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贲郎 第325节
高阳龙无语,赵基又指了指自己的脸:“看看,这就是早晚两次洗脸,两日洗头一次的脸。”
高阳龙惭愧低下头去,赵基又看其他罪吏:“固然,营士剃发后出兵关东后可以提防逃亡。可我对诸君也无恶意,营中生活艰苦,每日劳累,哪有多余时间整理须发?还有负伤后,躯干四肢的伤势好包扎,可头上伤势如何包扎?”
“身在军旅,当以存身、杀贼为要,余者皆不足虑。以后离开营伍,回归田宅之间,再蓄发又有何难?”
赵基目光落在李应脸上:“你也见多识广,听过听闻过西极列国。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我以为剃发这种事情的好处远远大于坏处。今年先在敢死士中试行,若有好效果,那就维持不变;若是无益,以后废除即可。”
李应赔笑:“是,罪将明白。”
“我要你们当敢死士,是要让你们立功赎罪重新做人,不是招来特意羞辱。比之各军,也就敢死士适合测试剃发效果。我也一人追赠一级军功,所以不要再生出不好的言论。也将刚才我与你们讲述的话语,传达给下面的军士。”
“还有,营中吏士也要勤于换洗军服。这是第一批夏季军服,过几日还有一批备用、换洗的夏季军服鞋袜会送来。等去了雒都,会运来秋冬使用的军装。”
“衣服穿烂、洗烂没什么好心疼的。等明年河东、太原产出的布帛更多时,每人每年能发四套军服。在我这里当兵,如今气候多变天时不正,粮食固然紧张,但衣物用度,不会短缺什么。”
做这种思想工作,赵基宁肯絮絮叨叨反复讲明白,再三重申,也不想因为误会闹出更大的麻烦。
至于军饷之类,则没必要跟敢死士讨论。
其他正常军队也没有军饷,也就是把秩序、生产打烂了,现在从军能吃饱肚子,很多人就知足了。
何况就关中旧军自身来说,谁没点秘密小金库?
等军田制度落实,也有足够的佃户承租后,军队彻底稳定,与他牢牢绑定。
在赵基个人的理念里,这些人给他卖命,那么出工期间保证军队能吃饱,有体面的衣物,有良好器械,是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不指望军队支持自己,难道指望各地的大姓、望族?
养的狗都有资格吃他剩下的骨头,更别说是这些肩并肩杀敌的活人。
李应也了解赵基的治军思想,也清楚赵基这里的分配原则。
其实只要混在军队体系里,那就不可能吃亏。
因为赵基说过,国家是军队的。
虽然是私下交谈时表达的态度,但也传开了。
下面的吏士听闻后,自然会信奉、支持这个言论。
国家的主人,发挥主人翁的作战积极性……别说吃饱肚子,就是赵基画一条线,给个空头编制,有的是人跳出来接任务。
因此赵基这里,最难的反而是压缩军队的编制。
免得官佃人口跟不上,导致军田年俸打折扣、难以按时发放。
所以这次出兵关东,自赵基以下,对迁徙更多人口存在一种病态的热忱。
官佃人口越多,大家的军田年俸越有保障!
真当官佃规模可观,物资充盈也能直接分配到军队个人时……剃发?
连眉毛都能主动剃了!
至于剃发后的美观、传统问题……比起士兵个人的健康来说,那些都是细枝末节。
让士兵、民众健康生活,多活几年,才是最大的良知所在。
有这股最大的良知在上面撑着,偶尔做点小恶,赵基也能心安理得。
第369章 立场不变
暑气渐长,两个敢死千人队剃发一事并未引发什么额外的风波。
这些年关中军民早已经麻木了。
生活动乱,亲旧离散,经历各种惨不忍睹的事情后,能有个相对安全能放心睡觉,也能吃饱肚子的军营,已经能让他们十分满足。
为了逃税或躲避其他灾害,举族遁走与诸胡杂居,移风易俗也是能接受的。
更别说眼前只是剃发,当军队经历各种折磨后,剃发对他们来说反而是最容易接受的惩罚。
就这样完成剃发后,护国讨袁军一共八个千人队,与赵基本部三千骑开始沿着函谷道向雒都进发。
这一路向东,也将前年战死的各军尸骨收敛,集中下葬。
尤其是东涧战场,尸骨散落,遍及道路、视野各处。
铠甲、器械就连衣物之类早已被附近百姓打扫干净。
如今也分不清谁是谁,赵基名义上的四位兄长的尸骨就在其中。
也只能一并收敛,运到骊山东边,潼关之西南的桃林安葬。
潼关就是古桃林塞,去年朝廷迁入安邑,赵基兵谏后与段煨达成协议,段煨才开始在南岸黄土塬上修建潼关。
就连潼关这个名字,也不需要赵基特意命名。
黄河难入关中后激流冲激南岸关山并转向朝东,设在这里的新关以地理山川特点命名为潼关合情合理。
当时段煨最坏的打算就是放弃部分华阴军屯地,撤入弘农,依托潼关抵御李傕、郭汜的联军侵攻,以等待赵基的援兵。
好在李傕、郭汜联军先围平陵苏氏坞堡,企图以苏氏为联军盟誓的祭品,然后再去打段煨。
结果就是失去朝廷后,李傕、郭汜对关中各将的影响力急速衰退,这些人又迫于军事压力不得不响应李傕郭汜。
谁都不肯卖命攻坚,敷衍拖延。
未能攻破苏氏坞堡,导致李傕、郭汜的形象破灭,彻底失去号召、领袖关中诸将的影响力。
客观上来说,苏氏的功勋很大……可去年赵基又没求着他们坚守,彼此又不是达成协议、盟约的盟友。
就苏氏的影响力来说,也没有正经官职在身,基本没有什么对话、交涉的资格。
宗贼,指的就是苏氏这类人。
所以今年赵基顺路围苏氏坞堡,军中几乎没有反对意见,甚至感觉理所应当。
大军开拔之际,关中主要迁徙人口也已进入河东地界。
当行军至陕津、三门峡之际,因降雨而止步。
雨水降在秦岭群山之北,那就意味着南阳的降雨可能会降低。
自吕布巡查军屯、宿麦长势以来七八天,南阳降雨寡少。
除了靠近河渠的良田外,其他绝大多数土地都遭受闷热暑气的侵害。
而吕布的使者秦宜禄也快马抵达陕津,他外罩短绒黄羊坎肩,头戴无绒皮帽走出临时营地。
暑气被淅淅沥沥的雨水压制,他身心清爽。
吕布对他还是不错的,南阳大姓覆灭,打包送给秦宜禄某家满门女眷,这些女眷彼此之间关系之复杂,实在是难以说清。
至于当年董卓为了分化、拉拢而送给他的杜氏,秦宜禄的感情并不深厚。
乱世中人,太重感情或细节,很容易被拖累。
秦宜禄自认是个洒脱的人,跟着赵基的卫士进入陕津的官舍。
避雨走廊下,秦宜禄才摘去避雨的皮帽、雨披,又检查身上的黑红两色搭配的鲜艳蜀锦衣袍,还掏出手巾擦拭木钉屐履上沾染的泥水。
秦宜禄等候之际,赵基正翻阅袁术的手书。
出身公侯世家的袁术,言辞直率如似轻侠一样。
论对传统经义、文学的鄙视,袁术堪称当时第一。
也不能说袁术不学无术,属于那种享受顶级教育资源,偏偏又看不上这些‘工具’,这些工具对袁术个人而言已经失去了意义。
轻鄙传统经义教育的同时,自然不会用心钻研。
能知其大略即可……大胆的预测,哪怕袁术只会写自己的名字,那也是国家栋梁,谁又能质疑他?
所以袁术的手书,言辞直白,仿佛盗匪在分赃一样,毫无掩饰之意。
可惜失去朝廷大义后,赵基还怎么压制麾下野心份子?
野心勃勃的除了聪明人,还有数不尽的蠢货。
越是聪明,能权衡利弊的野心份子,那做事就越是力求稳妥。
不到山崩的那一刻,这些人不会采取什么断然措施。
而蠢货就不好预判了,可能仅仅是一个卦师、相师的几句话,甚至是妻妾床榻之间的玩笑话,也有可能是一场稀奇古怪的梦,这类蠢货就敢举兵作乱。
赵基放下袁术的手书,左右瞥一眼,韩述、高阳龙都下去统兵了。
身边只剩下新调来的关尚,关尚察觉后茫然看着他,拱手:“大司马?”
“我与乱国反臣不戴共天,又岂能联合?”
赵基扬着手中帛书:“袁术轻我,还想与女儿为我正妻。难道他眼中,我就如此不堪?”
关尚愕然,莫名感觉袁术判断的有些道理。
最初是与皇后之妹订婚,许以正妻之位;后面又是用两千匹与吕布结盟,吕布不想交付具有战略属性的资源,就答应张杨的安排,把女儿给了赵基。
赵基的确占了便宜,可伏氏、吕氏就吃亏了?
也不尽然,只有下位者、地位不稳固的人,才会通过婚姻去稳定外部形势。
成婚、养育孩子后,伏氏、吕氏自能通过家庭、孩子来对赵基这里施加影响力。
有时候哪怕是赵基身边女眷一个无意之间泄露的细节,也能决定胜败!
袁术的使者站在厅堂内毫无惧色,反而说:“江淮之士多称赞大司马乃少年英雄,竟不想如此短视。今吕布虽为大将军,却系公卿傀儡。未来朝廷定关东州郡,又如何能容大司马?”
“以后再说以后的事情,眼前袁公路将据有东国。我若坐视不管,难道未来他定关东各州,就能容我?”
赵基说着笑了笑:“我若与袁公路同流合污,军中忠义之士丧气,我亦折损名节,数万精锐大军将不战自乱。孰轻孰重,我还是明白的。”
使者依旧强自争辩:“大司马与我主爱女成婚,未来两家相争,也有余地;总好过朝中公卿,得意之后行举刚戾、狠厉,不留点滴余地。”
“不,我还是喜欢留在朝中匡辅汉室,公卿不正之风,我自会代替他们父母管教。”
赵基扭头去看关尚,关尚会意,对门前两名甲士招手。
两个甲士入内想要擒拿使者,使者轻轻挣扎后冷声:“何必捉拿?我又岂是惧死之人?”
两个甲士就去看赵基,对于这样轻蔑死亡的勇士,普遍会存有敬意。
赵基就看关尚:“带他去吃顿好的,稍后斩首来报。”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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