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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北伐进行到底 第78节

  在如林军身前是三条紧急挖出来的壕沟与陷马坑,

  就等着金军来了。

  “我是真的没想到,大郎你的一番话就让大军就能再起战力。”辛弃疾一夜未睡,虽然身体健壮毫无倦意,却也是满眼血丝。

  刘淮苦笑一声,低声说道:“哪有这么简单。真正管用的并不是我这一番话,这些大道理只能占三成,占七成的是完备的营寨,可以敷衍过去的吃食。这七成都是你的本事。”

  “即便是这样,这些残兵败将也只是稍稍鼓起勇气,在这里列阵罢了,说不得伤亡过半成就会一哄而散。”

  辛弃疾听到前面夸奖的时候还稍稍振奋,然而听到后来却又是迟疑了起来:“刘大郎,你们忠义军遇到这种情况,又当如何?”

  刘淮摇头以对:“首先,忠义大军绝对不会走这条路,不会给金贼埋伏的机会;

  其次,就算要走这条路,斥候也能摸熟地形,而且忠义大军军纪尚可,不会出现百姓尽逃的情况;

  最后,忠义军分营立垒,营寨做得扎实,巡逻警戒的军卒犬马都不会少,绝对不可能一阵一阵全部溃败,被打成倒卷珠帘的形势。”

  “辛五郎,你们天平军的大问题从来不是在外,而是在内。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们这就是不知己。”

  刘淮希望这番话能惊醒一下辛弃疾,让他趁着这个机会说服耿京,彻底整顿天平军。

  因为一旦临沂城被攻下,义军将会彻底截断沂水通道,山东东路向南转运的物资就得走济南府东平府,绕一大圈才能送到宋金交战前线。

  金国统治者但凡不是傻子就一定会出动精锐来夺回临沂,到时候天平军战力的高低或许能直接影响到忠义军的成败。

  在辛弃疾的默然不语中,沂州金军终于发动了攻势。

  首先而来的当然是金军骑兵,他们沿着安子河东岸奔腾而来,甲骑在前轻骑在后,来到已经列阵的如林军阵前,却也没有立即发动生穿硬凿的冲阵,而是用弯弓搭箭,隔着壕沟将箭矢抛洒向如林军军阵中。

  在如林军军官的大声指挥下,士卒纷纷举起随身携带的小盾,来抵挡头上落下来的箭矢。

  天平军的弓箭手此时也集合起来,爬到了营寨东南侧,居高临下的射杀贴近的金军骑兵。

  双方你来我往,数轮箭雨之后战果皆是寥寥。金军用以抛射的轻箭很难射穿盾牌,天平军的软弓也很难狙杀来往疾驰的骑兵。一刻的战斗只是死伤了几个倒霉蛋而已。

  双方似乎菜鸡互啄一般,但天平军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开始的互相骚扰,消磨气力而已,今天肯定有场硬仗要打。

  然而有时候,事情转机来得如此之快,以至于身处局中之人全都反应不过来。

  又是一刻钟的工夫,刘淮还在望楼上向安子河对岸张望,看那面何字大旗何时出现,金军步卒何时渡河时。他突然听到远方一阵铜锣声传来,复又看到金骑互相掩护着向后撤去时,不由得一愣。

  金军似乎撤军了?

第136章 只知独自不平鸣

  不怪刘淮疑惑,因为数千人的军队组织起来费心费力,并不是说上一刻打完收工,下一刻就能再次出击的。

  总得有军官们整队的时间吧,总得有补充水壶羽箭的时间吧,总得有伍长什长鼓动军心的时间吧。

  这么一折腾一两个时辰完不了,一个上午忽忽悠悠的就过去了。

  金军的军心士气是一定会受到打击的,而天平军也有可能趁机撑过最危急的时刻。

  事实上金军骑兵刚一撤军,天平军就已经高声欢呼起来,如同打了一场了不得的打胜仗一般。

  安子河西岸的仆散达摩同样也是异常诧异,他并不认为夹谷寿和术虎阿里两个货在这种时候敢给他打马虎眼。

  开什么玩笑,沂州军刚在他的指挥下,以数千兵破十万众,他仆散太守正是威望正隆之时,之前这俩老货都不敢抗命,现在又如何敢了?

  可正因为不敢,所以仆散达摩才更加奇怪,甚至来不及派遣信使,就带着何伯求、王雄矣、高安仁一起乘小船,来到了东岸。

  一进营寨,仆散达摩就感觉到事情不太对,因为那些女真骑兵脸上并没有一丝一点的喜悦振奋,而皆是满脸惶恐,窃窃私语什么。

  他们可是刚刚在昨夜打了一场大胜仗,如何过了几个时辰就成了这副模样?

  仆散达摩脚步加快,进入了充作中军的一处大院里,在彼处,除了夹谷寿与术虎阿里外,竟然还有七八个人,其中三人浑身汗津津的坐在地上,双腿还在微微颤抖,就如同刚刚骑了许久马赶路一样。

  仆散达摩心中顿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还没有询问,夹谷寿就将一封蜡封完整的书信递了过来。

  仆散达摩接过书信,见是沂州通判刘芬的花押,不由得心头又是一沉。

  “你们可知道信中内容了?”

  夹谷寿摇头:“不知道,但大约可以猜到。因为俺家庄子也遣人来报信,路上遇到刘大判的信使,就一起来了。”

  “俺家庄子也是。”术虎阿里艰难开口,嘴中干涩强自说道:“……张丑不知道是死了还是降了,包括张家庄在内那十几个庄子全没了,宋狗已经拔营西进,在沂水畔扎营了。”

  仆散达摩撕开信纸,三两眼看完,斗大的心瞬间凉到了腚眼。

  刘芬在信中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并不是十几个庄子没了的问题,而是说沂水东岸的防御体系彻底报废的问题。

  原本用作防御支点的张家庄、何家庄、崔家庄由北向南成三角形排开,术虎阿里、夹谷寿还有那死鬼兀颜烈的庄子,都在这个三角形之内。

  现在张家庄被拔了,那么三个女真庄子就会首当其中,在忠义军的兵锋之下。

  偏偏这些女真庄子和汉人庄子不一样,女真人把汉人佃户压迫的太惨了,几乎成了奴隶,如今外有强敌临境,内里青壮空虚的情况下,女真庄子的汉人不趁机闹事就见鬼了。

  这也就难怪这几个女真庄子纷纷派出信使,将这要命的消息报告给庄主了。

  仆散达摩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询问:“这些消息,封锁住了吗?”

  夹谷寿直接跺脚:“如何能封锁啊,信使在众目睽睽之下惊惶来到俺面前,俺若是不跟他们说清楚是张家庄没了,所有人都会觉得是俺们庄子没了!此时俺还能收拢儿郎,若他们传起谣言来,说不得就是一哄而散的下场!”

  仆散达摩拿着信纸,恨恨望着那名信使片刻,终究还是无法,就在这片院落中长叹一声,呆呆站立望天。

  他有心想要骂张丑几句,可刘芬在信中说的很明白,张丑是出寨找宋军拼命,失败后才彻底无能的。

  仆散达摩一个女真太守,张丑一个汉人豪强,两人近日无恩,往日有怨,张丑能为仆散达摩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对得起天地良心了。

  难道还指望张家庄上下皆对金国死心塌地不成?

  到最后,仆散达摩也只能再次叹气,默然无声。

  所有人都是一时茫然,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刚刚打了这么漂亮的一场胜仗,局势却依旧迅速变坏了呢?

  俱是沉默片刻后,还是王雄矣艰难开口:“太守,撤军吧!这时候天平军已经丧胆,必然不敢追来。若真的和这些残兵败将继续周旋,那几个女真庄子丢了也就丢了,要是宋人铁了心的渡河来战,攻打仓城改如何是好?那里可是堆着整个山东东路缴纳来的军械军粮,这些没了,让陛下南征时饿了肚子,谁也担待不起。”

  王雄矣说到‘几个女真庄子丢了也就丢了’的时候,引来院中几名女真人同时怒目而视,但他说到最后,夹谷寿与术虎阿里反而无话可说,只能纷纷点头称是。

  仆散达摩看向何伯求,似乎想要征询意见,却只见这名沂水大豪只是低头不语,也只能作罢。

  至于高安仁……这厮只是匹夫之勇的客将,所有人都十分默契的把他忽略了。

  仆散达摩愤恨异常,将手中信件撕成了碎片,凛然下令:“缴获的金银财帛,你们愿拿就拿,不影响行军即可。但有一事,军中俘虏,无论男女老幼,一并杀了,以正军威!”

  在场众人十个里面有八个想要赶紧回临沂,哪里还想的了许多,只是胡乱点头而已。

  何伯求依旧沉默。

  待到决定好骑兵先行拔营而走,何伯求率庄户居后压阵后,何伯求才终于淡淡应声,随即回营,任由仆散达摩将其心腹甲骑一起带到安子河东岸,与女真大队骑兵合兵一处。

  而直到此时,何来也才找到何伯求身侧:“阿郎,咱们难道真的要把俘虏杀光?”

  何伯求依旧淡淡出言:“怎么可能?女真人不把汉儿当人,咱们自己却不能自轻自贱,都放了吧。”

  何来也点头称喏,刚想要离去,却见自家主君端坐马上,嘴巴微微张大,如同想明白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般做出了恍然大悟状。

  何来也连忙询问:“阿郎……你,你没事吧。”

  何伯求却是在马上晃了晃,叹气出声:“我也是刚刚想明白,为何咱们明明取得了如此大胜,形势却越来越糟了。原来咱们沂州,不止在被魏大刀攻打,还在被金国皇帝陛下打,被女真国族打。”

  “魏大刀不过攻打沂州数日而已,但皇帝陛下已经攻打了十几年,女真人更是已经攻攻打沂州三十年了!沂州民力民心早就被金国自己打得只剩下一口气,所以魏大刀才能势如劈竹,攻无不克!”

  “魏大刀从来只是癣疥之疾,而这群女真人才是心腹之患啊!他们才是心腹之患啊!”

  说到最后,何伯求几乎是在仰天咆哮。

  何来也虽然听得心惊胆颤,但周围能听到这声咆哮的,终究只有自家庄户与一群俘虏而已,也就任由主君发泄情绪了。

第137章 始知心服飞虎子

  事实证明,无论是什么军队,在临战之时突然撤退都会发生一定的混乱。

  就算以庄户为主要组成部分的何家军也不例外。

  最起码收拾伤兵与战死者的尸首就得需要大量人手,而固定岗位之人去支援别的事情时,他原本的职责范围肯定会发生少数错误。

  就比如何伯求宣布释放俘虏后,何伯求至亲兄弟一般大哥的子侄,此时魏胜派向刘淮信使庞如归也被稀里糊涂的放了出来。

  也许是因为专门看管庞如归的庄户听岔了,也许是有人专门下令,但对于庞如归来说无所谓了。

  这厮先是混在俘虏之中,大约出了何家军营寨两里之后才发足狂奔,游过安子河之后,不顾身上沾满泥土草梗,直接冲向辛字军大营。

  庞如归也不知道此时他带来的情报到底还管不管用,甚至不知道刘淮是否已经在昨夜大乱中死去,但他终究是接了军令,但有一分可能,就应当尽力做到底。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庞如归刚刚试图翻越壕沟,却被如林军士卒阻止时,站在一处高地的刘淮就已经认出了他。

  “庞十三!你如何来了?!还这么狼狈?”

  刘淮通过壕沟中预留的道路,快步来到庞如归身前,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拍得满手都是淤泥。

  “你在哪个泥坑了玩了一圈?”

  庞如归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淤泥:“大郎莫说笑了,俺来是有重要军情。是元帅让俺传达的军情。”

  刘淮点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我来。”

  说着,刘淮将庞如归引入营寨中军大帐,又找人去唤辛弃疾、李铁枪二将,在这期间又让留守中军的亲卫去备一些热食,随后又亲自打来两桶水,就在中军帐前帮庞如归清洗起来。

  这一切让庞如归啧啧称奇,使他竟然有一种此时是在忠义大军而不是在天平军的错觉。

  别的不说,刘大郎支使这大帐内的亲兵也太理所当然了吧,而那些亲兵竟然也没有怨言,径直忙碌起来。

  “大郎,你莫不是在这短短几日,就把天平军吸纳成忠义军了?”

  庞如归只着筒裤,披头散发的任由刘淮与管崇彦用水瓢往其身上浇水,抖着浑身腱子肉戏谑出言。

  刘淮哼了一声:“庞十三,你可得慎言慎行,刚刚你这一句话就可能会惹大麻烦,遇见真的认死理的,就得跟你放对做过一场。”

  庞如归当即讪笑。

  管崇彦却直接接口言道:“原因无他,畏服郎君而已。他们糊涂时郎君已经看明白;他们无能时郎君却能成功;他们犹疑时郎君却能坚持。如此几次后,他们自然就全都畏服了。”

  刘淮撇嘴:“管七郎你这话真肉麻,夸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就在此时,众人身后有人朗声回应:“这不是恭维,而是真话。”

  一阵叮了当啷金环互相碰撞的声音传来,率先抵达此处的却是耶律兴哥。

  他扶着刀大踏步的来到刘淮身前,仿佛是第一次见到刘淮一样,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起来。

  说实话,这是很无礼的,但刘淮只当未觉,片刻之后才询问:“耶律兴哥,你看出什么来了?”

  耶律兴哥笑了:“俺只是个胡人,又不会望气,如何能看出什么来?至于什么身姿如松,容颜如玉的恭维话,就算你愿意听,俺也说不出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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