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万历,请陛下称太子 第337节
“另外我们徐家的粮铺,按照福王的要求平易粮价,但是要抓住时间,去浙江地区囤积粮食!”
徐弘基、朱常洵,乃至自比学富五车,认为官商资本在其鼓掌之中的顾宪成,都小瞧了资本的力量。
小瞧了在利益面前,人性的贪婪。
“老爷说了,他的地里,不准种植土豆与桑树争夺养分,影响桑树来年的长势!”
南直隶城郊,一块种植了桑树,桑树长势喜人的良田中,一伙家丁将正在种土豆的一家七口围住。
六十岁的老汉,儿子、孙子三个唯一的成年男人已经被家丁打到在地。
婆媳两个女人,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半大孩子跪在地中。
老婆婆哀求着说道:“管家,土豆争不过桑树,俺们一定会认真浇水,不会影响桑树的长势,求管家老爷开恩……”
“韩老太婆,你说不会就不会吗!你家三个崽子,怎么不让女娃子多吃点,瘦的跟个豆芽菜似的,这不就是男娃子吃得多,女娃子吃的少了吗!”
留着八字胡的管家,指着跪着的两个娃子训斥道:“把老爷当傻子了是吗!”
“告诉你们,老爷说了,他的田里不能种土豆,你们的田里最好也不要种!”
“种植土豆,争夺了桑树的养分,来年产丝的质量就会被评为中等,乃至下等!”
“到时候老爷收购蚕丝的时候,按照质量给你们评级,评为中等、下等,你们可不要后悔!”
“是种土豆还是产蚕丝买个好价钱,你们这些鼠目寸光的蠢货好好想一想!老爷这是为你们着想!”
“三天后来检查,如果地里的土豆没有铲了,别怪老爷不客气!”
管家带着一群狗腿子丢下狠话后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一家七口搀扶着起来。
老汉的儿子,孩子的父亲,一家之主的男人,眉头皱的紧紧地,蹲在地上,自言自语道:“这可咋办,土豆是佘的,老爷又不让种,自家田里也不让种,这可咋办,庄稼怎么可能抢得过树的养分,怎么会……”
男人有太多的疑问了。
而这样的疑问,在南直隶各地都上演着。
他们想不明白,他们的学识、见识决定了,他们想要活下去,就只能靠双手没日没夜的劳作。
他们想要致富,就只能靠善政去引导。
除非有一天,他们也能够掌握学识,开拓了眼界,懂得财富运作的规律,他们才可以自主的寻找一条契合自身发展,过上美好生活的道路。
他们也会明白,今天主家老爷们阻止他们在桑田种土豆。
不是什么土豆抢夺桑树的养分。
最根本原因很简单,商人逐利。
掌控粮食的人,正红着眼,迫切的等粮食恐慌爆发,狠狠赚一笔,掏空他们本就微薄可怜的继续。
等到粮食恐慌,变成缺粮危机后,在用粮食将他们种好桑树,属于他们的桑田掠夺到手!
在危机中,用极小的代价,完成散发着浓浓血腥的资本财富积累!
他们不会明白。
魏国公徐弘基嗅到了危险气息,本能的开始找补,这是他徐家能过立足两百年的根本,可徐弘基能看出,想要让海商运粮进来,需要资本财富刺激。
徐弘基算是一个懂财富资本的人了。
但是他也绝对没有意料到,民间乡绅比他更加懂,更加擅长掠夺。
这种事情,乡绅们在以往几百年中做了太多。
以前他们是利用百姓活不下去,掠夺土地,现在只是变成了种了桑树的桑田罢了,这种事情,他们做起来轻车熟路。
而顾宪成、朱常洵就更加没有预料到了!
此刻,朱常洵正准备以胜利者的姿态,返回紫禁城。
“恭送殿下!”
朱常洵离开当天,武定门外,有头有脸的大人们云集,秦淮河上的姑娘们,忘记了一夜浑身解数的疲劳,在花船上莺歌燕舞相送。
这一年,秦淮河流淌的不是水,是金沙。
姑娘们爱死了让她们差点累死,却也赚的盆满钵满的福王殿下了。
锣鼓喧天中,朱常洵立于马背上,看着眼前的热闹盛景,早已恨不得马上回京了。
他拱手大声说道:“诸位请回,来年,我们南直隶必定会成为大明天下,乃至整个天下,最为耀眼的明珠!”
“明年父皇南巡!本王希望,沿途道路的树木上,都缠着我们南直隶纺织的丝绸!”
“殿下请放心,陛下南巡,吾等一定让陛下看到我大明盛世,自南直隶而始!”
“对,大明的盛世,自南直隶而始,不是什么天津卫,也不是什么播州!”
“大明盛世的缔造者,只能是福王殿下,也只有福王殿下!”
一群人热情高涨的回应着。
朱常洵听着,心中更加激动几分,拱了拱手,扭头看了眼随他一同入京的顾宪成,点了点头。
“出发!”
朱常洵走远后,都能听到身后的锣鼓声,而秦淮河的花船直到现在,都没有停下来,沿着秦淮河相送。
?
朱常洵看向播州方向,唇角微微上扬。
驾!
迫不及待的催马声响起。
徒留身后秦淮河的姑娘们,黯黯神伤,未能引起福王殿下的重视,又一次失去了野鸡变凤凰的机会。
???
小年前三天。
临近年关。
朱泺的事情反而越来越多。
要总结播州这一年建设的成果,各种各样的事情,堆积在朱泺的案头上。
已经明显十分显怀的东哥在一个明眸皓齿,像个瓷娃娃似的十几岁小女孩儿的陪同下,悄悄走了进来。
在朱泺书房中,协同办公的戚金、孙承宗等人察觉到连忙起身。
朱泺听闻动静后,也抬起头。
东哥微微一笑,说道:“王爷,我给大家准备了点吃食,是不是让长史他们先休息休息,你自己不嫌累,总不能让大家跟着你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吧。”
众人看着这位王妃。
这段时间,整个府衙的后勤事务,几乎就是这位王妃在操持。
他们实在太忙了。
一个人都在顶三个人在用。
计划制度,管了百姓的方方面面,各种繁琐的事情都会集中到播州藩王府。
不管就会出问题。
朱泺起身迎上去,握住妻子的手,笑着吩咐道:“王妃发话了,我们大家先休息会儿,都吃点东西。”
“是!”
众人领命后,在外面侍女进来后,接过侍女奉上的吃食。
吃食也很简单,土豆和稻米熬制的粥。
嗒嗒嗒……
“王爷!”
众人刚刚坐下不久,急促的脚步声和盔甲碰撞声传来,紧接着便见杨文通匆匆走进来。
众人不由停下来,放下碗。
谁都能从杨文通面上凝重的神色,察觉到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杨文通将一封书信交给朱泺的同时,简练说道:“浙江地区卑职的朋友传来消息,福王收缴王爷的那篇文章,严密控制不准消息北传!”
“我们运输去的土豆种子,百姓在种下后,被乡绅以影响桑树长势为由,逼迫百姓铲了土豆。”
“部分百姓转而偷偷垦荒,被官府稽查阻止,百姓不得不把种下的土豆种子挖出来,当口粮吃了。”
“只有少数乡绅,准许了百姓种植。”
啪!
朱泺听闻后,猛地把信拍在案牍上,蹭的起身,怒不可遏咆哮道:“丧心病狂!丧心病狂!这不是丧心病狂是什么!”
“朱常洵呢!他瞎了嘛!”
东哥看着丈夫愤怒,却格外苍白的面色,心疼担忧,连忙安抚道:“王爷,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
她作为枕边人,最是清楚丈夫这段时间的操劳了。
每日很晚与戚金等人结束一天的事务,回到房中,丈夫也不能休息,还要第一个人总结播州一年改革的得失经验。
可以说,播州谁最辛苦,最劳心劳力,那一定是丈夫这个最高的指挥之人。
“请王爷息怒!”
戚金等人也连忙开口宽慰。
孙承宗一咬牙愤怒道:“王爷,既然我们什么都做了,有些人就是不愿意听,那是他们自作孽不可活,我们索性如朱钰将军所言,看戏就行了!”
“对,反正不关我们播州的事情!”
“是南直隶自己找死,王爷何必为了一群小人生气!”
???
之前对朱钰的论调,多有抵触的士子参谋们,此刻纷纷愤怒说道。
朱泺苍白的面色,愤怒的情绪,让他们在南直隶和朱泺之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朱泺。
说实话,别说他们王爷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