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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贲郎 第388节

  随即破开泥封,赵基阅读吕布的手书,见张纮面露好奇,赵基一笑:“子纲先生觉得他在信中会说什么?”

  “大将军行举无常,仆哪能猜度?”

  “先生不要过谦,他依旧嘴硬,说国贼尚存,战机稍纵即逝。否则会率千骑北上,与我一较射术。”

  赵基说话时将手书也递给张纮阅读,以他对吕布的了解,吕布或许真有这种想法,比拼射术扳回场面是一回事,大概还想乘机再误射自己一个不痛不痒的部属。

  张纮快速阅读,神情凝重:“如此看,大司马来年再返中原,大将军势必旧事重提,邀大司马竞技射术?”

  “这有何难,我明年不来了。”

  赵基展臂示意,引着张纮返回郡守府,行走在走廊里:“不止是明年,后年我也不想来了。中原这么大,且让他纵意几年。建安五年,春夏之际气候凉爽,我再入许都拜谒天子。”

  “三年后?”

  张纮轻声呢喃,目光凝视手中吕布的书信,三年后意味着天子年满二十岁。

  到那个时候,受到冲击的可不仅仅是尚书省右仆射吕布,同为摄政的左仆射赵基、中书令伏完以及门下省五位侍中都在波及范围内。

  三省制度是赵氏所提倡的,所以赵氏理论上就该维护这个制度。

  到那个时候天子要真正亲政,忍耐、积蓄三年时间的公卿们也将跟随天子一起夺权。

  率先被冲击的就是吕布,吕布倒下后,下一个势必就是赵氏。

  张纮又去观察赵基侧脸,赵基神情如常,但依旧有难以掩饰的愠怒,也不藏着:“我军才结束关中战事,本该休养吏民。结果是他惹出许都骚乱,又轻率迁入南阳,致使陈王孤立,被袁术所害,中原形势一度败坏,险些难以收拾!”

  “天子、公卿本就不满失权,遂坐观成败。是我不顾后方恢复,率久战之师护国讨袁。可曹操刚死,袁术颓势已显,他就忍不住翻脸。我不是厌恶他翻脸,而是不喜欢他这种急不可耐的猴急模样。与他同伍并列,我深感羞耻。”

  赵基说着长舒一口气,口风一转:“这次撤军,再来时,我带着他外孙一起来,我看他还要不要与我比拼射术!”

  张纮闻言面露笑容,他也开始期待那种场面。

  吕布是出了名的寡族,连个兄弟、子侄都无。

  就目前的形势来说,赵基自觉地也没吃亏,前后带着四万多人来中原吃了三个月,极限能吃四个月。

  给后方节省了多少粮食?

  撤军时又能裹挟许多人口,又跟吕布有了冲突把柄……自己不需要利用这个,可吕布已经无法援引自己这边的影响力,这就足够了。

  静静等着就行了,公卿那里被自己反复断腿,已经学乖了。

  这次恨不得自己与吕布打个同归于尽,也都能忍着不搞小动作,说到底还是怕自己或吕布报复。

  正是因为有一个可行性极高的盼头,这些公卿连着天子才表现的这么乖,而不是破罐破摔,鱼死网破。

  天子、公卿蓄势待发不好对付,刘备、袁绍、刘表与孙策都不好收拾,自己扶持的宗藩理念也会形成吕布的绊脚石。

  所以三年后,这些势力联合组成的大网,就算绞不死吕布,也能让吕布难受的吐出半条舌头!

  也在今日,曹操旧部陆续汇聚于濮阳。

  只是上游白马城、白马津水寨内驻屯关中兵马,曹军渡河不便。

  如今曹军全军抛弃此前使用的绛色军服,皆用白色旗幡、军服。

  曹昂出巡城东营寨,寨内驻军缟素。

  曹昂也是白袍黑漆铠甲,外罩粗麻对襟短衣,额扎孝带。

  他原本面容勉强中人之上,如今气质沉肃内敛,戴孝披甲之下,反倒显得英武庄肃,单论气质一项已超过其父。

  军营中,曹洪白袍金甲,引着曹昂巡视各处营区。

  巡视完毕,汇聚大帐之内。

  地图挂在木格子屏风上,曹昂坐在右侧首位,身后站着曹安民、夏侯尚、曹真、曹休等一众戴孝披甲的少年。

  为了稳定军心,避免自己意外后军队无主,曹昂将曹丕从袁绍那里请回来,曹丕身形矮胖面容稚嫩,一脸的青春痘,也站在少年队伍中,泯然众人之中。

  左首一侧坐着堂叔父曹洪、叔父曹彬、于禁、李整、吕虔、吕昭、乐进等人,程昱则站在地图前握着竹棍指着地图各处讲述近来的形势变化。

  至于荀彧、郭嘉自前线撤离后,就与程昱一起返回兖州东部召集部伍。

  程昱领有济阴,距离陈留最近,所以程昱纠集人手后快速撤离,并在范县与李整、李典汇合撤离,躲掉了甘宁、张辽、张杨、陈宫、太史慈的扫讨。

  而荀彧在东阿调派吏士护送诸将家眷先撤,他与后续部队慢了一步,被孙辅围住,随后太史慈被甘宁驱逐北上,太史慈加入围城序列后,东阿城内未能撤离曹军被太史慈、孙辅规劝后投降,一起向东边的济南国进发。

  这一路上也是不断扫荡、壮大,如今已脱离曹军侦查范围。

  郭嘉大概也留在荀彧身边,被一起裹挟去了青州。

  至于夏侯渊则与曹昂叔祖父曹鼎则留守濮阳。

  程昱指着陈留顿了顿,又说:“赵贼与吕贼虽未交战,然彼此失和,已难合力。吕贼为挟持天子公卿,亦不敢远离许都,故其出兵南下讨伐袁术,以我观之不过是徒有其表,以平天下之怨。故吕贼大军不肯渡淮,那么赵贼顾虑吕贼袭击其后,自不敢独力与我决战。”

  做完目前的形势总结,程昱环顾大帐内的壮年、青年、少年:“若是右将军肯出兵河内,我军尾随赵贼之后,他今年实难全身而退,所裹挟抄掠的男女人口,也难以运回西州。”

  众人目光放在曹昂身上,曹昂开口:“此事我这就书信于右将军,若是右将军为难,我军也应有所举动。若放任赵贼轻易退回西州,岂不是说我关东无人?”

  不是说必须打赵基,作为杀父仇人,曹昂要有敢打赵基的态度和立场。

  现在军队也打不动,谯沛旧部实力不能再损耗,未来迁入河北,袁绍肯定不会心疼谯沛人,会变着花样消耗谯沛人。

  多存留一些元气,才能从袁绍手底下争取到立足、喘息之机。

  否则部队打残后,势必会被袁绍顺理成章兼并、整编到其他部队里。

  被袁绍消耗后,降级编给其他将军,这些将军肯定也会消耗谯沛人。

  就如此前谯沛人消耗各种降将、新附将领,历代规矩就是这样,打硬仗哪有直接让自己人去送命的?

  外人投效而来,肯定要经过吃苦、流血,流足够的血,有了沉没成本,才能算是勉强可靠。

  如果曹操还活着,自然可以用梁沛人、兖州人为支柱,驱使青州兵、新附军为前驱,去打消耗。

  可曹操已经没了,曹军原有的体系也崩散,需要重组。

  现在的曹军,虽然具备野战能力,也只是局限于曹洪、夏侯渊二部;如果他们损失稍稍大一些,那曹军随时就会瓦解。

  除非开战时曹洪、夏侯渊能打出致命一击,以极大的优势取得胜利,打出破竹之势。

  唯有如此,才能带动乐进、李整、于禁等人,否则这些人忧虑于前程,是不肯主动消耗部曲的。

  失去曹操的威压,这些人难以指挥的同时,他们也难以指挥自己麾下的部曲、伙伴部曲。

  所以指挥链是从下往上存在阻逆,也不能全怪这些人审时度势,生出异心。

  曹昂表态之后,程昱继续说:“白马守将赵云乃公孙伯圭、刘玄德之旧将,赵贼引为心腹,据闻十分骁勇,善于指挥骑军。白马城外地形开阔,利于此人施展。此人不善水战,若能说动黎阳驻军,出动水师袭击白马津,我军遥做呼应牵制赵云本部,或许可收奇效。”

  众人闻言纷纷交头接耳,讨论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打掉白马津的西州船队,那己方渡河将不再受干扰,赵贼的粮道也会爆出漏洞。

  否则白马津船队封锁河面,自鸿沟而上抵达黄河,再逆流而上直往雒阳、河内孟津的航线就非常安全,赵贼各部可以随意运输人口、物资。

  就在议论之际,一名军吏快步入内,将一卷军情递给程昱。

  程昱接住后看一眼:“如今已迟了,细作来报,赵贼所部锦帆贼甘宁所部裹挟男女数万口逆济水而上,甘宁本部将移防白马津。”

第444章 陈宫末途

  直到八月初三日,张辽开始顺济水撤军。

  淮南的讨逆战争也随着刘备撤军,变成了吕布与袁术之间的争斗。

  大风雨带来的降雨与淮南丰水期相连,吕布与袁术也只能隔淮相望,各自抓紧时间蚕食、搜刮周围的资源以给养军队。

  淮水南岸的刘勋也主动脱离刘备,当麾下大部分陈国兵散去后,余下的陈国兵已不能左右刘勋的决断,凭借自身的旧部,刘勋可以轻易压制陈国兵。

  主动脱离讨袁战场,刘勋自当涂南下,直趋合肥。

  合肥正遭遇溃逃的陈国兵抄掠,刘勋南下吓退这些陈国乱兵后,劝降合肥守将。

  其弟刘偕,以大司马赵基的手书为凭证,自领九江郡守,治所迁入合肥,对合肥以南的各县、豪强发布劝降文书,开始篡夺袁术的遗产。

  刘勋也马不停蹄,直扑皖城,也通过劝降的方式,使得陈兰、雷绪等人反戈,进而夺取庐江郡,自领庐江郡守。

  他们实在是等不来朝廷的拜官敕使,淮水涨溢两岸难以沟通,只能善意的认为拜官敕使道路受阻,而他们或许实际上已经是许都朝廷授任的合法郡守。

  只要他们是合法的,那策反被袁术裹挟的治下豪强、官吏,这种行为自然也是合法的。

  袁术大军被拖在寿春,十余日间淮南二郡的大部分县邑已离他而去。

  袁术当年就是这样被南阳人、豫州人驱逐的;被曹操大败后逃往扬州,随员数百人,却被他自己委任的扬州刺史陈瑀陈兵拒绝。

  当年的袁术就能四处纠合豪强士兵,组成更大的联军,起死回生,将陈瑀击走。

  如今淮南二郡再次背叛袁术,或许在袁术看来只是一场小闹剧。

  只要等吕布退兵,他就有信心调头回去打死刘勋、刘偕,就连江东的扬州牧刘艾,他也会顺手捏死。

  不是袁术如此膨胀,而是他已经试探明白了,真没几个人会为了汉室社稷跟他拼命。

  当年若不是寒门出身的孙坚贪天之功,一路不计损失强硬冲击,打的董卓失去决战的信心,否则讨董战役只会局限于雒阳八关之外。

  如果当年孙坚稍稍珍惜一下麾下的荆州老兵,或者董卓再顽强一些,那极有可能会是另一种格局。

  而眼前,臧洪、陈王已死,连带着曹操也死了……袁术实在是想不明白,谁还会为了汉室朝廷跟他死磕。

  只要各方趋利避害,会理性思考,那他这次大落之后就有再次大起的机会。

  袁术身处风暴中心,行举如常,也就间接稳定了左右中高级将校的心态。

  可是此前投入淮水的病患,以及四散劫掠进行报复的陈国乱兵即将引爆淮南,而这是袁术无法预料的事情。

  此刻的袁术,只想拖到吕布撤军,再想办法追上去干吕布一下。

  八月初六日,扬州牧刘艾的使者入朝,天子刘协介入之下,才快速通过了刘勋、刘偕兄弟的郡守任命程序。

  就此,刘勋、刘偕成为四大宗藩州牧之外的小型宗藩。

  赵基有意引导之下,宗藩的数量多寡,甚至与遵奉汉室社稷画上了等于号。

  朝中当政者,只有册立越来越多的宗藩,才能证明你没有篡汉之心;眼前专权也只是想扫平乱世,还天下以太平。

  这种州牧、郡守级别的宗藩,与各地名存实亡的王国、侯国不同,这些刘姓州牧、郡守真的掌握治下的各项权力。

  而刘姓王侯们,也就只能在自己庄园、王宫内对自己的仆僮行使生杀大权。

  至于这些刘姓王侯为什么会失去权力?

  除了皇室压制,朝廷集权削藩外,这些刘姓王侯无所事事,只能倚仗少数特权与百姓、豪强争利,以经济手段收敛巨额财富。

  越是王侯集中、泛滥的地方,当年黄巾军就爆发的越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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