱粮器械,许其在关中募兵万人。”

  “匈奴是真的没心气了,尽往关中倒腾家当。”邵勋说道。

  说完,又看向刘昭,问道:“少年郎来此作甚?”

  刘昭有些紧张,刘野那用鼓励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刘昭定了定神,道:“家父遣我来梁公身边历练。”

  这话说得含糊,其实就是当质子的意思。

  邵勋点了点头,道:“也好,可通文墨?”

  “学过。”

  “先在幕府当个舍人,历练一番吧。”

  “遵命。”

  “刘闰中那边——”邵勋顿了一下,道:“既然他胆子不大,那就先稍安勿躁,等一等吧。待我料理完青州之事,再做计较。”

第639章 农事与办公

  整个八月,河南大地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秋收。

  邵勋带着长子金刀、次子獾郎,以及一众亲兵,下地收割。

  沙海以北有一大片荒地,其中部分被羊献容拿下了,并从广成泽调派人手,种植牧草,畜养牲畜;另外一部分则作为恤田、禄田,因为没有充足的人手耕种,大部分被拿来牧养马匹了,只种了数百顷杂粮,眼下已到收获时节。

  锋利的镰刀上下飞舞,将一捆捆黄豆割倒在地。

  俩小儿跟在父亲身后,仔细捡拾着遗落在地的豆荚、豆粒。

  邵勋一边收割,一边说道:“此物根部有宝贝,可肥田,记着了。”

  “哦。”金刀、獾郎应了声。

  邵勋嘿嘿一笑,继续收割。

  他记得后世农村收割黄豆时,大多等不及完全成熟,而是在尚是青豆时就将其连根拔起,当做毛豆做菜用。毕竟有化肥的年代了,对黄豆根系的那点固氮肥田作用不是很看重。再加上种得也不多,一边拔一边吃,到黄豆完全成熟时,往往没剩下几棵了。

  但这个时代,包括豆科牧草在内的农作物的固氮肥田作用非常关键。根系一般留在地里,收割完后翻一下,待其慢慢腐坏分解。

  今天把儿子带上,主要是为了让他们感受农人的不易。免得今后当权时,心里没数,搞出事情来——都是压榨百姓,但心里有概念和没概念,往往是两个结果。

  “大兄、二兄喝水。”符宝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给金刀、獾郎一人递了个水囊,然后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兄弟俩连连谢过,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对这個新冒出来的姐妹,他俩本来是很疏离的,奈何符宝一点不认生,自来熟,于是很快就打成一片。

  “阿爷,喝水。”符宝又从亲兵手里接过一个水囊,递给邵勋。

  邵勋心花怒放,这小棉袄一点不漏风。

  符宝的出生,本来是一场意外。现在看来,则是上天送给他的惊喜,邵勋非常喜欢,这才几天工夫,已经赏赐了她好多东西了。

  她的那张小嘴,不但骗她爹,连爷爷奶奶都被哄得晕头转向,赏赐不断。

  符宝把得到的宝贝放在自己的小箱子里,都快塞满了,听闻已在找第二个箱子。

  将来长大了,不知道又是什么样。

  刘氏也过来了,坐在马车里,掀开布帘往这边看。

  邵勋挥了挥手。

  因为庾文君已经怀孕了,这几天他都陪着刘氏,主要是抚慰她的心情。

  晚上依偎在一起,讲些当年的事情,再说些情话,什么都不用做,慢慢就把她的心情调整过来了。

  邵勋渣是渣,但不是没良心。女人丧子,心情阴郁,若还不闻不问,那就说不过去了。

  喝完水后,继续收割,一直忙到日头渐毒,才停了下来,到不远处的河畔树林间休息。

  相国庾琛见缝插针,带着梁国侍中羊曼、中尉陈有根、殿中曹尚书蔡承(原魏郡太守)、御史中丞崔遇走了过来,汇报工作。

  邵勋招了招手,让两个儿子过来旁听。

  庾琛看了看金刀和獾郎,含笑致意。

  羊曼则偷瞧了下庾琛的脸色。

  陈有根、蔡承则一副好奇但无所谓的表情,都是梁公的种,有什么区别?

  二小到场后,庾琛示意了下,陈有根先来,禀道:“明公,前军将军李重禀报,有匈奴游骑突入冀州,四处掳掠,百姓不堪其扰,秋收大受影响,请益兵常山、中山、赵诸郡国。”

  “前军将军”是梁国职官,李重是元从老人了,功劳也不少,当上前后左右四军将军之一是很正常的。

  七月以后,他就以前军将军的身份坐镇赵郡,节制太行山东麓诸郡国各路兵马。

  陈有根担任的中尉是梁国六卿之一,掌军兵招募、训练、调发,但无指挥权和后勤权。

  前军将军之外,左军将军王雀儿、右军将军金正,后军将军给了侯飞虎。

  梁国暂时只有这四将军,后面还会慢慢增补,纳入更多的武将。

  听得陈有根的话,邵勋想了想,问道:“义从军家人还散在广成泽、襄城、许昌吧?”

  “正是。”陈有根答道。

  “魏郡迭经大战,户口不丰,花两年时间,把义从军及其家人迁往黎阳,授田置宅。”邵勋说道:“李重所求之事,准了。调三千骑北上,交予其手。”

  说完,他看了下庾琛。

  庾琛立刻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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