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朕的天命太抽象 第17节
“老侯爷,黔国公说阿瓦城的缅甸宣慰司,乃是承续两百年前我大明麓川宣慰司,彼时是麓川掸族的阿瓦王朝。”
“后来你们洪沙族东吁国不服王道,先占阿瓦,后并木邦勐养,吞并我大明的六慰。”
“孤的父皇和大明诸臣都言,你们东吁国囚禁君主,擅起兵端,无信无义,理应扶持阿瓦国的旧王室,来做缅甸宣慰司的首领。”
蒲甘侯闻言一时站不住身,跌撞靠在两位儿孙身上。
他自是明白洪沙族世仇的掸族占据上洪沙瓦底,那就是他们洪沙族的末日。
起初,征服世界的蒙元在洪沙设立麓川平缅军民宣慰司。
彼时,正值蒲甘王朝衰落分裂,掸族有三兄弟拥兵自重向蒙元称臣,篡夺蒲甘国的权柄。
并与南方孟族的勃固王国,和西南独立的阿拉干王国,在洪沙瓦底三国相争。
而他们洪沙族只能逃入东吁郡的山林中苟延残息。
等到明国驱逐蒙元,分麓川宣慰司为南甸、干崖、陇川三宣抚司,并以汉人为首领。
而麓川各地掸族纷纷向明国称臣,阿瓦王朝也就成为明国的缅甸宣慰司,而勃固郡的孟族则成为大古剌宣慰司。
等到洪沙族从东吁崛起,占据阿瓦城,更是和明国连战百年。
光是明国神宗皇帝年间,就兴兵大战五次之多。
这也是永历帝身为神宗的孙子,东吁国要对其敬重。
若掸族席卷归来,他隆王移民占据的上洪沙瓦底,几十万洪沙族怕是难存十之一二。
洪沙族更是要重新躲进山林之中。
蒲甘侯在儿孙扶持下,颤颤的站住身子,环顾周围儿孙们目光惊惧之余,充满了对王位的渴望,无可奈何的低下头。
东吁王位,哪是那么好坐的。
百年来多少王室子弟沦为这张椅子下的骸骨。
“为了佛教的存续,老朽蒙幸为殿下承管洪沙瓦底。”
“好。”朱慈煊抚掌道。
“孤对新王继位的新政有所安排,希望到时老侯爷好好配合措置。”
说罢,朱慈煊看向另一侧的暹罗使臣。
“你且回暹罗,告诉你们的国王纳莱王,洪沙国的新王即将继位。”
“然而下洪沙的卑谬侯、东吁侯,一个残害大明子民,一个弑兄夺位,暹罗理应协助大明平定藩属内乱。”
暹罗使臣亲眼见证明国太子如何夺取阿瓦王城的,击溃暹罗视为强敌的洪沙军队。
屈膝下跪,恭敬说道:
“殿下,我们暹罗的纳黎萱大王从洪沙国手中兴兵复国,得到大明天朝的无尽支持。”
纳黎萱就是曾被洪沙国扶持傀儡暹罗王的太子,在阿瓦城中当人质。
后来万历征缅吸引洪沙国大部分兵力,其借机复国独立。
“为大明效力乃是我们的荣耀。”
“我们也愿意像纳黎萱大王向李朝出兵协助天朝驱逐倭寇一样,遣兵为大明驱使。”
朱慈煊十分满意大明第二舔狗的态度。
安南国简直妄称小华夏。
直接割地称儿小连招。
“岷王世子流落你国,你且带信于他,言孤想以八百大甸宣慰司(清迈)为礼,纳一位暹罗公主为良媛,让其临时为使,替孤在纳莱王的女儿中择选。”
女婿不是儿,但岳父是父。
朱慈煊这几日可是到处找岳父,连沐天波刚十三岁的小女儿都许以婚约。
石厅都能找大十几岁的六旬女上司。
他背些变态骂名又有何妨。
“臣一定将殿下的恩赐告诉我们国王,定带回上万军队为殿下所驱。”
暹罗使臣喜不自胜,他们本就想趁洪沙内乱借机蚕食洪沙边郡,和收回相争百年的清迈,想不到大明竟如此慷慨大方。
甚至能与天朝皇室联姻,更是他们万不敢想的。
最多也就是和王上王黔国公结个姻亲。
盖因暹罗在风上之地纯属小南宋,商业繁盛,但被洪沙安南这等大国肆意蹂躏,甚至连澜沧真腊山里民风彪悍的土司蛮人都十分头痛。
暹罗之所以对清迈念念不忘,就是此地麓川高原东部,各族土司多不胜数,时不时就南下劫掠。
朱慈煊看向蒲甘侯全家,手指点了个像白洁老师的公主。
“孤也不厚此薄彼,老侯爷,你这孙女出嫁否!”
阿瓦城已经算他的疆域,不知道重新还归东吁国算不算割地。
等朱慈煊解决外邦诸事。
沐天波已经来到殿中:“殿下,晋王、巩昌王、广国公已到五里之外。”
……
领着大明行在的君臣,朱慈煊站在阿瓦城的北门口。
一支衣衫褴褛的队伍,正步履蹒跚的跄踉而来,士卒们脸上沾满尘土与血污,看不清原来的容貌,互相搀扶。
甲胄残破不堪,几乎摇摇欲坠,不少人腰间都束着棕榈叶卷的绳子维系。
手中紧握的刀枪卷折,滇省而来的马匹过半在洪沙的气候下倒毙,其余也是瘦骨嶙峋,拖着沉重的行李。
为首将军身披残破的披风,立在马上,怔怔望着永历帝。
朱慈煊嘴唇翕动,手指对方,对身前的永历帝沉声道。
“父皇,你且说,这是曹阿瞒还是岳武穆。”
第18章 且做董卓,莫做曹操
“先吃七头,再宰七头。”
杀猪宰牛犒军迎接南明残军的朱慈煊,招呼李定国白文选等人入座。
李定国与白文选互望一眼,抱拳向永历帝请罪。
“臣等无能,让皇上与太子深陷贼囚,勤王无力,以致太子以身犯险。”
朱慈煊看向被他贬职户部工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诛马吉祥后,南明现存的首辅邓士廉。
邓士廉会意出声:“晋王、巩昌王,太子殿下临危受命监国,剪除朝中奸佞,与群臣共克危艰,诛杀洪沙叛王。”
“每日朝会都说此番功成,收复旧司,盖因二王在外驰援,遮护行在。”
邓士廉乃是蜀省广安人。
嗯。
就是那个历史转折中的顺庆府邓氏。
崇祯十六年进士,在粤省潮州当县令,永历帝在粤东肇庆称帝,李成栋攻下粤省,便随行在移跸梧州,后更是跟着永历帝流离十四年。
其堂兄万历年进士邓士昌亦曾高居正四品湖广按察司副使。
如此根正苗红,以大明重文轻武的传统,又是首辅。
李定国不能忽视:“邓阁老,勤王救驾,本就是为臣子所必须做的。”
“太子神勇,已经传遍整个洪沙瓦底。”
“太子传信于我,告知马吉祥四贼蒙蔽天子,假传诏令,方令我等知晓朝中实情。”
“又与贼虚谋,送出皇后皇子保续皇统,全是为我等孤军外邦所顾。”
李定国转首看着太子纯真的眼睛,长叹一声。
“误国误君之臣,何以使太子殿下如此信赖。”
“但太子监国可否再做商讨,一国二君,不是隆武鲁王,广府唐王之患吗?”
“广国公来时,已探得腾越八关消息,吴三桂已经起重兵囤积滇西,可能不日就将南下。”
“洪沙瓦底虽平阿瓦,但卑谬东吁所部尚有十余万军队,内外未定,朝堂此时不宜二君。”
“待抵御东虏,平服洪沙,行在安稳,皇上太子性命无忧,可再为商榷。”
李定国口舌干燥。
他当然希望有一个和义父张献忠,闯王李自成那般的雄主领导残明。
可眼下确实不适合让太子监国继位。
南狩外邦,他的威信本就大大折损。
若让永历帝退位,夔东的十三家,闽粤沿海的郑延平,甚至滇西南还在抵抗的明军,不定都以为他李定国在学孙可望。
和三国的董卓一样废帝自重。
太子英明神武,只有他们洪沙残军知晓。
而永历称帝十四年,虽屡败屡逃,但早就是残明各地深入人心的共主。
大明只剩最后一口气了,不能再折腾内斗了。
朱慈煊切下一块猪皮,烤的金黄,嘎吱作响。
“晋王担心天子安危,孤又何尝不是顾虑父皇母后皇弟的御命。”
“孤已让晋王俘获的蒲甘侯继任东吁王,阿瓦城当有孤来坐守,行在移跸孟艮,若东虏迫近,再幸已联姻的暹罗,让他们遣船送父皇去郑延平处。”
“至于晋王所虑其他。”
朱慈煊咽下最后一口猪肉。
望向李定国修阔的眉目和白文选蜡黄的面容。
王启隆已经提前告知他,晋巩二王担心他监国后产生的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