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守派的我,怒斥嬴政太保守 第120节
这或许是她这辈子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她叫羋不鸣,没有资格用华阳这个氏。
但血浓于水,她必要为芈姓,华阳氏,她的亲族,找一条她死后也能活下去的路。
就像她的大姑宣太后那样。
自身亡故,芈姓未灭,还留下了一个华阳氏。
华阳太后起身,步入后室,她不能让姬夭夭知道她一直在等,她要表现出如往常一样。
是姬夭夭来求她,不是她求姬夭夭。
关上后室门,羋不鸣坐在床上,思绪回到过去。
父亲从小到大,总为她和兄长华阳不飞讲一个鸟的故事。
“我们楚国的山上,有一只大鸟,身披五彩,样子神气。
“一停三年,不飞也不叫。
“三年后,这只大鸟终于动了,直入九重之天不见踪影。也终于叫了,叫声响遍了整个楚国,所有人都听到它的叫声。
“所有人都说,这只鸟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华阳王后以手摸脸,粗糙的触感,和深刻的纹络,都在告诉她,她的青春早就不在了。“父亲。
“你老来得子,有了我和兄长。
“你为我兄长起名不飞,为我起名不鸣,你一直提醒自己忍辱负重,不可冲动,以待时机。
“大姑死,你不敢言。
“穰侯亡,你不敢说。
“你一直小心翼翼,却依旧在回华阳的路上,被秦昭襄王以击断无讳之名赐死。
“我这辈子像你一样,活的谨慎。
“哪怕掌控了朝堂大半,依旧不敢鸣,依旧在等待一个时机。”
找来一面铜镜,羋不鸣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等着等着,我就老了。
“王上暴毙,和父亲你一样离奇暴毙。
“我才知道,兄长说的也不全是错的。不争不抢,永远也等不来时机,只能等来暴毙。
“我芈姓、华阳氏,不是他秦氏的砧板鱼肉!
“我要与他秦氏相连到难舍难分,让他一动刀俎,就要割到自己的肉!
“为先王,得罪今王。
“得蒙骜、王龁、麃公、王陵四老将青睐。
“七岁封君长安。
“大姑和你都压在秦王身上,我不押,我押这个不为太子的孩子。
“秦国的王,注定刻薄寡恩,不如此不能成大业,又怎会在乎我们呢?
“我们需要的,是一个有情有义,危急关头不会舍弃我芈姓,华阳氏的王族高位。
“那鸟三年不鸣,能叫楚国尽知。
“我羋不鸣三十年不鸣,临终之鸣,要嬴成蟜这三个字传遍天下,难吗?”
她照着镜子问自己。
门被敲响,芈凰那小女郎来叫她了,“祖姑祖姑”的声音跟鸟鸣一样悦耳。
羋不鸣扣上镜子,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不难。”
门扉轻启,后室空人。
步出后室,羋不鸣只看到一个只到她腰间的小儿。
她不由蹙起眉头,心中很是不快,姬夭夭不亲自来是什么意思?
“你母亲呢?”华阳太后问的很不客气。
“未至。”嬴成蟜答得很恭谨:“阿母要来亲自拜访太后,是我不让我阿母过来。我跟阿母说此次我一人拜访,之后她再来。”
华阳太后耐着性子听完,右手快速摆了摆。
“孤和你这竖子没什么可说的,让你阿母领你来。她若不来,那就再也不用来了。”
说完话,明显生气的华阳太后转身就要回后室。
这不瞎耽误功夫吗?和一个稚童有个屁说的,他听得懂吗?
“太后是看重本君,还是看重本君的阿母。”脆声声的童音自后传来。
华阳太后啼笑转身。
“竖子,你说甚呢?”
本君,是个尊贵的自称。
一个气宇轩昂,衣衫华贵,出行奴仆簇拥的成年男人说,再谦和也会有巨大压迫感。
可一个七岁稚童来讲,华阳太后只觉得好笑。
长安君没有笑,认真道:
“我母虽是韩国公主,但本君想,这个身份并不会入太后眼帘。
“韩国这个国家能存在至今,是秦、赵、魏、楚四国互相制衡的结果。
“一个连国家存亡都不能自主的国家,太后怕是连韩王都不太看重吧。”
华阳太后眼睛微眯,开始觉得有点意思,抬起的脚跟落了下去。
就听小娃在面前侃侃而谈。
“秦国立国五百余年,本君是最年轻的封君。
“君号有义,亦有封地的封君,更是只有本君一人。
“本君想,太后看重本君的时候,也没有想过本君能在七岁就成为长安君吧?”
芈凰撇撇小嘴,觉得娇公子一点也不谦虚,自己夸自己也不害臊,她被祖姑夸都脸红呢。
华阳太后挪步坐到椅子上,冷笑道:
“这番话是姬夭夭教你的吗?你母倒是一如既往的直率,将所有物件都摆在明面上。”
嬴成蟜摇摇头,叹一口气,无奈道:
“本君非常感谢太后在本君下狱时,与父王针锋相对的相助之情。
“但太后不会真的以为是太后救出本君的吧?
“若太后没如此想过,那太后想没想过,本君是如何自咸阳狱出来的。”
这话问到了点子上,华阳太后自在朝堂看到嬴成蟜的第一眼起,就在想到底是谁有这么大势力。
能让初为秦王,处在立威紧要关头的强势儿子自食其言。
及听到嬴成蟜封君,她就对嬴成蟜背后的人和势力更为看重了。
所以她在朝堂上出言祝贺嬴成蟜封君,在甘泉宫见到嬴成蟜孤身前来也没有直接赶人。
“是谁帮了你,麃公、蒙骜、王龁、王陵这四个吗?”华阳太后直接问。
跟一个七岁小孩,犯不着兜圈子。
魏辙倒台,秦国文官除了她羋不鸣,尽为秦王子楚所掌。
思来想去,那就只有武将的势力能做到了。
嬴成蟜指着自己那张幼稚的脸。
“是本君自己。”
不等华阳太后笑出声,年轻长安君指着后室门,道:
“可否请太后借一步说话。”
和一个男人独处一室,有被刺杀的危险。
可要是这个男人只有七岁。
“孤倒要听听你这个君爵能说出甚来!”
一老一少,一女一男进了后室。
毫无自觉,想要跟着进去的芈凰被嬴成蟜关在门外,噘着嘴拍门。
“祖姑开门啊!芈凰也想听!开门啊开门啊!”
后室内,嬴成蟜靠着门,只用一句话就让想为外孙女开门的华阳太后绝了其他心思。
“太后很担心父亲对楚系来一次大清洗吧,像曾祖王父做的那样。”
华阳太后听着从孙女的拍门声,沉声道:
“……这话是谁教你的?”
“谁教我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还教了我什么话。比如,王上命我出使赵国带回李崇,就是在告诉太后他不会动手,只有太后安分守己。”
“呵,孤焉知这不是缓兵之计?欲趁我懈怠而予致命一击?你大父薨,不就是如此突然吗?”
“太后信不过王上,能信得过本君吗?”嬴成蟜指着头顶:“苍天在上,楚系不负秦,我嬴成蟜不负楚系。”
华阳太后眼神一变。
[这竖子对天发誓!]
老妇缓缓坐回塌上,有些怅然。
她最想要的承诺,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得到了,她还没有鸣呢。
习惯了尔虞我诈,权力互换的华阳太后拍拍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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