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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末长剑 第710节

  枣嵩是颍川长社人,但他们家族与颍川士族稍稍有点生疏,他本人更是在河北做官多年。而今梁公自河南崛起,枣嵩便急着重新融入颍川士人圈子,最近非常活跃。

  “也是。”庾亮点了点头,道:“青州一下,远近振奋。汝南、汝阴、南阳等地本还有无知丑类与吴人暗通款曲,现在都没动静了。台产说得没错,正是我等用命之时啊。为梁公打理好地方,助其攻取并州,定鼎大业。”

  说完,庾亮突然想到他只是个管理民夫的材官将军,顿时有些泄气。

  及至今日,观风殿已经完工三分之二以上,黄女宫也完工一半了。

  邵氏宗庙则已经完工,汴梁武学正在修建中。

  梁宫的第三个建筑群凌波殿已经选址完毕,只待青州俘虏一来,便可打地基。

  这是一个水景宫殿,庾亮与刘乔、庾敳多番商议,力求尽善尽美,甚至打算从洛阳移栽一些名贵花木过来,点缀殿宇。

  事挺重要的,但不是他想干的事啊。

  他瞄准的其实是六曹里的吏部尚书之职。此职一直没有合适人选——或许有,但梁公举棋不定——近一年来,该曹诸般事务由尚书令裴邈兼理。

  近来有风声,前卫将军梁芬有可能出任此职。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令人惊讶的人选。

  西州士人在梁公麾下一直处于弱势,多集中于沔北幕府及大将军府。如果梁芬出任吏部曹尚书,那将是西州士人首次侵染梁国高层职位。

  考虑到梁芬是西州士人领袖,这就更加意味深长了。

  可——梁芬怎么会背弃天子,投靠梁公的呢?

  再者,之前传闻他要当司隶校尉,后来此职为弘农太守杜尹获得——杜尹孙女嫁给了梁公之侄、新晋虎威将军邵慎——庾亮一度以为梁芬不愿出仕了呢。

  没想到啊,这老货!

  之前献出宛城时说得悲天悯人,也不知道他是真那么想,还是装的。总之梁公为他宣扬之后,此人名气大增,很多人为其品行折服,多有来往,其中包括很多河南士人。

  烦躁!

  怎么一个又一个人跳出来,和他们庾家乃至颍川士人打擂台呢?

  近闻又有裴氏子弟潜奔汴梁,琅琊王氏亦有族人北返,这两家在一年内搞定了两桩联姻,合流的趋势非常明显。

  庾亮有危机感了。

  他觉得,颍川乃至豫州士人万不能大意。值此平定青州之时,还是得刷新振作一番,让梁公瞧瞧,他的根基终究还是豫州。

  另外,外甥已经满百日了。虽说这个时候立世子还有些早,但也不是一定不可以啊。

  想到这里,心中已有决定。

  他固然只能继续苦逼地营建宫城,但可以让父亲出面,利用影响力在河南诸郡多多征集资粮、部曲,为梁公下一阶段北伐河内、汲郡乃至并州做好准备。

  梁公全取青州,地盘是越来越大了。如果再不振作,豫州士人的统治地位或将动摇,世子的地位也将受到威胁。

第664章 抚理

  邵勋在六月下旬经莱芜谷抵达了广固。

  六月二十八日,银枪三营在广固城北列阵阅兵。

  一时间,旌旗蔽日、盔甲闪亮,肃杀之气铺天盖地,震慑之威达于四野。

  和上一次牵羊出降不同,被软禁在家的曹嶷让人找来了绳子,自缚出城,顿首请罪。

  邵勋亲自上前,为曹嶷解开了绳索,温言道:“君何至于此?”

  “仆不识大体,抗拒天威。罪孽深重之人,不敢多有奢望。今只愿罪止一身,其余胁从之辈,一无所问。”曹嶷拜倒在地,说道。

  “速速请起。”邵勋将曹嶷扶起,道:“君镇青州数年,凡事镇之以静,并无残民之举。今后还多有借力之处,万勿自暴自弃。”

  至此,曹嶷终于松了口气。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梁公亲口许诺还要再用他,应该不至于秋后算账吧?

  麻利起身之后,亦步亦趋跟在邵勋后面,为他介绍归降的青州将佐。

  待走到逢辟面前时,邵勋停顿了一下,赞道:“逢祭酒有机辩之才,我实爱之。唔,龙骧幕府西阁祭酒方回家居丧,不知逢君可愿来帮我?”

  “明公英睿明敏,天下何人不愿效命?固所愿也。”逢辟心下暗喜,拜倒在地。

  邵勋又将他扶起,笑道:“我不喜得青州,喜得逢君也。”

  虽然知道是场面话,但逢辟依然感到了极大的满足,哽咽道:“明公风度,见之教人心折。从今往后,纵肝脑涂地,亦愿为明公效死。”

  “什么死不死的?”邵勋不悦道,随后拉起逢辟的手,道:“我还要与逢君共富贵,何言死耶?”

  逢辟用袍袖擦了擦眼泪,昂首挺胸跟在邵勋身后。

  归降的青州将佐、诸郡士人见了,心下大定。

  赦免曹嶷,甚至可能还会给他个官做,这代表了青州幕府将佐无事。

  对逢辟赞誉有加,任用他为龙骧将军西阁祭酒,代表梁公看重青州士人,今后大家都有上进之途。

  从一个注定失败的割据政权治下的官员、士族,摇身一变成为天下权势最显赫的梁公麾下的官员,如此转变,让所有人都振奋莫名。

  联想到之前王玄召见众人时的暗示之语,再联想到梁公徐州人的身份,妥了!

  青徐士人,也该崛起了。

  梁公就是青徐士人的天,今后为他好生做事,未必不能从兖豫士人那里抢得机会。

  “此兵如何?”一一接见完归降之人后,邵勋领着众人上了高台,笑问道。

  “不同凡响。”曹嶷凝神看了会,叹道:“昔日府中有人规劝,言青州上下不习战,难挡河南劲兵。吾本不以为然,今日方知乃徒然相抗耳。”

  “令行禁止、军威整肃,纵炎日霜雪,亦不动分毫,此为天下有数之强军。”逢辟赞道:“有此军,便可号令四方,征讨不从,霸业可成也。”

  “不见天兵,不识天威。偏居东莱数年,眼界都浅了。”前东莱太守刘巴感慨道:“幸有此强兵收拾旧山河。仆等愚昧,只愿为明公牵马执蹬,纵死不悔。”

  “昔年在长广乡里简卒练兵,以为天下之军大多如此。今见银枪军容,知我浅昧矣。”长广豪强吕披低头俯首道:“我本武人,今愿率家将部曲投身明公帐下,摧锋破锐,百死而不旋踵。”

  站在点将台上的邵续、高绛、刘泌、刘遐、段匹磾、段文鸯等人见了,亦震慑不已。

  他们中有的人见过银枪军,但从来没见过左中右三营一齐披甲列阵的。

  兵一上万,无边无际。如此多的银枪强兵阵列于野,视觉冲击力是非常强的。

  不知不觉间,梁公已有这么多身被三仗、甲具精良的兵士了,谁还要造反?谁还敢造反?

  诸王混战之前,洛阳中军有兵十万余。但这些兵绝大部分不是身被三仗、精通诸般技艺之人,弓兵是弓兵、枪兵是枪兵、刀盾手是刀盾手,技能单一,也就那样。

  但最近二三十年,天下局势风云变幻。

  齐万年之乱时,胡人骑兵还是单边马镫呢,现在早已是双边马镫。

  赵王伦僭位时,鲜卑人还没多少具装甲骑,现在段部就能凑出两千。

  司马越秉政时,胡骑还是骑射为主,肉搏为辅,现在对冲也开始有模有样。

  胡人骑兵一直在进步,战斗力日渐增强,哪怕十几年前的洛阳中军复生,这会也要抵挡得非常吃力了。

  梁公练出来的银枪精兵,全员会射箭,全员能近战,士气高昂,勇猛无匹,战力之强横,远超两汉以来的精锐步卒,正好对上较之两汉三国以来战力暴增的胡人骑兵。

  非常之时,就该有非常之人做出非常之变革。

  至少从军制改革这方面来说,梁公可谓果决,合该为天下之主。

  今见改革成果,服了。

  ******

  阅兵结束之后,邵勋便入住了广固城。

  旬日之间,一直在接见青州地方官员、士人,甚至连徐州那边都有人过来拜见。

  七月初八,他带人至广固周边的乡里巡视。

  大战结束,一度被曹嶷征集起来的兵士尽数返乡,归家务农,整个青州大地再度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茂盛阴翳的桑树之下十分凉爽,邵勋与陪同而来的青州士人席地而坐,小憩一番。

  “青州虽平,犹有大事。”亲兵们煮好茶后,邵勋一一分给诸人,说道。

  “明公日理万机,诸事繁杂,劳心劳力。青州乃小州也,些许事体,吾等愿为明公分忧。”逢辟接过茶碗之后,立刻表起了忠心。

  邵勋闻言一笑,目光落在逢辟身后的王裒身上,道:“王公乃齐地大德,可有教我?”

  王裒拱了拱手,道:“明公所愿,无外乎辟田亩、均户版、纳赋役三事。”

  “王公知我。”邵勋赞道。

  王裒出身城阳王氏,居于营陵——此县原属城阳,后入东莞,再入北海。

  祖父王脩(王修)乃曹魏名士,父亲王仪曾为司马昭司马,被杀之后,终身不出仕晋国,在营陵乡里治学,教授门生,名气极大。

  当然,王裒并非那种死读书之人,事实上很有机变。

  他曾有个学生被县里抓役,苦不堪言,请他代为说情。

  王裒嘴上说你的学问还没到可以免役的水平,不愿写信走后门,但到了服役之期,他亲自担着饭食,儿子带着盐、豉、草鞋,随从门徒千余人,为这個学生送行。

  县令见了,颇为“惭愧”,全县上下以为“羞耻”,于是免去了这个门生的劳役。

  名士做事的手段,啧啧,甚至还能引为一段佳话。

  人家可不是读书读傻了的人!

  邵勋了解了王裒的名气地位后,表其为城阳太守。

  王裒立志不为晋臣,婉拒之。

  于是辟其为梁国监察御史,巡视城阳、北海二郡,王裒思虑再三,在门徒们的劝说下,有些倾向于答应了。

  邵勋对此心知肚明,他也很愿意用王裒。

  这个人和燕国刘翰一样,都是在一州之内名望很高的士人,门徒众多,影响力很大。得到他们的认可,对稳固地方局势至关重要。

  而且,王裒对大晋朝的观感极差。

  祖父是曹魏名士、忠臣,父亲在东关之战后为司马昭无端杀死,他一生曾被大晋朝三征七辟,都拒绝了,誓不为晋臣。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这是个非常乐意看到晋朝灭亡的地方名士。

  这种人怎能不用?

  “曹嶷镇青州数年,版籍多有错漏。王公门生遍布诸郡国,可愿为我清理版籍?”邵勋旧事重提,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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