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汗回忆录 第70节
阿那瓌看向了帐中众人,站了起来,挥了挥手,让跳舞的胡姬都退了下去。
众人看跳舞看到一半,正意犹未尽,看向了阿那瓌。
“大汗,怎么了?”
“我感到了危险!”
听完,众人大笑,更有人道:
“大汗多虑了,六镇自顾不暇,高车、铁勒诸部四分五裂,还有谁能威胁我们柔然汗国?”
话刚刚说完,雪夜之中,响起了一阵沉厚的号角声。
这警戒的号角声,在柔然王庭之中,已经多年没有吹响过。
可吹响了一半,却戛然而止。
接着,王庭四处,皆响起了鸣镝声。
雪夜之中,奏响如歌,却充满了肃杀之意。
一众酋帅、部落大人面色大变,想要站起来,可却因为喝了太多的酒,有些站不稳。
姬妾、舞女,此刻面色发白,躲在角落里。
大帐之中,乱象如麻。
阿那瓌站在众人之首,此时心中,只有一个疑问。
究竟是谁?
——
“阿那瓌的金帐在哪?”
李爽披甲执槊,质问着身边的郁久闾发。
对方本还想保留最后的尊严,却被李爽无情的言语给戳破了心房。
“都已经到这里了,还差这最后一次么?”
听着这王庭之中的喊杀声,郁久闾发抬了抬手。
“就在前面,那座最大的圆顶帐篷就是。”
“诸将,随我冲杀!”
高昂、羊侃诸将,在这寒夜之中,急行至此,没有一丝倦意,满是兴奋之情。
“愿随主公!”
数百甲骑冲破了黑暗,杀进了这金帐王庭最深处。
长槊刺穿了风雪,那座象征着柔然最高权力的圆顶金帐,在战火之中,化为了灰烬。
灰烬散去,唯有一群畏畏缩缩的柔然酋帅、部落大人,躲在了柔然可汗的身后。
那位将柔然从动乱之中带向稳定的一代雄主郁久闾阿那瓌,此刻正怒目而视,盯着那冲在最前,带着面甲的骑士。
他的身前,站满了柔然最为精锐的披甲宿卫!
数十骑跟在身后,李爽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之中将北魏君臣涮了几遍的柔然可汗。
“焚我金帐,掳我子民,本汗竟不知,如今的大魏还有此等英雄,可敢报上姓名!”
李爽大喝一声。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吾乃大魏征北将军李神轨!”
听到了这个名字,阿那瓌目光之中,充满了仇恨。
阿那瓌去过洛阳,也见过那个传闻之中的纨绔子弟如今的北境战神一面,可久远之前的印象,终究不是那么清晰了!
“李神轨!”
便在此时,高昂带着骑兵,终于冲至。
他身形巨大,座下那匹战马更像是头狮子一般,见此情景,非但没有惧怕,反而大喝一声。
“主公,看我擒此贼首。”
高昂率部,便是冲入了阵中,长槊挥舞,仿佛带着万钧之力,轻易的便将一名宿卫挑了起来。
见此可怖之景,柔然酋帅皆是丧胆,纷纷劝道:
“可汗,快逃吧,现在走还来得及!”
阿那瓌不甘心,很是不甘心。可是看着王庭四周越来越多的敌军骑兵涌来,他也只能放下了最后的侥幸之心。
“走!”
“掩护可汗撤退!”
“想走?”
李爽见此情形,张弓搭箭,一箭射出,正中阿那瓌的缨盔。
阿那瓌惊慌之中,抛下了一切,带着数百名骑兵向北逃了数十里,直到天亮,才堪堪停下。
风雪渐止,阿那瓌摘下了缨盔,看着上面的那支长箭,拔了下来。
泥水之中隐隐倒映出的狼狈面容,阿那瓌怒从心起,仰天而啸。
“李神轨,吾誓杀汝!”
第75章 没有人比我更懂柔然
天光大亮,战火已息。
柔然王庭之中,所有的俘虏都抱着头,蹲在几个划定的圈子里,周围,都是铁马弯刀在看守。
游牧部落内部存在着分工体系。
部落越大,分工越细。
柔然王庭便是草原之上最大的部落。
这些被俘虏的人中,甚至还有西域的工匠,专门替柔然贵族打造金饰。
侯景兴冲冲的赶来,身后的士兵拉着一群花容失色的美人。
“主公,这帮柔然人玩得可真花啊,你看,还有金毛呢!”
此时,郁久闾发被士兵押送了过来。
“王庭已破,今日就是我的死期了么?”
郁久闾发身躯肥胖,此刻脸上却是大无畏的表情。
不得不说,周围的一众柔然人看着他那样子,真以为他是忠臣。
柔然可汗阿那瓌的汗位之前,李爽双手负后,看着郁久闾发,只听他缓缓吟诵着李爽那日念的诗句。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可知道的内情的侯景却是走上前去,啪的一下,打了他一个脑瓜。
“你装什么,路是你带的,柔然的防卫图是你提供的,柔然可汗的金帐也是你指的,你还照汗青!”
李爽却是轻声斥责道:
“侯景,怎么对待小可汗呢,还不替他松绑!”
郁久闾发解绑之后,依旧是那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李爽,你已经攻下了王庭,我也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你不杀我,还等什么?”
“小可汗谬矣!”
“何意?”
“此战之所以功成,全赖大都督运筹帷幄,指挥若定,我等所以能建功,全赖大都督如天之德。大都督早已听闻草原之上,柔然之中,有小可汗这样的俊杰,愿收小可汗为义子,不知小可汗可愿否?”
郁久闾发听闻之后,没有刚才那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双膝光速跪了下来,高呼道:
“叔父!”
此时,侯景凑了上来,在李爽耳边小声道:
“大都督收义子这事,大都督知道么?”
“大都督日理万机,这等小事何须烦劳!”
李爽白了一眼侯景,走了下去,将郁久闾发搀扶了起来。
“贤侄,来来,坐!”
眼看着李爽就要将他搀扶到柔然的汗位上,郁久闾发赶忙推脱。
“这是柔然可汗才能坐的位置。”
“诶,贤侄说的哪里话,阿那瓌坐得,你坐不得?”
“不合适,不合适!”
话是这么说,可郁久闾发却是一屁股坐了下来。
坐上去之后,郁久闾发浑身舒畅,心气都不一样了。
“怪不得当年阿那瓌的兄弟为了这张椅子,自相残杀,这坐起来就是不一样啊!”
回味完,郁久闾发看向了李爽,道:
“叔父,这王庭附近的兽奴、工奴、火奴等部还不是最重要的,阿那瓌在后方还有着一支射雕军。”
“射雕军?”
“没错,他们人数虽少,可人人都是能够射雕的神射手,在看守着阿那瓌的三千多匹战马,其中还有不少西域的名马。”
“你有什么计谋?”
“阿那瓌逃生之后,必然会去找这支部队,若是让他带着这支部队返回漠北,后患无穷啊!趁着此时情势未定,叔父可派遣一支轻骑,人人皆着柔然人的衣服,拿着阿那瓌丢下的狼纛,抢在阿那瓌之前,趁射雕者不备,一举偷袭,拿下这些战马。”
李爽点了点头,看向了身边的侯景。
“你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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