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记 第1节
太平记
作者:克里斯韦伯
简介:
我们现在正生活在历史的重大变局之中,主导了前四分之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全球化浪潮,正在急速的退去,世界将会迎来怎样的未来犹未可知。而本书所在的时代,也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个重大变革时期。 公元二世纪中叶,距离汉高祖刘邦建立西汉帝国已经过去了大约三个半世纪,距离汉光武帝刘秀建立东汉帝国也过去了大约一百二十余年。在开头的四位天子之后,东汉帝国就陷入了天子幼年登基——早夭——幼年登基——再早夭的恶性循环。由于幼年的天子无力处理朝政,权力便落入了天子的母亲及其亲族手中,这被称为外戚政治。 在外戚集团的腐败统治下,东汉帝国内部滋生了崩溃的危机。而在另一方面,以侍奉天子的阉人内侍为核心,推翻旧有的外戚政治、复兴以天子为中心的皇权政治的浪潮也在日益高涨。终于,东汉延熹二年(公元159年)八月初十的这个晚上,未来四个世纪漫长动荡时代的序幕终于被掀开了。 本书的主人公来到这个时代,面对迎面而来的时代大潮,将做出何等伟业呢? 读者群号771361363
第1章 楔子1
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
日暮汉宫传蜡烛,轻烟散入五侯家。《寒食》唐韩翃
雒阳北宫,台阁区,尚书台。
北宫黑暗而又寂静,当尚书令尹勋和中常侍(东汉天子身边最高级别宦官)具瑗穿过崇贤门时,由缺转圆的月亮已经爬过了德阳殿(东汉时北宫天子所居的正殿)的顶部,数十个裹着黑袍的中黄门冗从(宦官武装,负责禁中宿卫和天子仪仗)紧跟在两人身后,在月光下就好像一群夜鼠。
作为帝国的曾经的政治中枢,尚书台位于北宫台阁区的东北角,西边紧挨着朝堂,与天子所居的禁中只有一墙之隔。与台阁区的绝大多数建筑物一样,尚书台位于一座隆起的高台之上,看上去巍峨壮观。一小队剑戟士穿过尚书台下的过道,他们的盔甲在月光下寒气森森,泛着阴冷的光。
尚书侍郎张温正趴在几案上,打着盹,旁边摆放着一卷摊开的《春秋公羊传》。作为东汉政府的神经中枢,尚书台是不分昼夜,十二个时辰工作制的。三十六名四百石的尚书侍郎、十八名两百石的令史分作三班,轮流呆在尚书台中,即便是夜里也要有人当值,时刻准备着将天子的意愿拟定为诏书。汉明帝时,住在宫墙另一侧禁中的天子甚至还会时常半夜来尚书台巡视。
而世事境迁,当今天子久不视事,权柄久在大将军梁冀手中,权力的中枢自然也转到了宫外的大将军府,像尚书台这样的中枢要地,也冷清了许多。以至于身为尚书侍郎的张温值夜都可以打瞌睡了。
殿门被粗暴的推开了,猛烈地夜风吹了进来,将几案上已经熄灭的烛台吹倒了。张温被惊醒了过来,他惊讶的看到顶头上司正站在面前,面色苍白,神色严峻,身后跟着四五个裹着黑袍的男人。他赶忙站起身来,躬身行礼道:“属下拜见明公!”
“把所有的人都召集起来!”尹勋皱了皱眉头,没有斥责明显刚刚在打瞌睡的手下。张温吐出一口长气,赶忙去召集当值的同事了。
几分钟后。
“所有的人都到了吗?”尹勋皱着眉头扫过眼前睡眼迷惺的人们。
“都到了!”张温赶忙答道:“依照规矩,三分之一的人守夜,都在这里了!”
“伯史、女侍史呢?其他打扫清洗的仆役呢?”尹勋厉声问道。
“啊!他们也要来?”张温张大了嘴巴,伯史和女侍史是侍奉尚书侍郎的勤杂人员,负责管理尚书台香炉与衣服,在张温看来,尹勋说的“所有人”应该并不包括这些人。
“当然要来,我刚刚说的很清楚,所有‘人’,‘人’!”尹勋加重语气喝道。
“是,是!所有‘人’!我马上把他们召集来!”张温几乎是转身逃走。
“尹公,不必如此!吓坏下面人便不好了!”尹勋身旁那人低声道,其声音阴柔,却是比两千石的中常侍具瑗。
“嗯!”尹勋勉强笑了笑,对张温:“速去传人!”
张温飞快的退下,不过半盏茶功夫,便将当晚在尚书台里的人都召集来了,上至六百石的尚书仆射,下至负责清理打扫的侍女宫奴,约莫有一百七八十人,每个人都意识到自己遇到大事了,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看着顶头上司。
“明公,所有人都在这里了!”张温小心翼翼的对尹勋道。
尹勋做了个手势让手下退下,后退半步,空出当中的位置来。正当尚书台众人莫名其妙的时候,具媛上前一步,取下头顶的风帽,露出头上发冠的银蝉璫和貂尾来,用高亢而又尖利的声音喝道:“天子有诏!”
屋内众人下意识的跪下,即便是身份低下的宫奴,认不出具媛这位天子身边的红人,也能认出对方头顶上的银蝉璫和貂尾,只有天子身边最为亲贵的阉人才有资格在冠冕上佩戴这一饰物。但那些久在台阁的尚书侍郎,令史们却察觉出异样来。
自从光武皇帝建武中兴以来,三公不过处虚位,中枢大权尽归台阁。尤其是尚书台,更是大权在握。即便是天子,也要通过尚书台才能把自己的意志转变成天子的旨意,换句话说,尚书台是写诏书的地方,而非接受诏书的地方。如果天子命令尚书台拟诏,需要派一两个侍从来告知当值之人即可,无需像这样大张旗鼓把所有人都集中起来。
具瑗的命令很简洁:先将尚书台的所有符节尽数交出,然后这里的所有人立刻武装起来,防备可能出现的攻击。他话音刚落,殿内顿时掀起了一片私语声,没了符节,怎么执行公务?尚书台位于北宫之内,除去宫墙和雒阳城墙之外,还有北军五校以及宫内诸郎官与剑戟士的保护,怎么会遭到攻击?进一步说,可能进攻尚书台的人会是谁呢?
“噤声!”尹勋喝道:“此乃天子之命,汝等欲抗命呼?”
殿内静了下来,眼力好的人已经看到门外影影绰绰的中黄门冗众,无论发生什么了,这时候闭嘴才是明智之举。具瑗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吧,另外,尹公去其他各省阁,令其各持兵自守,顺便将那里的符节都收来,送到禁中去,省的生出事端来!”
“好说!不过卫尉梁淑执掌剑戟士和宫门护卫,须得小心行事!”尹勋点了点头,在当时的北宫台阁区里除了尚书台之外还有符节台(掌管管玺及虎符、竹符及授节之处)、兰台(宫内皇家图书档案馆)、卫尉府(统领宫廷卫士,比如剑戟士,主要负责宫门守卫)光禄寺(掌管虎贲、羽林郎)、五官中郎署、左中郎署、右中郎署(即三署郎,光禄寺的属官)等机构。
“好说!”具瑗笑道:“梁淑不过一庸碌之辈,天子早有安排,光禄勋袁盱亦在省中,拿擒拿此獠不过易如反掌!”
“卫尉梁淑?光禄勋袁盱?”一旁的张温的身体突然颤抖起来,梁淑乃是大将军梁冀的族人,其担当的卫尉掌管着南北两宫的禁卫之权,而光禄勋袁盱统辖宫内护卫天子的另外一支武装郎官(即虎贲、羽林郎等),再联系起一个月前刚刚去世的梁皇后,今晚一切真相已经呼之欲出了。
具瑗目光扫过一旁浑身颤抖的张温,突然笑了笑:“你是叫张温吧?”
“不错!”张温赶忙低下头去,不敢仰视。
“何方人氏?”
“南阳穰人!”
“原来是帝乡!”具瑗点了点头,他上下打量了下张温:“张侍郎,我虽在宫中,亦有听闻你的名声。今梁氏跋扈,满朝文武,半属梁氏,天子欲行大事,汝欲属何?”
“自当效命天子!”张温忙道。
“甚好!”具瑗点了点头:“那就速速起身,随我讨贼吧!”
“喏!”张温应了一声,忐忑不安的随具瑗走出尚书台,只见台下已经站满了全副武装的虎贲郎和中黄门冗众,正当暗自心惊时突然听到具瑗的声音。
“张侍郎,你可知我为何方才选你同去吗?”
张温小心答道:“在下不知!”
“大长秋(东汉时宦官分为两个系统,天子身边,和皇后身边,大长秋皇后宫中的最高宦官)曹公曾好几次在我面前提起你,说你为人忠厚,才略过人,可以托付大事。”
“大长秋曹公?您是说沛国曹季兴?”
“除了他还有哪个?”具瑗回头深深的看了张温一眼:“此番好生做,三公指顾间事!”说罢便大步向前走去,张温看着具瑗的背影,心中泛起一股特别的滋味。
具瑗一行人来到卫尉府下时,早已有一队虎贲郎守候在那儿了,远远的便看到他们手中的长戟在月光下闪着寒光。两汉期间出仕的最重要途径便是郎官,即天子从地方郡国以各种途径征辟人才(比如任子(因父兄功绩得保任授官者)、赀选(以有相当财产得任官资格者)、孝廉等),这些人才将作为君主的侍从,或者在宫中侍卫,或者出巡为仪仗,或者为顾问差遣,天子也会从这些郎官中选择人才出任地方长史。虎贲、羽林郎便是其中一部分。
“中常侍!”为首的虎贲中郎向具媛躬身行礼:“袁公坐镇光禄署,令在下领班前来,听候您的差遣!”
“好!”具瑗精神抖擞,两颊泛出两团红晕,也不知道是被夜风吹得还是紧张所致:“天子有诏,梁淑有罪,免官入狱!只罪一人,余者不问!”
那虎贲中郎显然早有准备,他应了一声,便转身下令,那队虎贲郎便转身向卫尉府冲去,当晚守夜的剑戟士看到是虎贲郎和具媛等宦官,纷纷放下兵器,有的还倒戈相向。具瑗等人直接冲到梁淑的卧室,将他从被窝里面揪了出来。
“具、具大监,这是何故?”梁淑被睡梦中惊醒,看到四周的刀光剑影,惊恐的问道。
“梁卫尉,有诏!”具瑗笑道。
“有诏?”梁淑瞪大了眼睛:“我怎么不知道?大监您不是开玩笑吧?”
具瑗脸色一冷,从袖中抽出一卷白麻纸来,展开读道:“大将军冀兄弟专擅威柄,迫挟内外,四方贡献,皆先入冀第,吏民求官免罪者,相属于道,公卿以下,从其风旨,无人臣礼,坐大不敬罪。今尽收梁氏、孙氏宗亲入狱,听候处置!”
读完诏书,具瑗将白麻纸翻过来,让梁淑看了看上面的印章,冷笑道:“来人,将罪人拿下?”
“天子乃家兄与太后所立,皇后尸骨未寒,天子便对我等下手,实乃忘恩负义!”梁淑这才如梦初醒,不顾被虎贲扭住,便大声叫喊起来。具瑗脸色大变,赶忙喝道:“都聋了吗?还不快堵住这厮的嘴!”旁边的小黄门一拥而上,破布塞了梁淑一嘴,又用麻绳扎紧了。
“无君无父的狗东西,活该满门诛灭!”具瑗此时也保持不住方才的风度,他拔出佩剑,作势要杀,却又停住了,将剑柄递给张温道:“张侍郎,你杀了这厮!”
“啊!”张温愣住了:“具公,这厮虽然有罪,但卫尉可是九卿之一,两千石的高官,岂可擅杀?”
“无妨!天子此番肯定要将梁家、孙家满门上下尽数诛灭,一个两千石算什么?只需说他负隅顽抗,当场诛杀就是了!再说这这厮平日里监视宫省内廷,天子最恨的就是他了,你杀了他是为天子报怨!汝不欲富贵乎?正在此时!”说到这里,具瑗将剑柄朝张温那边送了送,脸上满是催促之色。
张温伸出右手,接过佩剑,剑光映照在梁淑的脸上,满是对死亡的恐惧。张温咬了咬牙,右臂一送,剑刃从肋骨间滑入,刺穿心脏,梁淑抽搐了两下,就停止了呼吸。
“杀得好!逆贼就该这等下场!”具瑗笑着从张温手中接回佩剑,早有小黄门替其擦干血迹,他亲热的拍了拍张温的肩膀:“伯慎(张温的字),你是厚道人,其实梁淑他还应该谢你啦!一剑穿心,死了个痛快,总比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弃市腰斩的好!”
“弃市腰斩?”张温不禁哆嗦了一下:“梁氏世代勋戚,三朝皇后,竟然要弃市腰斩?”
“当然!”具瑗得意的晃了一下脑袋:“算了,反正你也是自己人了,咱家就先给你透一点风声吧!先帝乃是梁冀毒杀!”
“啊!”张温只觉得一个响雷打在顶门,顿时呆住了,具瑗口中的“先帝”,也就是东汉的第十位皇帝汉质帝刘续,八岁登基,一年后便暴病而死,外间虽然对其死因也有各种各样的传闻,但毕竟都只是传闻,再说本朝诸帝早夭的多得是,也不多汉质帝一个。这时从身为中常侍的具瑗口中亲耳听到,这可是实锤了。
“好了!”看到张温的表现,具媛得意的笑了笑:“眼下距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赶快收拾一下,我们立刻去收捕梁冀!”
第2章 楔子2
“大将军?现在?”
“当然是现在,天亮后就来不及了!”小黄门已经在梁淑的卧室里找出符节,具瑗立刻接过符节,一边令人持节去召集虎贲、羽林和剑戟士,一边对刚刚赶来的光禄勋袁盱道:“袁公,就依照先前计划的,我们分头行动!”
“好说,我待大监出发后两刻之后再出宫!”袁盱是个身材瘦长的中年人,下巴留着几缕山羊胡须,头戴进贤冠,交领袍服外罩了一副两当铠,看上去有点不伦不类。
“嗯!”具瑗向袁盱拱了拱手,便快步离开了,旁边的张温都来不及向袁盱行礼便赶忙跟上,此时兰台的广场外已经聚集了千余人,都是临时召集来的虎贲、羽林郎和剑戟士。具瑗登上马车,拔出佩剑喝道:“奉诏讨贼,出发!”
张温抢了一匹黄马,跟在马车旁,眼看除了宫城,向西而去,眼看就要出洛阳城了,赶忙低声道:“大监,大将军府在东边。”
“咱家知道!”具瑗笑道:“梁冀今晚在他的私宅,在城西!大将军府由光禄勋袁盱去处置!我们只需要对付梁冀即可!”他看了看还有些懵逼的张温笑道:“梁氏满门亲贵,北军五校(屯骑、越骑、步兵、长水、射声)尽在其掌中,若是不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只怕打虎不成,反为其害!”
张温此时也反应过来了,东汉首都的卫戍大体分为两个部分:南北两宫之内的保卫归卫尉和光禄勋管辖,即武装郎官、剑戟士以及守卫宫门的宿卫;南北两宫之外的部分则是由北军五营:屯骑、越骑、步兵、长水、射声五营承担。北军五营同时还有拱卫首都和中央野战部队的职责,各营各有校尉统领,比两千石,另外还有六百石的北军中候担任监军。北军中候位卑而权重,正好和五营校尉相互牵制。
北军在东汉中枢政治和军事中承担非常重要的角色,其数量远超承担宫廷宿卫的武装郎官、剑戟士和宫门宿卫部队。在东汉史书中经常可以看到“发三河五校”,其中的三河指的是河东、河南、河内,是东汉的近畿地区,这三地的郡国兵整备情况远比其他州郡要强;五校指的就是北军五校,即对近畿地区进行动员,并以北军五校为骨干,编组中央野战军团的意思。
与西汉一样,东汉的将军并非常设职务,如大将军、车骑将军、左将军、右将军等,都是有事则设,无事则废。理论上讲,身为大将军的梁冀有统领洛阳所有军队的权力,所以这场军事政变成功的关键就在于将梁冀本人和北军分割开来,在其做出反应之前就将其拿下,否则只要天一亮,面对强大的北军五校,就算是天子也只能抛弃他们这些政变执行者来保命。
“那光禄勋方才说要延后两刻出发就是为了避免走漏风声?”张温低声问道。
“不错!光禄勋是去大将军府收取梁冀的印绶的,怕就怕他到大将军府候,有人偷偷出城去通知梁冀,若是抢在我们前头就麻烦了!”具瑗欣赏的看了看张温,他愈发喜欢这个机敏的年轻人了,此番若是事成,自己年事已高,为了子侄辈考虑也应该在外朝中培养几个后辈了。
“大监果然考虑周全!”张温也感觉到了具瑗的善意,压低声音道:“今日温若有微功,皆大监之恩也!”
“好说,好说!”具瑗笑道。
东汉的洛阳城面积并不大,城内大部分被皇宫和政府机构占据了,住宅区和商业区基本都在城外,梁冀的宅邸位于洛阳城以西,十分奢华,大小陈设可以与西汉昭宣时期的权臣霍光相比,时人称之为“西第”。具瑗领兵抵达后,并没有立刻进攻,而是下令士卒皆持火把,将其包围鼓噪,却不派人传旨。宅邸中人见外间火把,以为兵多,惊慌之下却也不敢妄动,只是谨守不动,等待天明。
约莫到了寅时两刻,中常侍单超带着尚书台的诏书来了,具瑗上前迎接,问道:“城内如何了?”
“大事成矣!”单超身形魁梧,皮肤黝黑,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个阉人,他喜滋滋的从袖中抽出诏书:“光禄勋已经收取了梁冀的印绶,入五校营中接收兵权,城中的梁家人皆束手就擒,现在就只剩下梁冀孙寿夫妇二人了!”
“哦!那可太好了!”具瑗笑道:“那旨意里对梁冀如何处置?”
“徙封比景都乡候!”单超脸上露出一丝狞笑:“他若是个明白人,就自己了断了,省的受辱!”
“不错,天子仁德,不辱将相!”具瑗点了点头,他侧过身子,指了指身后的张温:“这位便是上次大长秋曹公提过的南阳张伯慎,我方才去卫尉府收取印绶时,梁淑那厮不给,他便一剑杀了梁淑,这才定下大局!”
“杀得好!”单超上下打量了下张温,笑道:“这等大功,自当是要奏明天子的!”
张温知道是具瑗在抬举自己,感激的看了具瑗一眼,躬身道:“多谢单公!”
“无妨!”单超笑道:“梁氏的人几乎占据了半个朝堂,此番满门夷灭之后空出来的位置多得是,与其便宜别人不如便宜自己人。时间不早了,快些宣读诏书吧,省的夜长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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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冀宅邸内。
“城内还没有消息传来吗?”梁冀焦躁的在屋内走来走去:“阿让(梁让屯骑校尉)、阿戟(梁戟长水校尉)、阿忠(梁忠越水校尉前面几人都是北军五校的指挥官)他们都是死人吗?我这里宅邸都被围了,他们都没有反应!该不会连这都察觉不到吧?”突然他停下脚步,狠狠的骂道:“肯定是天子身边那些宦官搞的鬼,等天亮了,我一定要把他们全族诛灭,一个不留!”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一旁的女子蛾眉皓齿,颜盛色茂,满头青丝盘作坠马髻,对插鎏金凤首步摇,凤口坠下累累珍珠,皆有指甲大小,垂落两肩,一身淡紫色裙衫,更衬得她艳若桃李,宛如带刺的玫瑰,恣意无忌,便是梁冀的正妻孙寿,她素来以行事果决无忌而著称,梁冀对她是又爱又怕,从来不敢违逆她的意思:“照我看,这次背后的主谋不是那些阉人,而是天子。”
“天子?”梁冀被妻子的揣测吓住了:“若是当真,那岂不是——”
“岂不是什么?真是天子又如何?难道我们就束手待毙不成?”孙寿冷笑道:“又不是没杀过!无非是再换一个便是了,刘氏子孙还少吗?还有,你这样在家里守着也不是个办法,要主动行事。从现在来看,宫里的人马已经被天子掌握了,阿淑凶多吉少,关键就是北军在谁手中。谁掌握了北军,谁就能赢。你是大将军,现在直接出去进城去北军营地,只要你在北军营中,阿让他们就有了主心骨。天亮之后就派兵封锁宫门,隔绝内外。多则三天,少则半天,就能逼天子斩杀宦官向我们服软!”
“现在去北军营地?”梁冀犹豫了一下:“可外间灯火甚多,也不知道有多少兵马?谁知道出不出得去?而且城门也不知道在谁手中!”
“你想的太多了!”孙寿怒道:“天子身边有多少人马你还不知道?他总要留人守卫台阁吧?外头最多不过千人,再说你现在还是大将军,难道他们还敢伤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