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官家 第98节
所以,这帮人为了自保,才会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没有下限的拼命讨好刘娥,想要保住自身的权势地位。
表面上来看,这好像对于刘娥是有利的。
但是,实际上恰恰相反。
宫中一直没有表态,矛盾只会不断被激化,那些想要严惩丁谓一党的大臣,
一直得不到一个说法,就会不断地想办法促成结果。
而刘娥这边,收了好处,就得办事。
林特就是一个例子,礼仪院这段时间拼了命的巴结刘娥,甚至,连刘娥的父祖,都隐隐抬到了皇帝才有的待遇上。
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把刘娥架了起来。
总不能,她一边接受礼仪院的各种建议,一边把林特斥为奸侯之臣,然后用完了贬谪出去。
这么做,且不说她落得一个刻薄寡恩的名声,单是这逻辑上,就说不通-
既然知道林特是奸臣,为什么还要批准礼仪院的那么多奏议呢?
事实上,这次晏殊弹劾林特,吕夷简奏罢礼仪院,看似只是由排班引发的一次冲突,可实际上隐藏的,却是朝中大臣对丁谓一党的不满情绪。
所以,对于丁谓一党,不论是保还是不保,宫中肯定是要给一个态度的,否则的话,这次压下去,要不了多久,还会有别的事情出现。
抬头看了一眼赵祯,刘娥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
“我记得,官家之前跟我说过,不愿因为一人之过,而牵连众多,如今事涉丁谓一党,官家莫不是改主意了?”
这话说的平和,但是,隐隐之间还是对丁谓一党有回护的意思在的。
当然,这也能够理解。
毕竟,丁谓自己是一回事,依附丁谓的官员们又是另一回事。
某种意义上来说,很多的官员之所以攀附丁谓,实际上是想借助丁谓,搭上刘娥这条线。
所以,丁谓一党,和刘娥的亲信,在某些人,比如林特的身上,其实是重叠的。
赵祯摇了摇头,道。
“大娘娘明鉴,不是臣改主意了,而是,在党争一事上,大娘娘误解臣的意思了。”
眼瞧著刘娥眉头微,赵祯继续解释道“大娘娘曾教导过臣,君者,赏罚二柄也。”
“人才擢用,贬黜,皆当操于人君之手,故而,臣之前说应控制党争,皆因党派一成,相互争斗之间,有一兴则有一败。”
“而败者被胜者打压,若成惯例,则贬之权,便已有大半,不为人君所持这话倒是让刘娥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事实上,她也是有这种感觉,所以,才会试图改变自己原本的风格。
说白了,就拿这次来说,丁谓一党当中的许多人,刘娥用起来很顺手,是不想贬黜的。
但是,如果任由党争泛滥,那么,贬失败者成了惯例,刘娥就算是想拦,
也不太好拦了。
其实,现在的局面,已经有这种苗头了。
“既是如此,官家还————”
赵祯能听懂刘娥语气中的回护,刘娥自然也能听出赵祯口气当中偏向惩治的意思。
见此状况,赵祯轻轻摇了摇头,道。
“诚然,这种惯例是需要打破的。”
“但是,也不可矫枉过正。”
“所谓赏罚二柄操于人君之手,在臣看来,便是臣子的升迁降黜,皆听君上之意,而不受党争之影响。”
“为君者用人,当量其才,品其德,若才德兼备,足堪其位,盒饭用之,不堪其位,盒饭黜之。”
“若因要避免党争,而对德才缺失之人视而不见,则亦是反受其缚,与前者相比,并无区别—”
第117章 赵祯的优势
赵祯的这番话,让刘娥再次的感到一阵不适应。
就像是之前,将章奏留中不发的操作一样,刘娥之前基本没有想过,还能这么做?
听凭君上之意吗—·
刘娥陷入了沉思当中,眉头时而皱紧,时而松开,显然,心绪很不平静。
与之相对的,则是赵祯,他的神色平静的狠。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其实才是他最大的依凭。
虽然说,他并不精通历史,也不知道那些波云诡的表象背后,到底藏著怎样复杂的秘密。
但是,他至少知道,中国两千年的封建史,到底会是怎样的大趋势。
这种宏大的视角,和被无数人耗尽心血,最终呈现出来的结论,哪怕他现在还难以洞悉其最深层的运行逻辑,但是,他知道那是对的。
赵宋的统治者,有鉴于唐末五代的乱世,矫枉过正,不管是在制度上,还是观念上,其实都走了太多的弯路。
刘娥足够聪明,手段也足够老道,但是,她大多数的政治理念,都承自于赵恒,这就导致,她和赵恒一样,囿于所谓的祖宗家法,囿于赵宋治国的那些传统观念。
这一点,从刘娥偏向保守的政治作风,便可见一斑。
但赵祯不一样,他的三观毕竟是一个现代人的三观,所以,他的许多看法和做法,都和刘娥截然不同。
落在当下的局面上,很明显的一点就是。
刘娥心中的君上,和赵祯心中的君上是不一样的。
受赵恒的影响,刘娥一直认为,天子垂拱而治,将权力让渡给宰相是非常正常的。
只要能够维持自己的统治,那么,其他的事情都是可以让步,可以商量的。
但是,赵祯心里的皇帝,代表著至高无上的权威。
他清楚的知道,赵宋的制度是有问题的,士大夫也不是那么有风骨的,宰相没有这些人想像的那么重要,皇帝也不是只有垂拱而治这一条路能够治理好天下。
就算没了宰相,还可以设内阁,没了内阁,还能弄出个军机处,事情总是有人做的。
君权在手,完全能够做到,在乾纲独断和朝政平顺之间,取得一个平衡。
更不要提,在赵宋这种束手束脚的制度之下,如果想要实现赵祯的目标,在未来收复燕云,彻底改变这个王朝未来的结局,那么一个强而有力,完全在自己手中掌握的政府,就是必须的。
这一点上,赵祯对自己该做些什么,一直都很坚定。
所以,他需要将自己的这些理念传递给刘娥,如果可能的话,能够争取到对方的帮助,是最好的。
而最终的结果,他也很有把握。
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赵祯非常清楚,他和刘娥已经结成了一个利益共同体,也更清楚,他这位大娘娘对权力的执著。
只不过,限于过往的习惯和眼光,刘娥有些事情想不透。
但是,赵祯相信,只要对方想明白了,那么,一定是不会拒绝的。
果不其然,在沉默了半响之后,刘娥缓缓吐了口气,眸光闪动,问道。
“那官家想怎么做呢?”
大道理好讲,但是,落到具体的实处,就不那么容易了。
当然,这难不倒赵祯。
他既然开了这个口,自然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于是—.
政事堂。
随著王钦若和鲁宗道的到来,中书的格局重新发生了变动。
每日的议事会上,王曾和吕夷简算是一派,王钦若算是一派,时常争执不休剩下的两人,钱惟演喜欢当和事佬,一边靠著私交劝王曾,一边靠著和宫中的关系劝王钦若。
至于鲁宗道,他仍旧是看不惯王钦若,时常帮著王曾和王钦若争吵,但是,
有冯拯压著,他倒是也不会太过分。
于是,中书重新恢复了平衡。
对于冯拯来说,虽然王钦若并没有像预料的一样,像自己靠拢,但是,他举荐了鲁宗道,也算变相的实现了冯拯的目的,还了这个人情。
在如今的议事当中,冯拯虽然不能像以前丁谓一样专横独断,但是,在这种复杂的格局之下,他已经能够拥有,和首相匹配的权威了。
从这一点来看,冯拯还是十分满意的。
当然,不满的地方也有,那就是,宫中对于丁谓一党如何处置,始终处于摇摆的状态。
这让冯拯有些担心。
虽然说,丁谓这次罢相和以往不同,是罢官流放,应该说复起的可能已经几乎不存在了。
但是,凡事总有万一。
冯拯的性格偏于稳重,所以,他一直都更倾向于斩草除根,像当初丁谓对待寇准一样,将所有和丁谓有牵连的人都逐出京师,这样才算是真正的高枕无忧。
坐在公房当中,想起今日吕夷简悄悄过来,和他谈的那些话,冯拯的心神有些不宁。
他隐隐觉得,这么做似乎有些激进了,但是,再转念一想,这件事拖了这么久,似乎也的确,该给宫中一些压力了·—
“冯相,宫里蓝都知前来,说有太后手书要宣。”
外间有舍人进来,躬身行礼,恭敬开口。
于是,冯拯这才收回了思绪,站起身来,打算出门。
到了议事厅中,他抬眼一扫,便见得众人都已经到齐了,见他进来,纷纷起身迎接。
目光又落到同样站在厅中的蓝继宗身上,冯拯不由叹了口气。
曾几何时,宫中宣达手书,不管是谁来,都只需要当日押班知印的宰执出来便足够了。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下子就变成了只要有蓝继宗这样的大铛亲自前来,
就要所有宰执放下手头的事一同出来接手书。
哦,好像是他升为首相那次来著·—··-那没事了。
矜持的对著在场众人点了点头,算是回礼,冯拯来到上首站定,开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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