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官家 第119节
时间往前倒上一个时辰,天色刚蒙蒙亮,城门拉开,沉寂了一整夜的东京城,开始缓缓复苏。
虽然下著雪,但是,街上已经开始有小贩开始叫卖早点,临街的铺子,也纷纷打开店面,开始迎客。
交子钱庄自然也不例外,虽然说,这钱庄才开了三四个月的时间,但是,名气已经打出去了。
年前是整个东京城最热闹的时候,不少商人都想要趁此机会大赚一笔,所以,也就对资金有了更大的需求。
因此,几乎每日,来钱庄存钱取钱,借贷的人都络绎不绝。
随著天色渐明,雪也渐渐变成了零星的小雪,钱庄的伙计将铺面打开,里头是早已经准备好的帐房先生等一干人。
不多时,便陆陆续续的有商人上门,待得天色大亮,钱庄中已经彻底忙碌起来。
然而,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衣著华贵的年轻人,带著几个随从进到了钱庄中。
迎客的小厮也算是见惯了富贵人家的,所以,最初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只是按例把人迎了进来,却不想,这么一迎,就迎出了事儿来——”
“此人拿著一百张面值一百贯的交子,要求钱庄即行兑付,因为数额太大,
所以,当时就惊动了掌柜的。”
崇徽殿中,张景宗缓缓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了出来。
“掌柜的将人请到了二楼以后,一边安排人去后院库房中取钱,一边按例带著帐房先生对交子进行重新核验,但是这么一验,就发现了不对劲儿——.”
话至此处,赵祯已经大略能够猜到接下来的发展了。
他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事出现,却不曾想,来的这么快。
果不其然,紧接著,张景宗就从袖中拿出了一张交子,递了上去,道。
“这一百张交子里头,有七十张都是伪造的!”
“掌柜的验出伪造之后,便委婉的告知了来兑付的人,但不曾想,对方却反咬了一口,说钱庄是胡说八道,他手里的交子绝不可能有假,反过来指责钱庄是要私吞掉他的钱。”
“后来,掌柜的再三解释之后,他仍旧不肯离开,反而带著人开始大肆打砸,所幸的是,按官家的吩咐,臣早就派了皇城司的好手,在钱庄当中看著,所以,没过片刻,就把人给拿了起来。”
内侍将那张假交子递到案前,赵祯拿起来仔细瞧了一番,很快便摇了摇头。
虽然说,在张景宗的劝谏下,他放宽了对于交子防伪的工艺要求,但是,也只是稍稍放宽而已,整体来说,交子的印制,从材质到画押,编号,都有严格的要求。
但是,摆在他面前的这一张,不能说是粗制滥造,可也确实算不上真假难辨,他只是简单的检查了一下,就发现了其中多处造假之处,更别提那些专门培训过多次的帐房先生了。
将交子搁下,赵祯倒是稍稍放下了心。
听闻此事之后,他最担心的,其实是假交子做的太过逼真,无法辨认真伪,
对于纸币来说,这才是最致命的危机。
可现在看来,至少到目前为止,虽然出现了假交子,但是,最多也只能蒙骗一下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只要稍稍对交子有些了解的,基本都能辨认出真假。
将最大的隐患排除之后,赵祯也定下心神来,问道。
“钱庄的损失如何?”
“还有,你这么急匆匆的回宫,想来,是这闹事的人,身份不简单吧?”
当初,张景宗也参与了交子的制作,所以,真假交子他肯定也是能够很容易的分辨出来的。
既是如此,他这般表现,也就只能是因为闹事之人的身份了。
果不其然,张景宗再一拱手,便道。
“官家放心,因著有皇城司暗中保护,所以,只是砸了几张桌子而已,其他并没有什么损失。”
“只不过,当时动静闹得不小,在场有不少人看到了,所以,就报了开封府,由于皇城司并无执法之权,开封府的差役到了之后,便将人交了出去。”
“你直接说,出了什么事便是了!”
赵祯原本以为,是那闹事之人不依不饶,闹了什么大动静,却不曾想,一切就这么顺利。
这么一桩普通的闹事,也值当闹到他的面前?
见此状况,张景宗连忙道。
“官家容禀,臣原本也觉得此事就此了结,可不曾想,人被拿到开封府不到半个时辰,就被放了出来。”
“之后,他又带著人,在钱庄外头不停地喝骂,臣原本想派人将他先抓起来,但是,这次他的身边,就跟著开封府的人,若要拿下,势必会将事情闹大。”
“故此,臣不敢擅专,这才匆匆进宫,请官家亲自定夺。”
第147章 小皇帝的魄力
听了这番叙述,赵祯警了一眼张景宗,对他的小心思洞若观火。
不过··—
手指在案上轻轻敲了两下,赵祯思了片刻,问道。
“现如今还在?”
“回官家,还在!”
张景宗低头答道。
“他们也不进去,就是带著人在外头吆喝,说什么钱庄是骗子,拿了钱不兑付,还说钱庄就是打著皇家的招牌,其实压根跟皇家没关系之类的话——..”
“钱庄最近,来往的人本来就多,消息传的很快,再加上开封府又明显在包庇他们,所以,围观的人就越发的多了起来,臣担心,再这样下去,会毁了钱庄的声誉。”
闻言,赵祯也的确感到了一阵麻烦。
的确,如果任由事情发展下去的话,那么,很容易形成信任危机,要是引发了挤兑的风潮,虽然说钱庄也能支撑下来,但是,终归是不利于发展的。
“来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能让开封府都忌惮?”
钱庄的背景,在朝中消息灵通的,应该都知道一些,就算是不知道是赵祯主持,刘娥默许的,至少也该清楚陈寿的身份。
这位外戚的身份是实打实的。
如此状况下,这人还敢如此明目张胆的闹事,要么是背后有人支持,要么就是身份非凡,嚣张跋扈惯了。
从开封府放人放的这么快来看,多半是后者。
果不其然,张景宗稍稍犹豫了一下,便道。
“回官家,此人名为马兴江,并无官身,不过,其父乃秘书省校书郎马季良,其母刘氏,是—————是昭德节度使,赠太尉刘美之女。”
话音落下,赵祯的目光顿时变得锐利起来。
怪不得,连开封府也不敢得罪,张景宗也一直吞吞吐吐,原来,是牵连到了刘家。
众所周知,太后虽然出身“显赫’”,但是,早年父母双亡,家族当中一个人都没剩下,唯一可称得上外戚的,就只有这位后来认下来的“义兄’。
随著刘娥的地位水涨船高,刘美也步步高升,一路升到了赠太尉这样的品级。
刘美如今共有一女两子。
他早年是个银匠,后来出于某种缘故,没了媳妇。
于是,先帝为了弥补他,特意从宫里挑了一个姓宋的女官许配给他,这才生下了他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女儿。
后来,他这个女儿嫁给了光禄寺丞马季良,又生下一个儿子,便是张景宗方才说的马兴江。
怪不得如此张狂,却原来,是刘美的外孙子!
“此事,可禀明太后了?”
眼中精光一闪而逝,赵祯往后靠了靠,眼眸微阖,手指轻轻在扶手上敲打著于是,张景宗道。
“回官家,之前太后娘娘有吩咐,钱庄一事,全凭官家决断,故而,臣未及禀明太后,先来了崇徽殿。”
赵祯抬眸看了张景宗一眼,神色有几分意味深长。
这个老家伙,是个聪明人。
他非常清楚,大多数时候,刘娥遇事都是明断的,但是,也有少部分时候,
是不讲理的。
比如,涉及到自家外戚的时候—····
从刘娥开始帮著赵恒理政开始,直到现在,在诸多朝事上,朝堂上下都并无太大意见,唯独让他们觉得不满的时,刘娥太喜欢施恩给外戚。
但凡是和刘美沾亲带故的人,又或者是走了刘美的关系希图幸进的人,刘娥基本上都照单全收。
虽然说,时常被中书封还内降,但太后护短这件事,宫内上下,基本上是人尽皆知。
所以,这件事如果要告到太后面前,最多也就是将刘美召来,当面训斥几句了事。
张景宗先来找赵祯,说明他并不想让此事就这么简单结束,至于原因-—”
“你觉得,这件事的背后有隐情?”
手中的动作一停,赵祯的目光落在张景宗的身上,开口问道。
见此状况,张景宗拱了拱手,答道。
“官家明鉴,未经查证,臣不敢妄言。”
“但是,臣问过当时在场的皇城司众人,据他们所说,那马兴江来时便带了十几个家仆,明显是有备而来,而且,这张假交子既然出现,说明民间已经有人试图仿制。”
“所以,臣以为不论如何,此事应当查个清楚明白。”
有备而来吗?
赵祯并没有立刻开口说话,而是重新轻轻敲著扶手,似乎是在思考著什么。
于是,殿中安静了下来。
不知不觉,外间的天色已然变得亮堂堂的,虽然仍然有浓重的乌云飘在空中,可熹微的晨光,却已经顽强的透过阴云,落在了白雪覆盖的皇城上,明亮而柔和。
炉火啪,整座殿中,除了轻轻敲击扶手的声音,再无其他,越发显得静谧而安详。
张景宗就这么侍立在旁,心情也有些紧张。
对于他来说,这次的决定,是一个冒险之举,但是,他更清楚的是,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那么,以后再想寻到同样的机会,恐怕就难了,只希望他没有看错小官家的脾气吧·····
有节奏的敲击声突然一停,让张景宗的心跳也漏了一拍,抬头一,果不其然,小官家的目光,已经重新落在了他的身上。
“点齐你的人,在宫门口等著!”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顿时让张景宗一愣,但也仅仅是片刻,他便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立马瞪大了眼晴。
不过,赵祯却并不管这些,伸了个懒腰,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著张从训吩咐道。
“准备一套便服,更衣,朕要亲自去瞧瞧,这位马衙内,到底是多大的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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