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记 第22节
“不错!”张平挺直了脖子:“就是他害了大伯和四叔,太守还让他做了贼曹从事,不杀他杀谁?”
看着一脸桀骜不驯的侄儿,张伯安只觉得自己的两个太阳穴跳得厉害,族中这些年轻人是看着兄长的威风长大的,只知道就“绛衣将军“横行江表,州郡不能治的威风,却不晓得背后的如履薄冰。在他们眼里,自己这个整天呆在家里料理农事的三叔就是个胆怯无能的农夫,怎么会听得进去自己说的话?但兄长和老四都不在了,自己只能把这份担子挑起来。
“事情不像你想的这么简单!”张伯安劝说道:“首先大哥和老四的死是怎么回事现在还不清楚,其次这个魏聪来路不明,谁也不知道他背后有谁,你贸然动手,只怕后患无穷!”
“三叔!”张平脸上满是鄙夷不屑:“大伯和四叔是在江上遭遇怪船袭击而身没的,这个逃回来那条船上的三十多人都看得清楚,绝对假不了。而那条船第一次出现就是江上赛龙舟,而主持这龙舟赛的就是那魏聪,他后来还招募了不少桨手。您敢说他与大伯和四叔的死没关系?”
“有关系是有关系,可那也不等于是他刺杀的呀?”张伯安竭力劝说道:“何况太守直接就让这厮当了贼曹从事,那可是太守门下五吏之一,你就这么派人刺杀,置太守脸面何在?”
“三叔,大伯和四叔都已经死了,你还在乎太守的脸面?”张平大怒:“太守让魏聪当了贼曹从事,他自然就是幕后的主使者。人家刀子都架到咱家脖子上了,您还顾忌这顾忌那的,吾家祸亡无日矣!”
面对侄儿强势的反驳,张伯安一时间哑然,他当然知道侄儿说的并无道理,毕竟即便杀掉一个贼曹从事,也并不能吓阻住郡守毁灭张家的计划。可张家起家其实就是靠的这股子狠劲,问题是当初张家还是个寻常土豪,现在张家已经是郡内有数的豪强,兄长遇害前都想着折节读书,去举孝廉了,难道还要去走回头路?
“那如果行刺不成呢?”
“那就再来一次呗!”张平冷笑道:“家中愿意为大伯报仇的死士有的是,三叔,你别忘了,这些敢死少年受的可是大伯的恩惠,谁挡他们报仇,他们就会要谁的命!”
“这——”面对侄儿露骨的威胁,张伯安明显的胆怯了,他从小都是这个样子,心里明白脑子清楚,但遇到直接的威胁就软下来了,就算明知道自己是对的,也不敢坚持。
看到张伯安被自己吓住了,张平满意的点了点头:“三叔你放心,有我在,那些家伙就翻不了天,家里的事情里管,外头的事情交给我便是了!”说罢他向张伯安随意拱了拱手,便转身出去了。
“外面的事情交给你?只怕天都要翻了!”张伯安露出一丝苦笑:“大哥呀大哥!你把这些亡命之徒招揽进来,你活着的时候还好,你这一走怎么办?你可把我们害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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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太守府。
早餐的时候,主薄告诉韩纯,刚刚上任的贼曹从事魏聪天刚蒙蒙亮就来了:“他满脸气愤,手下押着一个浑身臭气的瘦子,还有一张小弩,说他昨晚被张家的人行刺了,差点就没命了!”
“被张家的人行刺了?”韩纯顿时觉得两个太阳穴隐隐作痛:“他怎么确定是张家的人?刺客招供了?”
“那倒是没有,那刺客嘴硬的很!”主薄低声道:“那魏聪说他来江陵没多久,唯一得罪的人就是张家,除了张家谁会派人刺杀他?”
“他这么说倒也有道理!”韩纯放下筷子,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一旁的婢女赶忙替他按摩起太阳穴来:“魏聪他有说要怎么办嘛?”
“他要去张家缉拿幕后真凶!”主薄苦笑道:“您看这——”
“行,就让他去!”韩纯睁开双眼。
“府君,张家可不是好惹的呀!要是——”
“那魏聪更不是好惹的!”韩纯冷笑道:“他来这里是要什么?”
“想要面见府君您,征发差役郡兵,还有名义!”
“面见就不必了,就说我生病了,卧床不起,见不得外人。郡兵的话给他五十人,至于差役无所谓!”韩纯冷声道:“名义给他,反正这件事情是他起的,也由他了。你告诉他,张家背后也是有人的,夜长梦多,他若能三天之内了结了此事,一切都好说,若是三天之后,那就不好说了!”
“三天之内!”主薄张大了嘴巴:“张家的邬堡经营有些年头了,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那就是他魏聪的事情了,身为太守,能帮的我也都帮了,将来不成别人也怪不到我头上!”韩纯冷笑了一声:“对了,要是魏聪这厮好相与,武库里淘汰下来的旧货你可以给他一些,不过你事先要和他说清楚,给他的都是淘汰下来的旧货,明白吗?”
“属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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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薄离开后宅,来到前面已经变了一张脸,他朝魏聪拱了拱手,笑道:“魏从事久候了,府君今日有恙在身,见不得外人,恐怕见不得你了。”
“韩太守生病了?”魏聪面色有些古怪,这死胖子昨天还和邓忠谈笑风生,一晚上没见就病的不能见人了?分明是不想见自己。他本想拂袖便走,但看这主薄虽然面带笑容,可怎么看都像是准备看好戏的样子。
“那府君可还有别的吩咐!”魏聪小心问道。
“你被刺之事,府君已经知道了!”主薄语调迟缓的答道:“他让我转告你,张家邬堡已经经营有年,你若要擒拿幕后主谋,恐怕要小心行事。郡兵可以与你五十人,差役你可以随意征调。”
听到主薄这番话,魏聪松了口气,看来这胖子太守还是要卖邓忠几分面子的,装病恐怕是不想掺和的太深。这倒也无所谓,原本自己也没指望对方能出多少力,否则这张伯路也不可能横行江表这么多年。
“主薄替我多谢府君!”魏聪拱了拱手:“我手下人手倒是还有几个,只是兵杖却不足,还请主薄替我禀明府君!”
“兵杖是吧?”主薄面上露出难色来:“这可就有些麻烦了,首先兵器甲仗本就是管束的极严的,其次眼下南边武陵蛮正闹的凶,冯车骑的令书早就到了,严令不得擅动武库一物,你这可是正好撞上了呀!”
魏聪见主薄的样子,如何还是猜不出对方的意思,他从袖中摸出早就准备好的口袋,不动声色的塞进主薄手中,压低声音道:“此事关乎的并非在下一人,还关乎到南阳邓氏的一桩差使,千万不能出半点差池,这点东西还请收下,聊表寸心,事成之后另有重谢!”
主薄接过口袋,不露痕迹的滑入袖中,面上顿时多了几分生气:“你我都是府君门下同僚,何必如此见外?兵杖的事情你放心,今天天黑后你派几人在武库侧门等候,我都会安排停当的!”
“今晚天黑后,武库侧门!我记住了!”魏聪笑道:“在下还有些琐事就先告辞了,待此番事了,定要置酒相邀,还请足下千万莫要推辞!”
“好说好说!”主薄送走了魏聪,从袖中摸出口袋,掂量了两下觉得分量甚轻,冷哼了一声:“这厮好生小气,这才百文也送的出手,哼,今晚给他几把钝刀朽弓便是!”
中午时分,已经处置完当天的公事,主薄便出了太守府,一路往家里走去,途中经过脂粉铺,想起自己新纳了那房小妾后,自家妻子的脸色就一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难看的很,不如带盒胭脂水粉回去,也好看些。想到这里,他便进了脂粉铺,选了一盒胭脂一盒水粉,掏钱买单,却发现身上的钱少了些,那掌柜是个嘴甜的,笑道:“郎君是熟人,胭脂水粉先带回去,明日让人送钱来补上便是!”
“无妨!”主薄想起魏聪给自己的那个小口袋,从袖中摸出来笑道:“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他笑嘻嘻的拉开口袋,将里面的钱币倒在柜台上:“还差多少,应该是够了!”
“郎君莫不是消遣小人,这,这是——!”那掌柜的目瞪口呆的看着柜台上的黄色小块,这些可爱的金属散发着吸人眼球的光,主薄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他赶忙将所有的黄金塞回口袋里,口中忙不迭向掌柜道歉:“见谅,见谅则个,快替我把胭脂水粉包好,钱款我待会派人补上!”
主薄几乎是跑回家中的,他顾不得婢女奴仆惊异的目光,冲进书房里,从怀中拿出那个口袋来,将里面的小金块倒在桌面上,他不禁想起方才自己对魏聪的抱怨。
“到底是南阳邓氏的门下,出手着实不一样!”主薄不禁暗自感叹道:“还是我没见识,险些冤枉人家了!”
傍晚时分,赵延年带着十多人来到武库的侧门,正左顾右盼,听到有人问道:“你们是魏从事的人吗?”
赵延年看到侧门开了半边,一个黑衣小吏正警惕的看着自己,赶忙上前答道:“不错,正是我等!”
“凭据呢?”小吏问道。
“这是从事的印鉴!”赵延年从袖中取出一块布帛来,上面有魏聪刚刚发下来的官印。那小吏仔细看了看,低声道:“随我进来!”
赵延年等人跟着黑衣小吏进了侧门,那小吏穿过一条狭窄的巷道,来到一个开着门的库房前,指着里面说:“这里头是武库里的朽烂旧货,照例是要淘汰的,你们进去看看有什么有用的便自取,我还有点事,一刻钟后回来关门,过时不候!”说罢,那黑衣小吏便转身走开了。
“延年,他这是什么意思?”第五登被这小吏给弄糊涂了,不禁问道:“让我们自己随便拿?他也不看着?”
“应该是吧?”刘久接口道:“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刚刚不是说了吗?里头是朽烂旧货,照例要淘汰的,这小子也就懒得在旁边看着了!”
“难怪,我就说!”第五登气哼哼的骂道:“又是拿破烂打发我们!”
“就算是朽烂旧货,认真挑也能挑出不少有用的东西!”赵延年沉声道:“只有一刻钟时间,大伙儿抓紧时间,快些挑选!”
众人应了一声,进了仓库,很快众人就发现不对了,摆在架子上的兵杖甲械虽然不新,但看得出平日里保养的很不错,无论如何也和朽烂旧货没有半点关系,便是拿来武装郡兵都足够了。
“延年,这是怎么回事?”第五登拿起一副七八成新的皮甲问道:“大汉啥时候这么阔气,这么好的玩意也要丢掉?”
“是呀,还有这个!”旁边的温升拿起一张角弓来:“你看,灰尘是不少,可漆面都没怎么破,这可是好家伙呀!”
赵延年也发现不对,他想起临走前魏聪的叮嘱:“我已经都打点停当了,你去了之后一切都听人家安排,不要节外生枝!”
“噤声!”赵延年呵斥道:“哪来那么多废话!都过去多长时间了,快搬东西!”
一刻钟后,黑衣小吏晃晃悠悠的回来了,发现库房里的东西少了许多,下意识的骂道:“不知道轻重的东西,怎么拿了这么多,该死,又得挨主薄一顿骂了!”
第38章 内乱
这时他脚下踢到一个东西,低头一看却是个钱袋,拿到手中掂量了一下,分量着实不轻,少说也有两三千钱。小吏脸上的怒气顿时烟消云散:“倒也是个知数的,这桩事就替他担了,想必主薄也得了好处,不会骂的太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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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掠过官道路旁的松林树梢,发出尖锐的声响,魏聪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送到这里就够了!”邓忠笑嘻嘻的拍了拍魏聪的手背:“活见鬼,今年出奇的冷,回去吧,你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置呢!”
“无妨!”魏聪强打精神道:“事情都安排好了,有赵延年在,我放心的很!”
“是吗?”邓忠笑了起来:“不过你那个赵延年倒是个精干可靠的人,对了,韩太守给了你多长时间对付张家?”
“三天!”
“那现在还剩两天了!有点紧呀!”邓忠笑道:“要我回宛城替你拖住冯车骑几天吗?”
“你怎么知道韩太守说要在冯车骑来之前了结张家?”魏聪惊讶的问道。
“我和他是世交!”邓忠笑了起来:“换句话说,我打小就认识他了,此人别看表面上看是个豪爽的家伙,实际上谨小慎微到了极点,如果可能的话,他一点危险都不想沾的!我来了,冯车骑没到,所以他给了你贼曹从事,让你去消灭张家;我走了,冯车骑来了之后,他就要见机行事了!”
“你的意思是,冯车骑是张家背后的人?”
“这倒不是,只不过冯车骑知道张伯路这号人,也用得上他!”邓忠摇了摇头:“孟德,你要知道,就算那张伯路再怎么厉害,如果一郡太守真的决定要灭了张家,他也是抵挡不住的,他家那几百部曲宾客,再怎么能打难道还能抵挡得住郡兵?说到底,还是背后有人,郡守投鼠忌器,这才搞成今天这局面!”说到这里,邓忠稍微停顿了一下,笑道:“怎么了,孟德你怕了?”
“事已至此,又有什么怕不怕的!”魏聪笑道:“再说如果我真的怕了,反倒应该尽快将张家满门诛灭才对!”
“不错!”邓忠拊掌笑道:“这才是我认得的魏孟德!”他上前一步,几乎贴着魏聪的耳边低声道:“不要管韩纯那厮说的什么,这种事情机会只会有一次,好好准备,然后一击致命。剩下的事情自然有我,你无需担心!”
送走了邓忠,魏聪回到住处。他立刻找来赵延年,他没有废话,径直问道:“现在若是要立刻讨贼,我们手头上有多少可用的人?”
“五十人!”赵延年答得毫不含糊:“能够和贼人刀对刀,枪对枪的,只有您亲手操练出来的四队人。”
“那些桨手呢?”魏聪问道:“从武库里不是拿回了不少兵杖吗?他们的体格也很健壮,不行吗?”
“远远的射箭投石还凑合,若是白刃相见恐怕就不行了!毕竟他们一没有经验,二来也和您没有恩义相结,关键时候不会出死力!”赵延年答道:“两边兵锋相对,如果我是贼人,肯定会选择先攻这些桨手,那时只怕会一触即溃!”
“嗯,就是说不能指望这些桨手了是吗?”魏聪有些失望,不过他还是决定选择相信赵延年:“除此之外,太守还同意我征调五十郡兵,那这些郡兵可以倚仗吗?”
“若有这五十郡兵,那属下就有把握了!”赵延年道。
“加上五十郡兵,可用之兵也不过百人!”魏聪将信将疑的问道:“张家光是藏匿招揽的亡命少年宾客就有三四百人,去掉那天水战淹死被俘的少说也还有两百余人,加上家中丁壮,怎么也有四五百人,还有邬堡可守,只有百人如何赢得了?”
“郎君请放心,战阵之事关乎生死,属下岂会妄言?”赵延年伸出收来,沾了沾旁边杯子里的酒水,在桌面上一边筹划一边讲解起来:“张家在南郡其实原本只是个中等人家,是张伯路招募亡命少年,四出抢掠,宗族才逐渐强盛起来。其实各地州郡强宗豪右聚集亡命为不法事的多得是,但能像张伯路这样的却百中无一。关键就是在于张伯路此人能以军法部勒左右,虽为盗贼,但出行时前驱后卫丝毫不乱,每次出盗之后,皆聚众评议,所获先取三分之一,抚恤死伤之人;然后明法度,有功者赏,有过者罚,上下无不心服。是以出兵时令行禁止,进退如风,州郡皆不能制。”
“你的意思是,张伯路死了之后,张家就没人能以军法管理那些亡命少年了?”魏聪问道。
“不错!”赵延年笑道:“楚人轻剽好勇,然不耐久战。张伯路死后,张家已无人有威望能以军法治众。我等只需以计相诱,彼必倾巢而出,待其疲敝,以奇兵伏众击之,必能大获全胜。那时张家上下必胆落,纵有千仞之城,亦无心守之!”
魏聪越听赵延年的讲述越是奇怪,暗想你怎么对张家底细这么清楚呀?他想了想之后问道:“延年呀!我倒不是信不过你,不过这件事关乎到大伙的生死祸福,随意不得。张家的事情里怎么知道的这么多?你怎么确定张伯路死后,他家中就没有后辈还能以军法治众的?”
“这——”赵延年露出一丝苦笑:“郎君,您还记得当初张伯路曾经招揽过我吗?我之所以拒绝他的招揽,就是因为他家后继无人,我若以军法布勒其家中人,只怕下场堪忧!”
听到这里,魏聪才算明白过来,敢情当初张伯路招揽赵延年是想他给自己当军法官,而赵延年也不是傻子,他打听过张家的情况之后,就明白这差使做不得,所以现在才对张家的底细了如指掌,却是当初没有想到的了。
“想不到还有这等事,这么说来,张家是注定要完蛋了!”魏聪笑了起来:“对了,你刚刚说要以计相诱,说详细点,你打算用什么引诱贼人?”
赵延年露出一丝为难之色,却不说话,眼睛直直的看着魏聪,魏聪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娘的,敢情是要老子去当诱饵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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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聪站在船首,他身着绛色大袍,腰扎黄绶,装着铜印的鞶囊挂在腰间,头戴武弁大冠,大冠两侧各扎一根鶡羽,佩剑挂在右腰,搭配上他八尺有余的身高,看上去威风凛凛,仿佛侍卫天子的羽林虎贲一般。
“从事,张家邬堡马上就要到了!”王寿压低声音道。
“嗯,升起旗帜,令鼓吹作乐!”魏聪沉声道。
“喏!”王寿应了一声,大声对船上喊道:“从事有令,升旗作乐!”
随着号令声,船只的桅杆上升起一面白底红圈大旗,当中绣有“贼曹从事魏”五个大字,同时七八名皂衣汉子持鼓、钲、箫、笳,吹打奏乐起来,曲子却是当时的《摩诃兜勒》,此本是胡乐,张骞通西域时传入长安,李延年因之更造新声二十八解,以为武乐,通常以边军将帅仪仗开道壮军威之用,魏聪区区一个百石贼曹从事却拿来用,显然是僭越了。
“真是威风呀!”魏聪看了看眼前的正在吹奏的乐队,心中感叹道:“只可惜旗下的人船少了点,要是樯橹上千,大军十万,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呢!”
“您看,张家的巡哨船!”赵延年的声音打断了魏聪的思绪,他顺着赵延年手指的方向,可以看倒一条单桅帆桨船正迅速升起芦帆,调头向远处驶去。
“不用管他!”魏聪摆了摆手:“反正都是要让他们知道的,距离计划中的上岸位置还有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