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北伐进行到底 第115节
唉?白衣秀士?
第194章 鞭笞铁骑驱奔雷
这场战斗对于武兴军来说并不能算是一场埋伏,准确的来说,应该算是一次突袭。
依仗骑兵的速度,在准确情报的加持下,突然在敌人意想不到的时间,出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本身就是骑兵的作战方式之一。
当然,既然选择的突袭,肯定就会有孤注一掷的心态在其中。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也就是这个意思了。
不过还好的是,二十多里对于骑兵来说依旧是相对较短的兵力投射范围,所以天色还没有彻底黑下之前,金军的前锋就已经开始与忠义军接战。
这其中也有徒单章有意控制速度,节省马力的原因。
而选在即将天黑的时间,更是因为他对于麾下甲骑的战力、对麾下军官的能力有着极端的自信。
黑夜是公平的,却也是不公平的,因为在指挥系统被极大削弱的情况下,任何人的胆怯都会被无限放大,从而引发连锁反应。
我这百战精锐敢在孤立无援,四面接敌的情况下奋勇厮杀,你这半匪半兵的士卒也敢吗?
而且在这个时间点,按照徒单章的计算,忠义军的营寨应该是刚刚起营,却尚未完工,正好处在防御最为薄弱的时候,正好能一举冲破。
“报!”有探骑飞驰而来:“将军!俺家完颜谋克与贼军交战,贼军没有立营垒,也没有挖壕沟,只用辎重大车围了一圈!”
“好!”徒单章大喜过望,对身侧之人说道:“朱三你真的是妙计,竟然如此轻松就能吞下五百马军!当记功!”
朱天寿满头大汗,似乎要客套两句,却见徒单章没有再搭理他,而是径直吩咐探骑:“你回去,告诉完颜牟贵,让他不要强攻,绕过营垒,断贼军后路,若贼军要逃,他就得一路追杀。
不要怕兵力不足,俺让纳合庚和把古良孙去助他!”
探骑在马上拱手,口称得令,拍马而去了。
徒单章带着他那绘着海东青的猛安大旗复又行进了不过百步,又有探骑来报。
“将军,已经探查清楚了,大约五六百匹牛马,都在那大车围拢之中!”探骑喘着粗气,拱手后,指了指侧前方的一处小丘:“俺们几人刚从那小山上下来,那里有贼军的斥候,俺们刚上去就是一场厮杀,虽没能占领山头,却也大略看了一眼贼军军阵!”
徒单章微微点头。
这道符合他对忠义军的战力推测,有点能耐,比一般民军匪军要强,各种制度也还算周全,但绝对比不上如武兴军平均水平。
更别说徒单章这第一将率领的第一猛安了。
金国以骑兵立国,所以每支大军中的核心武士都是披甲骑兵,但哪怕以完颜亮刮地皮的水准,也不可能养得起几十万甲骑。
以武兴军为例子,作为金国三十二军中中等偏上的战力,它是按着金国开国时的猛安谋克制来编制的,一个行军万户带领十个猛安,每个猛安又有十个谋克,一个谋克一百战兵。
但这是理论上的。
实际操作起来,武兴军的每个猛安平均只有四五个骑兵谋克,其他的全是汉儿步卒。
少数靠后的猛安,甚至只有三四个骑兵谋克,其中还有一大部分还是只有一身铁裲裆的轻骑。
而作为开路先锋的徒单章却不一样,他所率的猛安是绝对的全军精锐,十个谋克全是精锐甲骑,能打能冲能跑,平日里开路先锋是他,啃硬骨头是他,撤军时断后还是他。
第一猛安杀人最多,待遇最好,打仗最猛。
当然,这种兵力配置,并不是蒙恬镇国特立独行,而是完颜亮时代金军的惯例。
就比如当今金国兵部尚书完颜元宜,他还有一重身份是威胜军都统制,那一军的第一猛安就是如此编制的,而第一将则是完颜元宜的亲儿子完颜王祥。
有如此强兵在手,徒单章敢于捉住战机,以六百骑来突袭五百忠义军,那真不是在托大。
复又行进几百步后,徒单章终于见到了忠义军所草草建立的营寨。
忠义军选择的驻扎地似乎是要靠着一座土山,又似乎是想直接在土山上扎营,却又因为徒单章的突袭而乱了手脚,只能背靠土山以作抵抗。
而忠义军摆开的车阵……
说是车阵都抬举他们了,这充其量算是大车七零八落围了一圈,借以迟滞武兴军罢了。
徒单章甚至亲眼看到,有一小队人马已经下马冲到了车阵跟前,想要挪开车子,却因为车子内圈有人捅刺长矛,也因为辎重大车上还有许多装着粮草的麻袋,一时间又被逼退了而已。
徒单章看着尘土飞扬的战场,脸上浮现一丝冷笑。
这忠义贼果真不愧有个贼字,虽然也算是成军,但关键时刻还是匪气泛滥,不敢如正军一般去打堂堂之阵。
身为甲骑,这种时候应该动起来,应该冲出去厮杀,如何能固守呢?
这不是在等死吗?
“传俺的将令。”眼见完颜牟贵的谋克大旗已经绕过车阵,到了忠义军南侧,徒单章对身侧的军使说道:“完颜牟贵带他的谋克在南侧游弋,不准参战!但若贼军溃散,他就得从南侧兜住溃军!”
“传令给纳合庚、把古良孙,他们二人用弓箭骚扰车阵,等到猛安大旗动时,他们才能要跟在后面,一起冲杀近战。”
“传令给夹谷远,俺给他一刻钟时间,让他的谋克用钩锁套索给俺将贼军车阵拉开口子!拉开足以让俺冲进去的口子!”
“传令给石墩长、石剌烈,让他在俺的身后列阵,俺一旦开始冲锋,他就要跟着猛安大旗,一起向前砸!”
说罢,徒单章挥了挥手,带着十几名亲卫甲骑下了高地,临了留下一句话:“朱三,今日不用你来冲杀,你且在此地看着俺们女真儿郎是如何破敌的!”
朱天寿吞了一口吐沫,只觉得口干舌燥,带着几名庄客勒马驻足之余,竟然连客套与奉承话都说不出来。
而在徒单章的命令下,六百甲骑滚滚而动。
一时间,尘土飞扬,旌旗猎猎,马蹄隆隆,盔甲铮鸣,箭矢如飞蝗,猛士如熊虎。
武兴军席卷着这一切,围向了忠义军车阵。
在朱天寿的视角中,这一幕真的如同裹挟着千吨巨石滚滚而下的洪水,碾碎沿路所有树木房舍人畜一般,沿着官道推了过去。
无论是螳臂当车的忠义军普通士卒,或者前几日见过的连名字都不知晓的管七郎,又或者是那喜好大方大言的刘飞虎子,都会在这股洪流中,被碾成齑粉。
想到了刘淮,朱天寿在欣喜痛快之余,莫名又生起一股哀意。
唉,多好的人啊,如果不分自家的地,跟这飞虎子走一程又有何妨?
而如今只能以收他的尸首,来全当日一面之缘的恩德了。
思绪飘飞了两刻钟左右,朱天寿眼睛再次聚焦,却发现战场上的场面,似乎不太对。
同事问我昨天为什么借她电脑,我说了前因后果,遭遇了无情的嘲笑。
化悲痛为力量,干他娘的白衣秀士!
第195章 争来争去一刀而已
事实上,最先发现事情不太对的,并不是绕到南边去堵忠义军退路的完颜牟贵;也不是用传统拐子马作战方式,围绕车阵游弋放箭抛射的纳合庚、把古良孙。
更不是位置更偏后的石墩长、石剌烈。
甚至不是一直关注着战局的徒单章。
而是在箭雨掩护下,试图用套索钩锁套住大车,借马力将车阵拉开口子的夹谷远。
“拉不开?”夹谷远盯着眼前的蒲里衍(五十夫长):“什么叫拉不开?一个人拉不开,你用十匹马套一辆车,难道还拉不开吗?”
那名蒲里衍满脸尘土,披膊上还插着一支箭,狼狈异常之余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试过了,拉不动,俺冒险上前看了一眼,那忠义贼也不是傻子,大车与大车之间现在都用铁链连上了……将军,贼人车阵有点说法。”
夹谷远勃然大怒:“俺不管贼人车阵有什么说法,太尉只给了俺两刻时间,打不开口子,临阵斩了咱们,也是活该。”
那蒲里衍刚要说什么,却遥遥听到一阵惨叫与哭嚎声。
两人循声望去,却只见二三百步以东,大概是负责骚扰的纳合庚那个谋克,有十几骑似乎被什么东西引诱靠近车阵,大约十步左右时,遭到了车阵后方忠义军硬弩的攒射。
甲骑虽然身着重甲,战马却是不着甲的,这一轮攒射虽然没有将这十几人全部射杀,甚至大部分都只是受伤而已,但他们的胯下战马几乎同时嘶鸣着倒地。
一时间,哭嚎声与喝骂声大作。又有十几名甲骑上前遮护,以弓箭压制硬弩,连拖再拽,才算将那几个伤员救了出来。
夹谷远见此场景,深吸一口气对那蒲里衍说道:“你来主持兵马,俺上前细细看一下!”
说罢,夹谷远手持圆盾,驱马向前。
似乎忠义军的弩手都被东侧的动静吸引过去了,夹谷远一路观阵,竟然没有一支弩箭射来。
而夹谷远到了车阵跟前五六步的时候,终于明白了刚刚那名蒲里衍说这车阵有些不凡是什么意思了。
这些大车全都是很少见的四轮马车,算上四周挡板,大约是多半人高。而且大车上还有安装大盾的卡槽。
事实上,这项施工似乎由于武兴军的急速来袭而有些仓促,夹谷远甚至眼睁睁的看着一名民夫打扮的汉儿举着一面犹如门板的蒙皮大盾,咣的一声砸在了那卡槽处,与其他蒙皮大盾一起,平地组合成了一堵一人多高的木墙。
“刚刚那松散的车阵并不完整……而现在正在变完整。”
夹谷远心中更高浮现出这个想法,就看到又有人拿着铁链,将两辆大车互相连接。
他刚想看清楚,却见到一名军官模样的人跨上了大车,以蒙皮大盾为掩护,居高临下扫视战场,见到夹谷远之后,也不吱声,举起一杆短矛,猛然掷了过来。
夹谷远千钧一发之余,侧身躲过,却也不敢再多停留,而是绕着车阵逡巡。
他还真不信,这忠义军竟然如此英瑞,竟然在遭遇突袭的情况下,摆开车阵不说,还能井井有条到没有一丝破绽。
果然不出夹谷远之所料,这破绽很快就让他找到了。
车阵的北偏西的方向,有大约三十几辆大车没有来得及立盾,也没有来得及用铁链捆起来。
最妙的是,这个宽约三十丈的口子似乎是最后被大车封死的,所以四轮大车并不是横过来,而是有一头朝向外侧。
所以,理论上,这些大车不止能被拉开,甚至能被直接拉走。
到时候,就会有一条宽达三十丈,近百步的口子,来供甲骑冲杀。
夹谷远直到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连忙拍马回头,指挥着自己那百人队来到此地,并且挥舞大旗,将进攻方向指引到此地。
武兴军
车阵之中。
用圆盾抵挡住一直斜飞而来的羽箭之后,丁大兴从车子一角向外遥遥望去,见那绣着乌鹊的谋克旗帜与绣着海东青的猛安大旗同时向这边移动后,他连忙从大车上跳了下来,向着车阵中央而去。
丁大兴原本是忠义军中军的一名什长,在沂水之战积攒功劳后,成为了都头。随着王雄矣的起义并进入了忠义军当了个统领,丁大兴又随着庞如归加入了王雄矣所部,并且随着扩军变得水涨船高,此时已经成了下辖二百步卒的队将。
当然,队将也好,都头也罢,丁大兴在刘淮面前,自然不敢拿腔作势。
“统制郎君料事如神!”丁大兴来到牵着战马盘腿而坐的刘淮面前,拱手说道:“金贼果真来拉那一排大车了!”
刘淮撕扯着一小块硬得犹如石头般的饼子,含含糊糊说道:“不奇怪,父帅所造的如意战车太厉害了,只要结成车阵,就相当于平地立城,金贼想要用正经方法攻破这车阵,只能用出攻城的手段来。可如此这般,金贼就平白丢了最强悍的马军本事,他们如何会做这项买卖?”
说罢,刘淮伸着脖子向后望去。
五百甲骑同样盘腿而坐,攥着马缰一言不发,只是抬眼盯着前方,等待着那面飞虎大旗竖起。
而周围则是牛马驳杂,皆是负责拉车的骡马牛驴,也用他们来遮蔽视线,将这五百甲骑牢牢挡在身后。
此时真正负责作战的,只有丁大兴所率的这一队兵马,二百人而已。
这要是武兴军下马步战,不顾一切的冲击车阵,那刘淮可能还会手忙脚乱片刻,但当金军决定发挥他的骑兵优势,以甲骑迅速冲杀时,那么他们的败局就已经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