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贲郎 第94节
更没心思闲聊,放下空碗,端起鱼汤一饮而尽:“军中事务积压,恕我告退。”
他起身拱手,拿起头盔就往头上戴。
赵彦放下筷子:“子茂,老夫随阿季散散步。”
“是。”
赵蕤、赵范留步,目送赵彦、赵基离去。
见他们走出小庭院,赵范才感慨:“兄长,阿季如此注重军事,不失为好事。”
反正他是厌烦军事了,甚至一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任何一个张牙舞爪、野蛮骄横的大头兵。
赵蕤见赵范这样子,多少有些失望。
虽然自己也不待见军事,但把赵范塞到军队里去,多少是个帮手。
见此,另说他事:“敕封桐乡君一事,明日就交给子楷,多多慰问阿季至亲。”
“是,弟明白。”
“还有,阿季这一脉门第清贫,礼仪方面需要提前派人教导。你明日出发,遣先导于闻喜,传授礼仪,布置香案。此衣锦还乡之事,后日一早其乡人聚集时宣诏,不可逗留,当日回朝。”
赵蕤做着详细嘱咐,稍后很快就要执行夜禁,赵范是远亲,又属于青壮年龄,属于被清理对象,会被赶出去。
另一边,赵彦询问:“阿季,汝父就在营中,可想好如何安置?”
“总不能让他在我麾下做个司马、校尉。”
赵基站在郡府中门台阶下,想了想,就说:“他们舍不得富贵,留在朝廷治下,做个人质也好。就我本心来说,若生活山野之中,立一座百户左右的庄园,实乃安乐美事。”
任子制度下,他与赵彦官秩两千石,家里可以出人担任郎官,是萌荫,也是人质。
赵彦阅历丰富,见多了外戚家族垮台。
他们真的已经很克制的,还是因为东迁之功,要了个食邑三百户的亭侯。
赵基更是表现的孝顺,推功于母,弄回一个食邑五百户的桐乡君……这桐乡君,可没有袭爵、传承的说法,属于个人终身爵位。
赵彦见赵基言不由衷语气嘲讽,就问:“究竟是何事,令阿季与家中疏远?”
“这啊,当年住在中车里,邻居家院内种有两棵树,一颗是枣树,另一颗也是枣树。”
赵基说着抬头看又大又圆的月亮:“当时降雨天冷,亲戚来家中避雨,有人想吃枣,强迫我翻墙去摘,我不想不告而取。邻家之子是我伙伴,我不愿辜负他,于是成了不孝、忤逆之人。我又没错,凭什么低头认错?”
赵基回头看赵彦,声音无奈:“我改不了出身,却能决定与什么人做伙伴。”
赵彦听着抬手抚须,年幼时敢这么顶撞家里,现在手里抓着刀,又怎么会忍受朝廷的欺辱?
朝廷抓住痛脚,有理有据,或许还能让赵基屈服。
若是耍诈,无亲无故没有血缘、感情羁绊,赵基保准一刀将朝廷捅碎。
人老成精,他感觉赵基没有说实话,应该还有其他内情。
见赵基这样子也不好再问,就说:“汝父寄人篱下,这恐怕不是他的本愿。”
赵基只是点头,老赵的确看不上偷偷摸摸搞的这三瓜两枣。
无意再进行这个话题,赵基拱手道别,引着韩述阔步离去。
一路畅通,郡守府门阁处,荚童执勤大半日,此刻迎上来说:“侍中,老虎贲已来传令,说是夜禁后只得在门阁外当值、巡哨。”
“听他们的,你集合队伍,我到军营后再派一队来换防。”
赵基顿了顿,看夜空皓月:“换防口令是清风明月。”
“喏。”
荚童应下,拱手。
赵基点点头,快步下台阶。
台阶前裴豹牵着马,固定马匹,赵基矫健上马,领队的唐宪也一挥手,附近持戟虎贲上马,举着火把,簇拥赵基前往城西军营。
夜中街道寂静,前日纵火焚烧的灰烬气味还未消退。
时不时就有五名虎贲或羽林、河东骑士组成的巡逻队举火把巡逻街道,各处门户紧闭。
直入军营,畅通无阻。
军营内各处营火燃烧,没有聚集喧哗之声,赵基感到满意,对门前来迎的徐晃说:“公明治军严肃,还在我之上。”
“不敢。”
徐晃侧身展臂,有赵基的支持,他才能大刀阔斧整饬营务。
赵基驱马入营,扭头看着营门栅栏上挂着的一排新鲜头颅,没有眼熟的人,也没兴趣当场询问、清点。
这相当于排毒,能有效提升集体综合质量。
看似军队总数减少了一些人,可质量上升更多!
安邑城中军营按着规模能驻军三千,此刻又有大量马匹入营,因而拥挤。
因此马匹分群,这里栓几十匹,那里围几十匹,弄的营地内弥漫浓烈马尿腥臊气。
路过匈奴小营区时,徐晃低声指着营房灯火:“右贤王还在等候侍中。”
“嗯,邀他一起用餐,我没有吃饱。”
徐晃点了一名随从,对方举火把去匈奴小营区处低声通报。
徐晃则引着赵基前往中军大厅,一进来赵基就见木隔子屏风上挂着牛皮地图,是新画的安邑城防街道图。
见赵基目光落在这上面,徐晃立刻上前摘下,跟着赵基拐入屏风进入内室,将地图铺好。
赵基解下头盔放在矮桌边角,问:“四门防守、城墙岗哨如何了?”
“四面城墙各有三百虎步军士,皆是虎贲领队。”
徐晃顿了顿,又说:“今日兵部郎来宣诏时,询问末将可有意羽林之位,末将不曾拒绝,也未答应。”
他单膝蹲坐在矮桌处,这时候韩述也解下多余的武装,见有备用的油灯,也点燃,室内光线更亮。
徐晃不见赵基反馈什么情绪,立刻又说:“末将所受都亭侯,也是白波诸将挟持朝廷时所请,今侍中拨乱反正,末将欲上表朝廷奉还功爵。”
“爵可以不要,但也不必这样谨慎。今日门下省已形成决议,会分别论述白波诸将之功、过,论过当诛,论功四家各给百户食邑,为期十年,并征子弟一人为郎。此事明日一早就会布告于省阙,使内外知晓。”
赵基坐在沉眉思索:“这羽林清贵,对公明兄有害无益。抓稳河东骑士,此你我乡党子弟,来日征战沙场,功勋在手,好官你我自选,何必受他人情?”
“是,就依侍中。”
徐晃郑重拱手,赵基听到外面去卑的声音,摆手示意徐晃落座在一边。
徐晃刚落座,去卑就拐过屏风进入内厅,对赵基拱手:“赵侍中。”
“让贤王久等了,且先落座。”
“是。”
去卑落座,将自己战盔取下,也放在桌边,还将佩刀解下,放在右首,以示无害。
赵基看到去卑的小动作,他可不会主动解剑。
哪怕今日当值虎贲是一起杀敌的伙伴,他也时刻不曾解剑。
对于政变,多将近两千年中外见闻的赵基,拥有更大的警惕和下限。
以己度人,他的警惕已快成为本能。
不多时,营中虎贲侍郎以及资深郎中的虎贲都已聚集而来,满满当当挤在内厅站立着。
人人振奋,等待赵基宣布好消息。
赵基环视他们:“明日省阙自有嘉讯,三省要取用文笔优越者五十人。左、右二郎署也将各选五十余人。原则上,转任其他郎署后,空缺职务由资深的虎步军中的队副补充。可如今虎步军初建,我河东虎贲有殊功于朝,因此转任他署、三省之虎贲,可举荐子弟一人补录为节从虎贲。”
“这节从虎贲,要通过我的考核。若无法通过,再行举荐,我宁缺毋滥。”
八百河东虎贲,这是规定死的数额,赵基不会随意扩充。
这些虎贲的家族,自然是虎贲之家,优先选拔子弟补充虎贲缺额。
这不过是虎贲、羽林旧制,不是这个群体的,你很难挤进去。
后来勋贵越来越多,仕途有限,不得不下沉抢占岗位;虎贲、羽林尚且难以父死子继,更别说外人。
也亏连续的大乱,才让河东人抓住了这轮机会。
逮到机会,自然要积极壮大。
摆手压制虎贲声响,又说:“虎贲存在的意义就是杀贼卫国,因此善于军事的虎贲,哪怕才华出众,我也不会放手。因此没被三省、二署选走,说明是我留下了你,不要怨我。”
“不敢。”
一众虎贲施礼,赵基又说:“明日一早梳理军册,能升则升。否则去了三省、二署,我就帮不上你们了。”
“谢侍中。”
众人再拜,赵基笑了笑:“左右没有外人,领军之际,我还是更喜欢你们称我为中郎、屯长。都快歇息吧,王成留下。”
“喏。”
虎贲施礼后鱼贯离去,唐宪也跟着离去,他现在只想躺在干草堆里尽快入睡。
赵基看着王成:“点选本队虎贲,去与荚文贞换防,口令是清风明月。后半夜,我会调韩栋来换防,口令是月落日升。去点兵,再来我这里拿文书。”
“喏。”
王成应下,他跟西门俭是乡人,小小年纪就生出细密络腮胡。
目送王成离去,赵基扭头看韩述:“你不想写文书的话,去将会写的人带过来。”
“卫觊?”
韩述试探询问,不见赵基反驳,立刻又说:“喏,仆去督促伙房造饭。”
等韩述退出去后,内厅就剩下三个人。
去卑打量陷入沉思的赵基:“侍中公,感觉如何?”
“不敢想象,十分的美好。”
赵基双臂展开拥抱面前空气:“没有旧日公卿掣肘,我感觉我强的可怕。给我一个月时间整理军务,我敢率维新志士与李傕郭汜打一场!”
见赵基如此,徐晃也忍不住面露笑容。
赌赢了,还真是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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