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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北伐进行到底 第84节

  仆散达摩将丈八钢枪放平,身先士卒的与五十余名长枪甲士站在一起,并列成三排横阵,沿着壕沟间的运兵通道,结阵向前压去。

  “放矛!”

  辛经纬同样高声下令,在二十余步宽的运兵通道后半段结成坚阵,同样是以长矛对长矛。

  两边犹如相互爱慕却浑身长满刺的豪猪,在迷蒙细雨中,谨慎的相互靠近。

  鹿角只能预防骑兵突袭,却很难抑制结阵的步卒,很快就有金军越众而出,将挡路的鹿角推倒壕沟中,虽然辛字军也有甲士向前用长枪乱戳,却也只是逼退了那些金军,竟然连杀伤都做不到。

  说白了,双方都是甲士,甚至还有人戴着铁面具,他们手中拿着又不是大斧铁锥枪之类的破甲长兵,只用普通丈八长矛互戳,哪里有那么快分出胜负?

  事实上,双方正式接战之后虽然大声喝骂,惨叫不断,却最多的只是用长枪互相拨打,用矛尖相互乱戳而已。

  战事迅速进入令所有指挥官都难以忍受的相互消耗阶段。

  在层层叠叠的矛头面前,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自小打熬筋骨所带来的武力差距被迅速减少,双方比拼的地方从勇武变成了士气、耐力、纪律外加一点运气。

  仆散达摩心如刀绞。

  自己麾下可是精锐甲骑,别说与这些贼兵一换一了,就算一换三都算他吃大亏了好不好。

  同样焦急的还有率领刀盾甲士的高安仁,他倒是想要参战,但是唯一入阵的道路被双方枪阵堵塞。

  也有甲士尝试跨过壕沟,却被壕沟之后的无甲士卒手持长枪一阵乱戳,数杆长枪一齐戳来,虽然没有让女真甲士顿时毙命,却竟也让他陷在壕沟里站不起来。

  陷在壕沟中的女真甲士大声呼救,他的袍泽想要将他拉起,却又有几张渔网迎面罩来,不仅仅壕沟中的甲士被捆了个结实,就连一名站在外侧试图隔着壕沟长矛作战的女真甲士也被兜头罩住,挣扎几下后一个站立不稳,也跌进了壕沟中。

  此时早有愤怒的金军拿出油布包好的硬弓,隔着壕沟直射向辛字军步卒。

  应该说女真硬弓在近距离还是很靠谱的,很快,没有甲胄的辛字军步卒就被射翻十几人,其余的一哄而散,向两侧与身后逃跑。

  高安仁率十余甲士,十分艰难的越过了第一条壕沟后,刚想要弯弓搭箭,所有人就发现,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细雨已经将硬弓打湿,虽然没有开胶,弓弦却已经变软,暂时无法使用了。

  而歪歪扭扭的第二条壕沟之后,还有一条十分宽阔的第三条壕沟,辛字军步卒更是扛出了大盾,以作防御。

  等待高安仁的是更多的步卒,更多的长矛,更多的大盾,更多的渔网。

  这一切都迅速的让金军甲士丧失了越过壕沟打烂仗的勇气。

  在枪阵互戳的正面战场上,有两名前排的金军甲士亲眼看到身侧袍泽头盔被挑飞,随即被矛尖挑破了颈动脉,鲜血喷出两尺多高后,终于再难忍耐。

  他们扔下长矛,一人拔出别在腰间的铁骨朵,一人拔出藏在臂铠中的解腕尖刀,双目赤红的膝行于地,在枪阵下方急速通过,骂骂咧咧的冲到辛字军甲士身前。

  辛字军甲士确实经验不足,排头兵只顾着于金军互戳,在面对突然爬过来的金军时却慌了手脚,连长枪都不敢放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而那两名金军甲士则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思,一人用骨朵乱挥乱砸,另一人则是干脆合身扑上,将面前甲士扑倒在地,用解腕尖刀刺向对方的腋下脖颈等盔甲难以防护的地方。

  如果刘淮能透过雨幕看到这里,肯定这一幕觉得与穿越来之前看过的电影《佣兵传奇》高度相似。

  在欧洲三十年战争期间,由于双方的长矛方阵使用都已经成熟,所以破解长矛方阵的方法就应运而生。

  除了大炮骑兵之类的手段,做常见的做法也就是巨剑士横扫千军和发生在这一幕的鼠战了。

  金军在这时候就能玩出几百年之后的战术,说难听点狗急了能跳墙,说好听点就是生命总会找到出路。

  然而无论是大剑士还是鼠战勇士,他们勇则勇矣,最大的特点却是死得飞快。

  那两名金军甲士很快就被铁锏与骨朵重点招呼,平均每人被砸了十几下,几乎被砸成了肉泥。

  虽然辛字军排头兵只是混乱了片刻,还是被仆散达摩窥到了机会,他在身侧亲兵的拼死掩护下,顶着捅在甲胄上的四杆长矛,挥舞丈八钢枪将正面的两名甲士砸翻在地。

  紧接着,仆散达摩趁着枪阵稍稍稀疏的片刻,瞅准空档,再次大踏步向前,钢枪横扫,将身前几人逼退后,拧身将钢枪掷出,又砸翻了数名甲士,才从容从腰间拔出手刀与骨朵,放肆砍杀起来。

  这一刻,身高近两米的仆散达摩威风凛凛,犹如战神下凡一般。

  金军大受鼓舞,纷纷高呼着为仆散太守效死,沿着仆散达摩开辟出来的通路,蜂拥而入。

  辛字军的枪阵后撤了一步,依旧不能自持,再次后撤一步,终于有了兵败如山倒的迹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又是一阵鼓声传来,辛字军营寨中,又有大约五十甲士走出营寨大门,杀向战场。

  可怜仆散达摩刚刚透阵而过,还没有喘上几口粗气,就被一名手持长刀的甲士杀到身前。

  “你就是仆散达摩?让你死个明白,我乃忠义军刘淮,到了阎王爷那别告错状!”

  刘淮控制着步伐,到了仆散达摩面前时正好骂完,也不给对方还嘴的机会,抡起长刀就当头斩了过去。

  堪称不讲武德至极。

第146章 时来天地皆同力

  金军甲士在与刚刚支援而来的辛字军甲士作战时,几乎瞬间就落入了全面下风。

  其中原因当然不是刘淮开无双了。

  而是因为这些养精蓄锐的辛字军甲士全是手持大斧的老兵。

  大斧这种东西属于特质化的破甲武器,除了像靖康年间王德王夜叉这等勇力绝伦的武者,一般骑兵根本不会配备。

  骑兵武器讲究一个轻芒快捷,他们的长矛与硬弓,配上疾驰的马速本来就是破甲利器,贴身近战之时还有骨朵铁锏手刀等短兵,带上一杆大斧除了徒增重量外,没有任何用处。

  但是甲骑一旦在下马步战与甲士步卒对决,让他们拿着不到三尺长的骨朵与长柄大斧对决,那属实有点大可不必了。

  更关键的是,丈八长枪想要最大发挥作用,就得依靠阵型,刚刚虽然攻破了辛字军的枪阵,却也把自家枪阵搞乱了。

  所以,金军在面对长斧甲士的突袭时,一接战就产生了近三十人的伤亡。

  这个数字甚至比刚刚长枪互戳产生的伤亡更大。

  刘淮先声夺人之后更是得势不饶人,长刀轮转如飞,刀刀兜头砍过去,逼得仆散达摩只能一边抵挡,一边狼狈后撤。

  没有战马来加速,刘淮手中的长刀当然无法斩开盔甲,但这种厚重长兵的杀伤并不是仅仅靠锋刃,只要砸到身上,哪怕隔着重甲,也能将人砸得筋断骨折。

  仆散达摩胳膊发麻,喘息不匀,仿佛这几日的疲累在此刻都集中爆发出来,但他依旧找准刘淮长刀落下的机会,将手中骨朵飞掷出去,随即也不看成果,双手握持手刀,虎吼一声,踏前一步劈下。

  刘淮侧身躲过迎面砸来的骨朵,随即顺势拧身下蹲,长刀随着身体一起转了半圈,画出了一道弧线,任由仆散达摩下劈的手刀贴着肩甲划出一片火星,狠狠将长刀斩在了对方腰腹侧面。

  仆散达摩一刀劈空,中门大开,根本就是毫无防御时挨了重重一击,虽然有盔甲保护,他依旧觉得痛彻心扉,甚至手中手刀也拿捏不住,当啷落地,一时间只能踉跄后撤。

  “太守!”

  “将军!”

  仆散达摩的亲卫纷纷大惊,抢上去接下了长斧甲士的攻势,掩护着仆散达摩向后撤去。

  仆散达摩还要指挥着甲士前压,但听到身后的号角声,回头望去,只见留守的王雄矣急速敲起铜锣来,不由得惊诧异常。

  这个时候耶律兴哥的契丹轻骑已经发动,他们遵守着‘敌驻我扰’的要求,开始在雨中骚扰留守的金军甲骑。

  但金军留守的将近一百甲骑,契丹轻骑才多少人,你王雄矣竟然应对不了吗?

  可仆散达摩也了解自家内侄,知晓他如果不是情况特别危急,甚至是无法挽回的危机,王雄矣是不会露怯的。

  说白了,既然王雄矣觉得此时应该撤退,那就真的应该撤退了。

  “结阵!撤出去!”

  仆散达摩捂着肋下,大声下令。

  可事情哪有这么简单。

  金军甲士攻击的时候一往无前,锐不可当,所有人都要避其锋芒,但一旦撤退,一旦显示出软弱来,就连辛字军的无甲步卒,也敢于进行追击。

  所谓此消彼长,正是如此。

  不断有金军甲士被绊倒、掉入壕沟或者被渔网缠住,又或者干脆气血上涌想与辛字军拼命,却又因为其余金军在撤退,寡不敌众之下被大斧砍翻在地。

  在这一刻,过去数日积攒的疲惫与惶恐也彻底爆发出来,让金军几乎以一种溃败的方式脱离了战斗。

  还是王雄矣亲自向前接应,才让仆散达摩狼狈逃了回来。

  其人抬眼一数,他刚刚率领攻入辛字军营寨的二百甲士已经损失过半,不由得瞬间痛彻心扉。

  这倒不是说辛字军突然战斗力爆表,斩杀了如此多的甲士,而是由于仓惶撤退,那些只是受伤、被困的金军根本接应不出来,只能被辛字军以兵力优势,全部俘杀。

  “王雄矣,算上片刻后的支援,你手上将会有近千骑兵,竟然还畏惧契丹狗那两百多的轻骑吗?”

  王雄矣刚刚把仆散达摩扶上马,脸上就挨了一鞭子。

  但王雄矣面色不变,顶着从额头一直延伸到嘴角的暗红伤痕冷静出言:“太守,没有什么支援了。”

  仆散达摩一愣:“你说什么?”

  王雄矣:“没有什么支援了,我刚刚接到传讯,术虎阿里和夹谷寿那两个老东西只率军向北走了一里,就掉头向南。太守,可笑的是咱们还想让他们当作垫刀头的砧板,岂不知人家早就下定决心卖了咱们了……”

  仆散达摩不知道是因为胸腹受伤严重,还是因为被这消息所惊,竟然在马上晃了晃,呆愣片刻之后,终于苦笑出声:“我……我竟还以为他们能有所激励,见到我能顺利破贼之后,能一拥而上。现在看来,他们竟然连上阵的勇气都没了吗?”

  王雄矣再次沉默片刻,不顾此时还在战时径直说道:“太守,我是汉儿,有些事情反而看得清楚。你之前说女真的万里大国是靠勇力打出来的,可我们汉儿过去的万里大国难道就不是吗?那为何此时还会被女真国族全据北方呢?

  汉儿尚且能衰落,女真人为何不能衰落呢?难道女真人比汉儿多两个胳膊,四个脑袋吗?

  衰落不要紧,衰落时有衰落的做法,就如同这些汉儿义军匪兵一般,收拾兵马,生聚教训再打回来便罢了。但太守依旧不承认女真人衰落,反而将他们当作得胜的依仗,却是大错特错了。太守,须知道这已经不是三四十年前了!这都是我的肺腑之言,望太守深思!”

  说罢,王雄矣竟然直接在马前下拜叩首。

  仆散达摩知道他抛弃何伯求之事,不仅仅让何伯求彻底心灰意冷,也让自家心腹起了兔死狐悲之心,虽是大败只余已然心灰意冷,却不由得心中更是一凉。

  此时此刻,这位沂州知州也只能在马上长叹一声:“起来吧,咱们回临沂去收拾局面!”

  说罢,仆散达摩率先拨马回头,走进了迷蒙细雨中。

  王雄矣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泥土,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已然欢呼雀跃的辛字军大营,又扫过营寨两翼已经跃跃欲试的契丹轻骑,面色如常的翻身上马,同样驱马离去。

  八月十四日巳时(上午九点),在经历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厮杀后,沂州金军的最后一击彻底失败,在女真骑兵带头逃跑下,溃不成军。

  此时距离沂州金军通过埋伏将天平军十万大军打成雪崩,不过两天半而已。

第147章 运去英雄不自由

  八月十四日上午巳时,在沂州金军在安子河畔自行崩溃的同时。

  距沂州直线距离近九百里的江阴,万里无云,西风呼啸,旌旗烈烈,壮士列队,战舰林立,端是一片肃杀景象。

  在宋朝时崇明岛要小得多,所以江阴就是长江下游最重要的节点城市,向东顺流而下不过三百里就是大海。

  所谓沧海桑田,春秋之时,长江的入海口还在扬州镇江,到了三国两晋,随着长江径流挟带泥沙不断堆积,形成河口沙洲。沙洲并岸,两岸逐渐缩狭,河口向东延伸,就延伸至了江阴。

  之后的千年里,潮流界亦在江阴一带。江阴以下江面宽阔,多汊并存。

  如果按照后世宽泛的说法,从江阴开始以东,就全是长江口了。所以江阴素有江尾海头、长江锁钥之称。

  也因此在江阴屯兵,既是山河地理天然而然之事,又是延续近千年的军政传统。

  但最大的一面上书‘浙江马步军副总管李’的认旗,还是表明这一百二十艘战船与三千水军并不是江阴本地的屯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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