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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北伐进行到底 第273节

  “刘都统。”

  梁子初在寒风中打着赤膊,汗水蒸腾成白雾,又迅速被寒风吹散,他接过刘淮扔过来的罩袍之后,没来得及穿上就汇报起军情来。

  “今日早晨,有万余金军从合肥出发,沿着肥河南下。”梁子初吞咽了两口唾沫:“其中正军有四个猛安,其余的全都是签军。”

  刘淮微微一愣:“只有四个猛安?”

  梁子初有些紧张的点了点头:“回刘都统,我一开始也不信,但之前为了防备金贼偷袭,我早早在肥河左近安插了许多探子,他们都是军中好手,不会看错的。的的确确只有四面猛安的旗帜,也只有四十面谋克的旗帜。剩下的全是签军。”

  一旁的靖难大军诸将皆是面面相觑。

  刚才还有人说什么一万大军,九个千人队,七个猛安什么的,现在梁子初突然告诉他们,只有四个猛安来攻,这落差也太大了一些。

  刘淮继续询问:“金贼其余兵马呢?都在合肥待着不动吗?”

  梁子初摇头:“金贼之前将兵马分散掠地,有两个猛安去了芍坡以南的谢步镇,他们在昨日回到的合肥。

  还有两个猛安去了六安,安丰也有义军反了,还有两个猛安去攻安丰。这四千人没有回来。”

  刘淮在原地踱步,片刻之后方才说道:“情况不太对。”

  梁子初拱手说道:“愿闻其详。”

  刘淮汇总了一下情报:“如果我是金贼主将,我会让分散掠地的兵马直接来巢县,而我会在接到完颜亮军令的第一时刻,留下一个猛安守合肥,率领两个猛安出兵。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如何还有时间与谢步镇的两个猛安汇合了再出兵。而既然等到了这两个猛安,为何不等待其余兵马?太不合常理了。”

  “一定有一些不知道的事情发生,可能是寿春乃至钟离有义军起事,又或者是合肥出了问题。梁统制,我需要你发动一切人脉,将事情探查出来。”刘淮正色说道:“实在不行,就去抓舌头,一定要在我军与武胜军决战之时,搞明白金贼到底为何如此行事。”

  “喏!”梁子初立即拱手应诺,转身就走,连刘淮的罩袍都忘了还回去。

  虽然从探查出的情况来说,武胜军的实力要远远小于预想,然而靖难大军还是迅速做起了准备。

  巢县县城被迅速改造,虽然到不了焕然一新的程度,却也重新修葺了女墙,挖掘了壕沟,建立了望楼箭楼,定下了各军防守的地域与轮换制度。

  除此之外,城墙比较薄弱的地方也预留出了出兵通道,毕竟靖难大军是要围杀武胜军的,若不是顾忌军中磨合不够,想要趁机练兵,说不得在军议中就有人提议,要摆开阵势,从正面吞掉四个猛安的金军了。

  靖难大军就犹如一台巨大机器一般,有条不紊的运行起来。

第419章 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作为靖难大军这台庞大机器中的一颗螺丝钉,医官徐二丫敏锐的感觉到气氛越来越紧张了。

  徐二丫是在大伊镇就带着成阿大加入了忠义军,也因此,别看她才十五岁,却也算是老资格了,甚至理论上比王雄矣何伯求这些人的资格还要老。

  徐二丫全家被杀,知道自己拉扯一个三四岁的娃娃根本活不长,就将家产投军之后,作了魏如君的侍女,并且获得了一个极具艺术气息的名字:徐尔雅。

  说是侍女,徐尔雅其实相当于助手外加学生,跟着魏如君学习武艺、文化知识与粗浅医学手段。

  得益于徐尔雅是被当作童养媳培养的,所以她有一定的文化基础,再加上平时吃得饱穿得暖,几乎是是完全脱产的技术人员,学东西飞快,在战争中迅速成长起来,成为了忠义大军后勤医疗大队中八名分管之一,也是最为年轻的分管。

  徐尔雅身经两次大变,无论是原本家庭还是收养她的成家都死于北地大乱之中,她也因此明白了一个道理,乱世之中想要保命,终归还是要托身效命于一方势力的。而且地位高一些才能不被当成草芥一般杀死。

  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是错的,准确地说是只有闻达于诸侯,才能苟全性命于乱世。

  也因此,徐尔雅在忠义大军诸将南下决定作出的时候,就率领精干的医护人员跟随靖难大军赶赴送宋国战场。

  靖难大军的建军思路是跟着李靖为唐军制定的组织方式,军医、铁匠、木工等技术工种都是重点保护对象,这次南下时由于时间匆忙,只带着数百后勤人员随军南下,到了江南后就就地扩充人员,到了此时,徐尔雅所分管的战地医院已经有了五十名郎中与护士。

  虽然这些人的医术水平在现代能成草菅人命的典范,然而在宋金年间,一群有纪律,有规范的医生队伍能起到何等重大的作用则是不言而喻的。

  也因此,原本只是刘淮强令而获得保护的野战医院,在经历了几次大战后,终于被上上下下所有人都重视起来。

  这自然是一件好事。

  许多老兵的袍泽乃至他们自己都在野战医院中待过,受过郎中的悉心照顾,可以说野战医院等于他们半条命,其中的郎中就是再生父母,他们对于徐尔雅是尊重居多。

  而两淮新兵虽然被军官告诫过,知道战地医院是生命的保障,不敢闹事,却毕竟没有切身实地的感受过。他们在面对有年轻女子的战地医院的时候,不感到好奇才是奇怪。

  徐尔雅虽然只有十五岁,身材却已经长开,再加上身为野战医院分管,救死扶伤多了自有一股别样的气质,被广泛追求也实属正常。

  即便徐尔雅已经说过许多次,她已经有了夫家,甚至头发都梳成了已婚妇人样式,然而还是有些年轻士卒不相信。

  这令徐尔雅不厌其烦,终于在今日被一名士卒纠缠之后忍无可忍,告知了军法官申龙子。

  申龙子是刘淮亲卫出身,谁的面子都不给,当即就让这名士卒的统领官将其领回去,在本部面前宣读罪责,当众抽了十鞭子。

  这名唤作杜康的年轻人倒也硬气,在鞭子下一声不吭,硬生生挨了过去。

  战地医院的帐篷中,黄杰一边给杜康敷药,一边埋怨说道:“你说你这厮,平白恶了徐医官,连带着俺也受罪,以往俺来的时候,总还是能饮一杯热汤的,今日俺连打热水的桶都没见着。”

  杜康光着脊梁趴在由条凳与门板组装起来的床榻上,强忍着疼痛咬牙说道:“这不怪我,谁能想到徐医官会突然翻脸?”

  黄杰闻言也是愤怒,直接在杜康膀子上扇了一下:“你这混球脑子简直是被驴踢了,医院中的娘子不能招惹,这是丁统领与赵都头三令五申的言语,你没有听到?别说徐医官已经嫁人,就算人家是待字闺中,你能不遵守军令?”

  两人都是跟着淮西溃军溃逃到东采石的残兵败将,在虞允文没有抵达东采石时互相扶持,交情还算深厚。

  他们也是有些心气之人,在靖难大军拿出实际战功,并且打出打回老家去的口号之后,也就参军入伍,成为了罗慎言所部的军卒。

  听到黄杰所言,杜康嘿嘿干笑几声,复又低声言道:“我都打听清楚了,徐医官是一个三岁娃娃的童养媳,而且这二人家中遭难,才托付到都统的羽翼之下。这么一来二去,说是夫妻,其实与母子无异。

  黄大郎,你说我有武艺,又年轻,这靖难大军又是个赏罚分明的。打完这仗,我跟着都统郎君去山东,分上几百亩良田,买上宅院,再买些奴婢,收些流民作佃户,日子不是过得极好吗?

  到时候我与徐医官结连理,将那三岁孩童当作亲弟亲子养大,在十几年后再与他说一门好亲事,岂不也是极好?”

  这话一出,黄杰又是狠狠在杜康肩膀上锤了一下:“你他娘的还是先立些功劳再说吧!现在空口白牙与骗婚何异?还好你没成,若是被认作骗婚,那就不是十鞭子能了结的事了。”

  “正是如此。”黄杰话声未落,帐篷外传来一声冷哼,丁大兴提着一个纸包走了进来,先是瞥了杜康一眼,随后将纸包递给了黄杰:“用这个,上好的金疮药。”

  说罢,丁大兴坐在一旁的条凳上,对杜康说道:“是不是觉得我今日下手太狠?”

  杜康低头趴在床上:“并无……”

  其实这十鞭子丁大兴是收着劲打的,杜康脊背上都是皮肉伤。毕竟杜康只是纠缠徐尔雅,连骚扰都算不上,执行军法算是小惩大诫。

  丁大兴摇头:“一看你就是不服气。你也是命大,幸亏没有作出格的事情,我告诉你,前军有些都头、队将之类的人物,都是徐医官从尸堆里刨出来的,就算他们大多在山东养伤,但军中好友如何会坐视徐医官受欺负?你若敢起歪心思,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杜康默然不语。

  丁大兴知道这厮还是没息了念想,只能摇头以对:“你还是好好想想吧,正如刚才你所言,你有勇力,有才略,何苦非得找徐医官作婆姨呢?立了功勋,到山东后愿意与你结亲之人数不胜数。”

  杜康闷声说道:“徐医官不一样。”

  丁大兴站起身来,笑骂道:“我他娘的当然知道她不一样。唉,这次来还担心没人给你敷药,来做个手尾,既然黄大郎在此,我就先走了。杜六郎,你好好想想。”

  说罢,丁大兴摇着头缓步离去,走到帐篷门口的时候,他复又想起什么,回头说道:“这金疮药是徐医官让我给你拿来的,她还专门嘱咐,这是神医李家贡献出的秘方,有生石垩的成分,敷在伤口上会有些许刺痛,不要担心其中有毒。

  医者仁心,徐医官没有因为你纠缠她就恶了你。但你也要有些分寸,莫要把这份仁心当作徐医官对你另眼相看。我还有以统领身份讲出来的一句话,那就是大敌当前,莫要捣乱!”

  说罢,丁大兴就掀开门帘,大步离去,只留下杜康奋力支起身来,与黄杰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有何言语。

第420章 报君黄金台上意

  十二月五日,经历了两日的行军之后,武胜军终于抵达了肥河河口。

  这里是肥河汇入巢湖之地,从这里开始,就脱离了金军的势力范围,进入了宋国义军丛生之地。

  为了保证行军速度,粮草辎重一直在船上,并没有转运下来,也因此大怀贞一直提心吊胆,担心梁子初会猛然从巢湖中冲出来,不顾一切的来烧毁漕船,从而逼迫武胜军回军。

  事实证明,大怀贞的担心是多余的。

  除了有几名划着小船的渔夫在枯黄的芦苇荡中时隐时现,并没有任何兵马从巢湖中现身。

  然而这却并没有让大怀贞彻底放下心来,与之相反,这名久从军旅的老将心中越来越不安,在巢湖边度过安生的两夜之后,大怀贞心中不安到达了顶峰,甚至已经到了有些慌乱的程度,以至于自家子侄大弘山都忍耐不住,私下前来问询。

  “总管,究竟发生何事了?为何这几日面色有些不愉?”

  大怀贞微微一愣,随后长叹:“竟然连你都看出来了吗?”

  大弘山有些无奈:“小侄又不是什么颟顸之人,如何看不明白总管所想呢?然则恕小侄直言,既然小侄能看出来,黄亨三他们也可以,若总管继续这般,再过两日,士气就没办法要了。”

  大怀贞捋着胡须苦笑道:“哦?那你说说老夫在想什么?”

  大弘山:“无非就是不知道能否迅速攻下巢县,也不知道合肥能再坚持多久。”

  大怀贞沉默片刻方才说道:“如此说来,你依旧觉得巢县宋狗是癣肤之疾,而真正的心腹之患是成闵?”

  大弘山点头:“成闵是宋国成名已久的大将,又是继承了韩世忠的声望兵马,战力不可小觑。至于前方巢县的宋狗,既然不是以李显忠为主将,刘锜也在瓜洲渡难以动弹,则说明他们只是占了个出其不意的便宜,不足为惧。”

  大怀贞说道:“巢县的宋狗可是击败了武锐军第一猛安。”

  武胜军与身处和州的完颜亮交通堵塞,军使得绕一大圈才通讯,所以大怀贞对彼处战事的了解有些错误,直到现在他还以为靖难大军只是击败了武锐军第一猛安。

  如果大怀贞知道靖难大军在裕溪口几乎将武锐军第一猛安全都覆灭在那里,此时一定不敢如此托大。

  大弘山没有搞明白靖难大军的战力:“小侄推算了一下当时的形势。

  武锐军第一猛安虽然是天下精锐,但他们自大军渡淮以来,就一直冲杀在前,并且还在皂角林败过一场。然后又遮蔽和州至裕溪口一带,根本没有时间休整。

  再加上那一日来回奔波,被宋狗以逸待劳捡了个便宜不足为奇。”

  大怀贞虽然也是这么想的,但此时却是直接摇头:“老夫一开始确实如你一般想法,但最近两日却是觉得事态有些反常。”

  大弘山一愣:“愿闻其详。”

  “无论宋狗用了何种手段,既然能让韩棠那厮吃个闷亏,都说明这伙子宋狗是有些规制的。并不是什么乌合之众。”大怀贞看着已经朦胧可见的柘皋镇:“可你在这几日见到宋狗的游骑,听过探马之间的交手了吗?”

  “另外,巢湖中的杨春算是冢中枯骨,手下败将,没了心气算是正常。但那梁小哥可不是,平日里无事还搅三分,为何在这两日彻底消停了?”

  大弘山彻底明白了自家总管的所思所想,不由得再次靠近了一些,低声说道:“总管,黄亨三那厮纵有一万个错误,有句话还是说得在理,现在我军形势恶劣,需要的是决断之后,一往无前的继续做下去。如果拼命,还有可能会有些胜机,如果犹豫,则很有可能满盘皆输。”

  见大怀贞默然不语,大弘山将话说得更明白了一些:“总管的意思我很明白,面前这个形势很有可能是宋狗故意为之,他们不单单是精锐,更是收拢了巢湖的杨春与梁小哥。

  此时不骚扰我军,就是为了吸引咱们到巢县城下,一举将咱们吞掉。”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比较小的可能,那就是靖难大军已经是强弩之末,难以在野战迎敌。不过军事都是料敌从宽,尤其在私下议论军略时,更加不应该有侥幸心理。

  顿了顿大弘山继续拱手说道:“这自然是有可能的,总管可以以此为借口退兵,回保合肥,与成闵死战。小侄私下言语,既然成闵来了,那此次两淮战事就成了泡影,陛下也不应该想要渡江,而是要想着保全合肥这个淮南重镇,以图来日。

  至于东关与巢县的宋狗,就交给陛下回军的时候来料理吧。几千宋狗而已,陛下三万正军,可以一鼓而下。”

  大怀贞静静听罢,如同雕塑一般在原地呆立片刻,方才说道:“你我皆只是武夫,应该只论厮杀,国家大略自有陛下把握,不容我等置喙。”

  大弘山闻言只有长叹。

  自家这位叔父对完颜亮实在是太忠诚了,只会无条件服从完颜亮的命令。

  将武胜军从前线调回后方的时候,大怀贞就无条件服从了,今日让武胜军攻打巢县与东关,大怀贞依旧是无条件服从。

  说是忠诚也好,说是愚忠也罢,却并不耽搁武胜军跟着大怀贞一起冒险,如同在浑浊的河滩上行走一般,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下一步就会直接陷入泥坑,直接淹死。

  饶是如此,大弘山依旧勉力劝道:“陛下在发下军令的时候还不知道成闵会来。咱们在出兵之前也不会想到这伙子宋军的战力如何,现在的关键反而不是东关巢县,而是庐州了。”

  判断一支兵马是不是精锐,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看看这支兵马对周边的掌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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