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长剑 第757节
安定席氏的席群,汉光禄勋席广之后,现为梁国五兵曹右丞。
安定皇甫氏的皇甫昌,前秦州刺史皇甫重之子,宛令,现为梁国左民曹左丞。
前京兆尹、雍州都督、梁氏族人梁综,自关中逃奔而来,无官职在身。
前北地太守梁纬之子梁吉,其父战死在关中,本人逃奔关东,无官职在身。
七个人来了后,互相行礼寒暄,一时间热闹不已。
梁芬将他们引到书房落座。
“明公可知,开春后武关那边会集结大军?听闻洛南府兵亦会出动十防三千人随行。”在座诸人中,除梁芬外,就只有无官职在身的梁综资历最老,也是由他率先开口。
“那边可能要出动两万余人。”梁芬先点了点头,又道:“洛南诸县、襄城、颍川等地会征集数千丁壮,南阳会出动五千豪族兵马,另调遣五千丁壮,南阳国亦会征集三千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当以乐凯乐弘绪为帅,龙骧督护常粲、南阳中尉垣喜副之,大军自武关入,直趋蓝田关。”
见得到梁芬肯定,众人神色振奋。
“总算要攻关中了。”皇甫昌叹道。
“再不去,南阳王就没了。”席群说道。
“南阳王死就死了,不影响大局。”皇甫昌毫不客气地回道。
说实话,他现在对司马家没有任何好感,甚至满是嫌恶,非常希望看到大晋朝完蛋。
“此路主攻耶?佯攻耶?”韦辅插言道。
梁芬看了他一眼,道:“据老夫所知,没有佯攻,全是主攻。哪一路取得突破,就立刻增兵,顺着那边往里面打。”
“梁公如此豪气?”韦辅惊讶道。
“河南、河北在手,只要梁公不出昏招,怎么输?”梁吉在一旁说道。
众人一听,都觉得有理。
事实上,梁公现在有可能局部战场吃败仗,但整体真的很难输了,除非内部出问题,比如规模浩大的叛乱,或者突然搞了大清洗,弄得人心惶惶,士气低落。
就他现在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指望内部出大乱子有点难。
大清洗也不太可能,没理由啊——或者没到时候?
“诸位,南阳那边定会征集大量关西流民出战,坞堡帅们或不痛快,你等有认识的,可多加劝说。”梁芬说道:“若能攻入关中,咱们才能打开局面。不然的话,失了祖地的孤魂野鬼,即便老夫再多加提点,也很困难啊。”
梁芬这话一出,一群人不再争论了。
他们现在有统一的目标,即帮助梁公的大军攻入关中,为西州士人这个集体争取利益。
至于怎么攻进去,那就要好好想想了。
简单的有说服南阳的关西坞堡主,让他们奋力厮杀。
难度较高的则有潜入关中,联络老关系,发动叛乱。
总之办法还是不少的,就看能不能做到了。
“老夫家中这个样子……”梁芬说了前面这句,就有些哽咽,只道:“而今别无所求,唯愿家人安好,乡党博个前程,天下黎元安居乐业。梁公之势,如旭日初升,君等好生做事,勿要想东想西,机会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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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下旬,羊权自汴梁回泰山。正月底的时候,又自泰山回到了汴梁。
他已经接到了确切的命令:作为武牙将军,他将率羊家军三千,泰山、鲁、齐、济南、济北五郡丁壮五千,总计八千众前往河内,攻轵关。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一路的主帅是黑矟军督军侯飞虎,可能还有部分河阳、河内、汲郡本地丁壮、河清镇将刘泉之兵,总计约二万步骑。
对于羊家来说,这又是一次博取战功的机会。
之前的河北叛乱,羊聃带着练出的清河兵势如破竹,先平安平当地的小规模叛乱,再杀张豺部残兵,然后北上攻刘琨,连战连捷——最后因军纪太差,功过相抵,不过梁公给羊聃赐了汴梁宅邸。
羊权作为羊氏年轻一代中较为出色的将领,在莱芜谷之战中崭露头角,今又奉命攻轵关,踌躇满志的同时,也略微有些担心。
羊氏在朝有羊冏之(卫尉),在幕府有羊忱(右司马),在梁国有羊曼(侍中),再下面一层级,文有羊楷(舍人)、羊鉴(太守),武有羊聃(太守)以及他羊权(武牙将军),其他子弟在县一级的则更多……
老实说,如果梁公不下命令,羊氏都不愿意主动请缨。
但没办法,这次点将了,必须要上。
所谓羊家军,在过去十年中慢慢练出来了。历次战争中也缴获了许多器械,武备是越来越好,梁公或许打着消耗的目的?
对此,羊权也不好妄加猜测,更不能口出妄言。
现在汴梁的官场格局越来越清晰了,几个河南大士族完全聊不到一块去,暗地里下黑手都大有可能,谨言慎行是必须的。
到京之后,羊权拜访了几个好友,稍稍一了解,顿时有些吃惊。
明年的战争规模不小啊!
武关、弘农、轵关、涉县、天长镇、丹朱岭六个方向可能会全面开战,梁公自领精锐督战,一旦打开缺口,迅疾涌入,毫不迟疑。
羊权不知道匈奴人顶不顶得住。
他们虽然有地利,但这么多方向同时开战,压力非常大,真打起来,这里要援军,那边要增兵,各处绷得紧紧的,不能出丝毫错误。
但战场上真的能不犯错吗?
好吧,或许能短时间不犯错,但打的时间长了呢?人是有极限的,搞不好哪里就出了漏子。
羊权对这场战争多了不少信心。或许,真的有机会攻到平阳。
第711章 出发
二月春社节过后,各地开始转输物资,往各个码头聚集。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顾名思义,因为粮草物资运输缓慢,必须先于大军调发,不然怕是来不及。
所以,邵勋还没动,依然在汴梁处理公务,并接见各色人等,为战争做好准备。
辽西郡公段疾陆眷去年冬天死了。
其长子曾被邵勋赐名段永忠,顺利继位,但内部有很多人不服。辽西慕容鲜卑闻之,派兵抄掠,取得了大量人丁、牛羊、财货。
幽州紧急出兵,至土垠县,为慕容鲜卑所败。
慕容氏释放了幽州俘虏,退回辽西,显然有所顾虑,但也宣示了自己的实力,在幽州威望一时无二。
邵勋仔细翻了翻慕容氏的老底,判断这个政权暂时还没有进行彻底的变革,部落作风很浓,便放下了心。
判断依据?
其实很简单。几年前慕容廆有个兄弟叫吐谷浑,因为双方放牧的距离太近,马群打架,于是慕容廆十分生气,责骂吐谷浑。
吐谷浑气不过,直接问自己的部众,有谁愿意跟他西迁,离开辽东?最终有一千七百户人愿意跟他走。
慕容廆见兄弟要走,后悔了,想挽回。
吐谷浑直接说此生再不复见,负气出走,沿着塞外草原一路向西,横穿宇文氏、拓跋氏草场,至阴山,然后南下河陇,到青海一带定居。
吐谷浑才具平平,一生中对部落最大的贡献,大概就是他有六十多个儿子——很难想象他究竟生过多少孩子,怕不是一有空就曹丕……
“慕容氏有贼心,没贼胆,如此而已。”邵勋拍了拍这份公函,说道:“着幽州力保辽西郡公,此事若出差池,游统不用干了。”
记室督阳裕立刻亲自拟写公文。
“宇文鲜卑抄掠上谷之事,暂不要轻举妄动,严加防备即可。”邵勋又道:“再问下拓跋鲜卑,愿不愿借道。”
记室督京禅也开始撰写公文。
但他心中不是很乐观。去年,依附于匈奴的铁弗氏在河西攻拓跋郁律,惨败。
凭借这一仗,拓跋郁律算是积累了不小的威望,站稳了脚跟。
拓跋氏目前整体处于局外中立的态势,西边与匈奴搞点摩擦,东边代郡方向抄掠常山、中山乃至幽州部分地区。未必是拓跋郁律的命令,很可能是地方守将、方伯自作主张,毕竟拓跋氏也比较松散。
而拓跋氏之所以中立,不是他们没有野心,而是内部政治局势不允许。说实话,去年若非铁弗匈奴主动挑衅,战争未必会开启。
对拓跋氏来说,镇之以静,慢慢整顿内部,凝聚人心,比什么都重要,他们现在需要时间。
“给冀州诸镇将发令,至邺城来会。”邵勋又下达了一条命令。
“明公,何时来会?”阳裕问道。
“我二月底、三月初北上邺城——”邵勋说道:“让他们三月十五前抵达,失期者免官,绝不容情。”
“遵命。”阳裕运笔如飞,开始起草命令。
“卢子道领梁国太尉。”邵勋最后吩咐道:“后方之事,卢、王、庾三人共管,陈有根、羊忱、裴邈协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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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宫渐渐忙了起来。
殿中曹事情最多,要准备出行的车马、仪仗及其他各类物资,然后交给亲军督杨勤,一起带去邺城。
手下人忙,邵勋却乐得清闲。
二月二十日,他登上了黄女宫内最高点临江楼,俯瞰盛景。
冬日的严寒已经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扑面而来的春天气息。
麦苗又开始生长了,很好!端着茶盏的邵勋非常高兴,满足感油然而生。
到了五月,这些小麦就将成为战争机器的养分,十分关键。
“为什么不带我北上?”羊献容走到邵勋身旁,脸色不太好看。
“孩子还小,你忍心?”邵勋把羊献容拉了过来,两人并坐在窗前,看着外间的晚霞。
羊献容不为所动,道:“孩子自有乳娘照看。”
“你——”邵勋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羊献容一副“孩子是意外”的表情,只看着他。
邵勋突然笑了。
有些时候,他都觉得那么多女人中,羊献容身上更具现代女友的气息。
只不过她生在了西晋,被时代PUA,没有那种只允许男人有她一个女人的要求罢了,虽然她真的很想这样,但即便吃醋、耍小性子,也不敢公然说出一夫一妻(含姬妾)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他俩的孩子是意外,羊献容固然爱护,但在心目中,孩子似乎还没有男人重要。
“我带你去做什么?”邵勋无奈道。
“河北荒地多,我让人去开庄园、圈牧场。”羊献容理所当然地说道:“你那么多女人中,有哪个经营有我得法?襄城公主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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