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义非唐 第215节
现在王景之提前拿出来递给自己,必然是出了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张议潮皱眉接过圣旨,将其展开阅览。
不过几个呼吸间,张议潮便忍不住的几次动容,好在都被他压制下来。
一刻钟后,他合上了圣旨,重新递回给了王景之,而他则是低垂着头,半响没有说话。
湿漉漉的头发已经干了大半,张议潮这才缓缓道:“这件事……淮深他们知道了吗?”
闻言,王景之颔首道:“我担心朝廷的人会拉拢索勋,挑拨他和刘继隆、李仪中、酒居延等人,因此在抵达姑臧后,便把圣旨的事情告诉小张节度使了。”
“小张节度使让我在姑臧等到开春,同时手书将事情告诉了索勋、刘继隆、李仪中三人,随后斡旋了几人的矛盾,避免几人受到挑拨而内斗。”
“至四月初我返回姑臧前,凉会兰三州的局势都没有什么变化。”
王景之说罢,张议潮舒缓了一口气,似乎是庆幸张淮深处理得当。
只是他也知道,如果圣旨公布,那瓜沙的豪强必然会干涉三州事宜,着急瓜分利益。
因此他即便缓了一口气,可心里始终还是吊着一口气。
“节度使,要不然这份圣旨就不公布了吧?”
王景之想要隐瞒圣旨的事情,毕竟从敦煌前往长安近三千里,一来一回需要大半年。
考虑到冬季焉支山封山,就是耽误一年也是有可能的。
如果他们选择隐瞒,那起码能瞒一两年。
只是对于他的提议,张议潮却摇了摇头:“我还没死,他们即便知晓了圣旨的事情,我也压得住!”
张议潮那充满底气的回答,让王景之瞬间松懈下来。
是啊,只要张议潮还在,即便瓜沙的豪强想要瓜分利益,也得看看自己够不够资格。
没有张议潮点头,瓜沙的这群豪强即便策反李渭、李仪中和索勋,也不见得斗得过张淮深。
“末将知道了……”
王景之颔首表示态度,张议潮也摆手道;“退下吧。”
“是……”
王景之退出了内堂,而张议潮也在之后收拾了自己,穿上了一年前,由长安所赐予的绯色官袍。
他的双手在官袍上抚摸,眉宇间不知不觉多了几分哀伤。
“呜呜呜——”
忽的,堂外响起了号角声和钟鼓声。
没有半点迟疑,他戴上了幞头,迈步向正堂走去……
第157章 财帛动心
“门下,闻归义军节度使张议潮其麾下东取凉……”
正午,烈阳盛盛,可敦煌衙门内的气氛却寒冷刺骨。
这种气氛,在王景之读出朝廷对张议潮、张淮深、刘继隆、索勋、李仪中、酒居延等人的擢封后来到顶点。
正堂内外,上百名官员脸色各异。
有如张议潮、李恩、索忠顗等“平静”者。
也有如王景翼、康通信、高进达等牙关紧咬,低沉粗气者。
更有眼神活泛,三心二意者。
各人心思不同,养气功夫不同,所展现的举动也各有不同。
“制书如右,请奉制付外施行,谨言……”
“张议潮……接旨!”
随着王景之念完圣旨最后一句话,张议潮平静接过圣旨,转身面对众人,平举双手。
王景之带人为他脱下绯袍,换上紫袍与金鱼袋,并将归义军节度使旌节更换为河西节度使旌节。
当一切尘埃落地,高进达最先忍不住道:“朝廷如此,何以得人心?!”
“放肆!!”索忠顗将其打断,呵斥道:“至尊自有考量,尔等怎敢质疑君父?!”
“朝廷行事不当,为何不可说?!”
“尔等狂悖之言,理应论罪!”
“娘贼的,别以为我等不知你们的心思!你们无非就是想谋求利益罢了!”
“谋求利益也有限度,河西好不容易收复,百姓好不容易得以安康,尔等助纣为虐,不怕遭报应吗?!”
“助纣为虐?尔等着实竟然将至尊比作商纣!”
“狂悖之徒……”
随着高进达和索忠顗开口,敦煌衙门内立马乱成了一锅粥,双方各执己见,相互攻劾。
李恩沉默无言,未加入这场唇枪舌战。
不止是他,就连刚刚调回敦煌的曹义谦也没有加入其中。
望着眼前的闹剧,张议潮深吸一口气:“够了!”
声音不大,却威慑十足,争吵声在下一刻渐渐平息,但双方眼中怒意却遮掩不下。
张议潮扫视众人,支持朝廷的官员与他对视后,纷纷低垂眼帘,不敢与之对视。
哪怕是索忠顗,也不敢明面挑战张议潮的威严,只得偏过目光。
沙州起义之所以能够成功,主功必然是张议潮和洪辩二人,至于李恩、索忠顗等人,只能屈居于次。
往后的三次东征和两次西征,又都是张氏族人主导并取得成功,张议潮的威望也越来越高,敦煌的豪强们,也再也不敢如当初那般放肆了。
饶是如此,但牵扯到利益,哪怕是张议潮也无法阻止他们那蠢蠢欲动的野心。
“朝廷如此安排,自有朝廷的考量。”
“既然朝廷将河西一分为二,那甘凉兰会四州之事,便全权由淮深节制。”
“瓜沙伊肃,则继续由我节制。”
张议潮一句话,便切断了河西内部西四州和东四州的联系。
如此一来,敦煌的豪强们,便也没有理由前往凉州谋求利益了。
正因如此,许多官员脸色一变,而索忠顗、李恩等扎根东四州之人却面无表情。
“事情如此,向淮深、刘继隆、索勋、李仪中、酒居延等人送去文书吧!”
张议潮拂袖而走,众人这才慌张起来,连忙道:
“司空,眼下东边善于治理之人甚少,若是缺了我等,必然使得民生受损,请司空您三思啊!”
“司空留步,请司空三思……”
他们不断挽留,可张议潮却置之不理,身影消失在了长廊处。
王景之、高进达、王景翼等人相互对视,纷纷拂袖而去。
他们走后,与他们意见相同之人纷纷离去,而剩下的数十名官员见状无奈,只能将目光投向了李恩、索忠顗和曹义谦三人。
索忠顗见状,嘴角轻挑,显然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张议潮和张淮深都把豪强往外推,而他要做的就是不断接收他们,扶持索氏成为河西豪强之首。
“诸位!”索忠顗对众人作揖,脸色依旧平静:
“吾儿得授会宁军节度使、兰州观察使,今夜于府中摆下宴席,诸位若有空闲,尽可前来,不必携礼!”
“恭喜索刺史!”
“索刺史恭喜恭喜啊……”
眼见索勋邀请,得不到领头的诸多官员纷纷朝着他簇拥而去。
期间,李恩与曹义谦也各自得到了一些官员的笑脸和邀请。
二人也没有拒绝,先后应下邀请,并在府中摆下宴席,邀请他们赴宴。
高进达、王景翼等人得知这些事后,尽管十分愤恨,但碍于张议潮的面子,并未与他们发生直接冲突。
几日后,消息传到了南边的三危山。
得知这件事情的悟真停顿了手中画笔,长长叹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三危山寺庙大殿内的一名老僧也忍不住佝偻了身子。
在这样的局面下,一支数千人的队伍也抵达了姑臧城外。
西北风中,整编过后的赤水军旌旗猎猎作响。
明明是在朝廷的地界,可他们面对远处的姑臧大军,却纷纷穿戴着甲胄,严阵以待,如临大敌。
风中作响的,不仅仅是赤水军的旌旗,还有张淮深麾下凉州军的旌旗。
张淮深在凉州施行强干弱枝的政策,因此番和、昌松、嘉麟三城各自仅有守军一千,而姑臧拥兵四千。
这四千甲兵中,又有两千人属于精骑,阵仗远比五百精骑、两千五百步卒的赤水军要大得多。
“娘贼的,这姓张的是把我们当敌军了?”
马背上,张淮满忍不住开口,毕竟他们这四千人只有不到一千精骑穿戴了甲胄,剩下三千人仅仅穿着战袄。
反观张直方那边,三千兵卒尽数着甲,还摆出了作战的军阵,简直是把他们当成了敌人。
“驾!”
张淮深抖动马缰,策马向张直方所率的赤水军走去,张淮涧与张淮满策马跟上,而酒居延则是留下严阵以待。
“阵仗摆的还挺大,可惜连甲胄都凑不齐。”
“听闻他们之中许多人都是奴隶起家,竟敢在我们面前摆出这阵势。”
“哼,那姓张的最好听话些,若是苛待了我们,不知道谁给谁找罪受!”
赤水军前,张直方身后的几名牙将冷言嘲讽着张淮深他们,而张直方也没有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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