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北伐进行到底 第232节
“止!”
复又击败一伙宋军甲士之后,红绒军的军官大声下令,想要追击的甲士立即止步。
“列!”
又有一名更加高阶的军官下令,三十名编制已经散乱的甲士迅速自发列阵,在县城中的街道上列成了长枪在前,刀盾在后的三排横阵。
而见到金军停止追击,有宋军军官大声喝止逃兵,似乎想要组织反击,然而金军之中又是一声命令。
“分!”
三十余金军如同经过了千百次演练,侧身裂开军阵,十余战马都披着半身马甲的铁骑从中间猛然突出,杀向了宋军甲士。
那名宋军军官措手不及,头盔被一锤砸扁。而刚刚聚拢起来,想要返身作战的十余名宋军直接被铁骑正面碾压了过去。
惨叫声与骨骼碎裂的声音不断响起。
这一幕不断在城内各处上演,原本洞庭湖水军甲士还想依靠在水战上练出的小规模阵型,凭借着县城中错综复杂的地形与金军作周旋,可谁成想,红绒军实在是太精锐了,哪怕铁骑的实力发挥不出来,然而仅凭骑士步战就几乎要将宋军正面打崩。
当细绒军甲士放平长枪,喊着整齐口号齐步冲锋的时候,如同一只铁刺猬撞过来一般,如果是寻常宋军,可能还没有接战就溃散了,洞庭湖水军能坚持正面作战,已经可以算得上精锐了。
端坐于马上的完颜乞哥如此想着,虽然战事的摧枯拉朽使得他感觉有些无聊,但终究不敢放松懈怠,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时还站在马上,观察战事。
哪怕知道宋军也是仓促抵达,不可能作什么埋伏,完颜乞哥还是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这不是什么特异功能,纯粹是一名优秀将领的战场直觉。
“萧彷,带二十骑,向北,照应耶律奉,给你自决之权。”
在默默盘算片刻,觉得有个谋克有些脱节之后,完颜乞哥迅速分出二十名铁骑去支援。
萧彷拱手应诺,却在走之前说道:“将军,你这里只剩十几骑了,小心为上。”
完颜乞哥挥了挥手,让萧彷赶紧执行军令,同时说道:“十名合扎猛安一起,足以笑对懦懦南人的千军万马,快些去。”
萧彷想了想,也觉得有些道理。
哪怕是在街巷中,只要完颜乞哥没有傻呵呵的去脱离大队钻死胡同,身为骑兵,打不过总还是能跑的。
更何况,这可是合扎猛安,怎么可能有打不过的情况?
完颜乞哥如此想着,带着他那面绘制着麒麟的大旗,踏过宋军的尸首跟随百余甲士继续向前压去。
然而就在金军刚刚越过县衙来到一处十字路口,完颜乞哥心中念头还没有消失的时候,突然一声号角响起,隐藏在各处房舍中的百余宋军甲士猛然冲出,由三面合围向金军攻来。
而合扎猛安的反应则是没有反应。
他们没有受到任何惊吓,甚至没有觉得这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直接各挺兵刃,与身边两三名袍泽互相配合,与来袭宋军正面厮杀起来。
完颜乞哥冷笑出声。
如果宋军只有这么一点手段的话,也合该被合扎猛安斩尽杀绝了。
就在完颜乞哥放下戒备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马蹄声骤然响起。他犹如被吊睛白额大虫盯上一般,背脊汗毛随之竖起,冷汗犹如瞬间浸湿了衣服内衬。
对于危险的感知使得完颜乞哥立即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直接拨马回头迎敌。
然而却已经太晚了,一只大手已经伸到了身前。
“我乃汉将刘淮!”完颜乞哥感觉腰上一紧,刚要挣扎,就听到耳边传来炸雷般的怒喝。
“金贼受死!”
第367章 已报生擒吐谷浑
合扎猛安的战力确实是过于惊人了。
牵着战马与数名亲卫隐藏在废墟中的刘淮暗自感叹。
别的不说,这些精锐铁骑竟然能将步战玩得出神入化,属实是大大出乎刘淮的意料。
尤其那一招长枪阵齐步冲锋,这是后世明朝开国之时明军步卒的绝技,没想到合扎猛安也会。
明军用这一招不止曾经正面与蒙古骑兵对冲,更是创造了以步卒合围骑兵的纪录。
这种战法在西方也出现过,正是瑞士步兵的拿手好戏,在西班牙方阵兴起之前,瑞士步兵就是靠这一招打遍欧洲无敌手的。
比如塞米纳拉战役,不到三千的瑞士步兵直接正面击穿了一万一千人的西班牙军队防线,将那不勒斯国王打得割须弃袍。
长枪甲士齐步冲锋的关键不在于冲锋,而在于齐步,哪怕以靖难大军训练了如此久的队列,在排出方阵进攻的时候,也只能缓步向前。
而且最多走上三百步,横阵就会参差不齐,就得重新停下列阵。
明军与瑞士步兵士气旺盛,组织度高到可以在齐步冲锋的过程中保证队列完整,以正面冲垮敌军步卒大阵。
刘淮知道这些,还是得感谢前世为了拍摄那部史诗巨著所下的功夫,剧组为了让演员能演出古代将军的气质,特地请了历史教授与军事专家,直接教授演员军事术语与排兵布阵。
也因此,刘淮是知道军事理论该如何发展的。
然而也正因为知晓一些军事理论,刘淮才对合扎猛安所展示出的组织度感到惊讶。
这种组织度根本就不是宋金时代能出现的。
最起码得等到戚继光军改,以鸳鸯阵来训练部队,将组织方式下放到十人队中,才有可能展示出如此强悍的战力。
不过每朝每代都会有一些精锐兵马,历史向前发展的同时还会产生螺旋,所以刘淮很快就将胡思乱想抛之脑后,只是隐藏起来,细细看着战局发展。
在意识到这支金军的强悍之后,刘淮知道,洞庭湖水军必然不能力敌,因为水军甲士诞生之初就是为了打跳帮战的,根本不具备陆战与金军精锐决胜的能力。
在仓促定下一个诱敌深入的计划之后,刘淮带着亲卫隐藏起来,伺机而动。
可即便如此,合扎猛安的精锐还是超乎了刘淮的想象,他们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态向前进击,即便是面对埋伏的宋军也依然不惧,甚至连战术动作都没有变形。
不过还好的是,宋军的埋伏依然为刘淮拉扯出了冲锋的空档,而金军主将大旗已经近在眼前了。
“冲!”
刘淮与五名亲卫戴上头盔,跨上战马,从一处不起眼的屋舍中直接冲出。
“有贼人!”
两名殿后的合扎猛安同时反应过来,拨马回头,直接横在长街之上,以作阻拦。
应该说合扎猛安的确是英勇异常,也确实是武技惊人,区区两名铁骑面对六名疾速杀来的骑士也丝毫不惧,长枪疾刺而出。
刘淮手中长枪同样疾刺,两杆长矛交错而过,终究是刘淮手中的铁锥枪更长更快,先一步刺入了金军的胸腹。
即便红绒军皆是身着重甲,却依然无法防御铁锥枪这种特制破甲武器,然而这名金军虽然双臂脱力,却依旧悍勇不减,双手撒开,扔下大枪,随即双臂一拢,抱住刺入腰腹的铁锥枪,双腿则是用力夹紧马腹,两只眼睛赤红,任由口中喷出鲜血,也要限制住刘淮的行动。
刘淮屡试不爽的挑砸动作竟然第一次失灵了。
战马速度太快,在力气使得不对的那一刹那,刘淮为了保护胳膊不受伤,只能撒手放开铁锥枪,与那金军错身而过。
此时刘淮两手空空,而猛安大旗下的完颜乞哥已经近在眼前了!
“呔!”刘淮大喝一声,不管不顾继续驱马上前,径直伸出手去,捉向完颜乞哥的腰带。
此时完颜乞哥刚刚将马头转了过来,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觉得腰间一紧,随后如同腾云驾雾一般腾空而起。
头晕转向之中,完颜乞哥反射性的去掏腰间的瓜锤,却又觉得胸腹间一阵力量传来,随后就如同被硬生生砸在地上一般,背脊脖颈一阵剧痛,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直接晕厥过去。
刘淮将完颜乞哥从马上拔出来之后,直接将其重重摔在地上,随后又俯身探手,捉住了对方的脚踝,凭借盔甲硬扛了几下攻击后,复又转向,将完颜乞哥拖了回去。
可怜完颜乞哥身负武艺谋略,却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被乱拳打了老师傅,如同一条死狗一般,被拖拽了回去。
即便大多数合扎猛安都已经去参战,但还是有十余铁骑护卫大旗与自家将主的,他们在短暂的错愕之后纷纷拨马追去。
若是将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捉走,其余几名行军谋克如何会饶了这些充作亲卫的军士?
“兀那贼子!”
金军大喝着,瞬间就有几支重箭射向刘淮的后心。
刘淮趴在马上,减小身形目标,饶是如此,还是有一支重箭射穿了披膊。好消息是箭头被甲叶子卡住,只是划破了皮肤,没有伤及筋骨。
“申龙子,接着!”
刘淮腰腹臂膀用力,将已经被拖得七荤八素的完颜乞哥扔到身旁之人马背上,而他则是从马上拔出长刀,紧紧勒住了马缰绳。
战马人立而起,刘淮双腿用力蹬在马镫上,同样站了起来,长刀在腰间一转,拧身向后砍去。
“开!”
一记标准的回马拖刀式瞬间成型。
长刀刀头借着与奔来金军极大的相对速度,以一种奔雷之势砍去。金军即便是再精锐也不可能反应过来,只来得及抬起胳膊,就被这势大力沉的一招击打在胸前。
这名合扎猛安口中吐出血线,当胸肋骨不知道断了几根,后仰落马。
其身后的合扎猛安来不及反应,战马踏中落马金军后,蹄子一歪,翻倒在地,连人带马摔成了滚地葫芦。
他这一摔不要紧,一名飞虎军甲骑身前突然空出来一个位置,来不及多想,这名飞虎军径直驱马而入,挥舞长刀,目标直指同样追来的金军旗手。
这十几名合扎猛安瞬间慌乱,在相对狭窄的街道上,有人想要回身护住大旗,有人想要继续冲锋,来夺回完颜乞哥,开始自乱阵脚。
就在这片刻工夫,那名飞虎军已经将单手应敌的旗手打落下马,在夺过大旗之后,十分聪明的没有返身回到刘淮身边,而是瞅准个机会,驱马钻进了一条小巷,一溜烟的逃走了。
这下子,十余名合扎猛安更加懵了,有几人同时看向依旧在挣扎的完颜乞哥,想要得到准确的命令,却听到刘淮横刀立马,一声大喝:“都且住了!谁敢再来,老子先剁了这厮!”
完颜乞哥被横在马上,虽然刚才被摔得全身酸痛,没有力量反抗,却还是凶性勃发,立即就要命令麾下合扎猛安来攻。
“莫要管……”
三个字刚出口,申龙子就扒开了完颜乞哥的头盔,随后就是两拳砸了过去。
完颜乞哥后续的话直接被怼了回去,和着牙齿与口水的血液从其口中流出,让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几名合扎猛安眼睛犹如冒火,有人弯弓搭箭,有人蠢蠢欲动,然而见到申龙子从盔甲上拔出一根女真重箭,狞笑着在完颜乞哥额头上划出一道血口之后,还是有一名老成的金军阻止了接下来的冲突。
“兀那南狗,你们想要如何?”
刘淮狞笑抬起长刀指了指:“今日爷爷还有更重要之事,先饶你们一命,各自收兵,如何?”
那名老成金军刚一犹豫,刘淮就对申龙子偏了偏头。
申龙子会意,直接将那枚重箭刺进了完颜乞哥的大腿。
“啊!!!”即便完颜乞哥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却依旧痛呼出声。
老成金军咬了咬牙:“好!”
说着,他从腰间解下一支号角,呜呜的吹了起来。
这是代表收兵的信号。
合扎猛安军纪森严,即便是已经在战斗中占据了上风,各个行军谋克在听到撤军号角的时候,也依旧下令脱离战斗,收拢部下,任由宋军带着百姓向城北渡口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