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万盛世 第1047节
不管怎么说,王杲家族也算是女真部族里的望族,原先明军剿灭古勒寨后,也对其他几处城寨进行了围剿,不过明军到达的时候,王杲残部许多人已经逃进山林躲藏起来,明军之后的成果并不大。
现在王杲之子阿台和阿海已经冒出头来,阿台回到了被明军一把火烧掉的古勒城,而阿海则去了沙济城,重新竖起了大旗。
在辽东,现在意见已经分成了两派,一是应该趁王杲残部羽翼未丰时尽快剿灭,斩草除根,二就是戚继光的打算,那就是放任阿台和阿海,等他们纠集旧部以后再出手。
同时,留下阿台和阿海,还可以趁机查明女真各部中有多少人还和王杲私底下有勾结,以便于朝廷接下来一网打尽。
戚继光就是支持第二条派系的,而他压着不发兵围剿,自然免不得受到对方派系的攻击。
这段时间里,辽东军政官员因为这件事儿吵得不可开交,辽东巡抚张学颜也迟迟拿不定主意。
戚继光是见识过文官厉害的,笔如刀可不是夸张。
想想当初还在剿倭的俞大猷,可不就因为某些人传言他通倭,直接从浙江总兵官的位置被人拿下。
要不是俞大猷福大命大,京城有人保他,现在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说俞大猷通倭,那时候的浙江,除了那几位,谁都不会相信,因为有俞大猷在,倭寇在浙江根本不敢造次。
因为有前车之鉴,所以这次面对和文官的纷争,戚继光第一时间选择先向兵部上报此事。
显然,他是支持第二条意见的,而辽东的文官,从督粮道到御史,大多支持第一条,要求尽快剿灭王杲残部,不留丝毫隐含。
这或许又是辽东一次小小的文武之争吧。
戚继光为了保险,把分歧捅到兵部来了,等待兵部的指示。
到时候,有了兵部背书,不管选择哪一条,事后都不会有麻烦找到他身上。
完全没有自主的权利,这或许就是明朝武将的悲哀,一切只能看文官老爷的意思行事,而不能纯粹从军事角度思考问题。
魏广德看完文书,略做思考就问道:“兵部的人在外面等着吗?”
“是的,那书吏是谭尚书房里的,还在宫外候着。”
芦布小声说道。
拿出一张票拟的纸条,魏广德提笔在上面写上“将在外”三个字,就放下笔,拿起纸条轻轻吹了几口气,让上面水迹快些干。
之后,才把纸条对折交到芦布手里,吩咐道:“拿去,让他交给谭尚书。”
“是。”
芦布答应一声,拿着纸条就转身出门。
魏广德把文书和自己先前所写的记录收好,放进旁边一个放私人物品的盒子里。
他选择支持戚继光,虽然这段历史是全新的,魏广德也不确定这么做对还是错,但是他选择支持他。
戚继光早在辽东战事结束后,就向京城传递过消息,那就是古勒城和王杲身边的随行人员,已经全部诛杀干净,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那些没有死在辽东的女真人,也在京城被处决,是真的一个不留。
对历史白痴魏广德来说,在他眼中,那个后来在辽东叱咤风云的努尔哈赤应该已经是死了。
努尔哈赤死了,李成梁也离开了辽东,女真的崛起就变得完全不可能重现。
不过针对女真的削弱计划,大明依旧还是要进行,绝对不能再出现王杲那样强大到敢于对抗朝廷的势力。
也因此,利用王杲之子阿台和阿海,让他们为大明朝找出女真部族中反对朝廷的部族来,在魏广德看来比击杀他们更加有利。
谁会相信阿台和阿海对明廷的恨意,只要是他们经常联络的人,魏广德相信八九不离十,就是女真部族中反对朝廷的余孽。
所以,把围剿他们的权利给戚继光,由他判断出手围剿的时机,在魏广德看来才是最好的选择。
收拾好心情,魏广德重新开始处理奏疏,这些才是他的公务,是他必须尽快处理的。
福建月港外海,三条大福船在风帆的推动下,快速向着港口驶来,此时站在福船高台上,已经可以远远看到大陆的轮廓。
“快到了,看到陆地了。”
船楼上,负责瞭望的船员冲着下面人兴奋的大声喊道。
甲板上的船员听到上面的喊声,不少人激动的跑到船头,眺望着前方。
船头上,一面日月旗迎风飘扬。
大明并没有国旗,所有出月港的船只都会领到一面“日月旗”,算是大明国号的象形版。
是的,中国古代通常都是国号,便于文字记载,而忽略了国旗。
而写上国号的旗帜,其实也可以理解为国旗,只不过没什么讲究,所以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国旗。
国旗的概念最早出现在欧洲,第一面被承认的正式国旗据说是丹麦国旗,出现在1219年。
传说在这一年,丹麦国王发兵征伐爱沙尼亚,在一场陷入困境的战斗中,一面带着白色十字图案的红布出现在丹麦人手里,不知谁说只要跟随这面旗帜,他们就能取得胜利。
以这面旗帜为前导,丹麦军队不可思议的取得战争胜利,于是这块布被认为是圣物带回丹麦。
丹麦人认为它拥有神力,所以白色十字红布成为丹麦的象征,带领丹麦人前进。
而在此以前的欧洲国家,使用的都是印有家族徽章的旗帜。
月港来往的夷人船只带来了他们的国旗,所以福建官府才制作了这种旗帜作为明船的标识。
第970章旧港没了
月港来往的夷人船只带来了他们的国旗,让明人也知道了,船行海上,就是依靠旗帜辨别的,所以福建官府才制作了这种旗帜作为明船的标识。
毕竟过去的东亚这片海域,行驶的船只都是各自国家制造的,都有鲜明的本国特征。
比如往来大明的中东国家船只,使用的就是阿拉伯人和波斯人,他们使用的就是阿拉伯单桅帆船。
而倭国的造船技术比较落后,所造海船船底扁平,布帆挂在樯的正中,樯还要经常转动,只适合于顺风中航行的海船安宅船。
倭国海船技术如此糟糕,主要还是其闭关锁国的原因,甚至德川幕府还发布了“大船建造禁”,禁止倭国建造500石以上的船只。
朝鲜的情况也类似,技术并不先进,大多都是近海活动的船只。
不过因为东亚几国距离较近,沿着海岸线航行,安全性也比较高。
而大明的海船技术其实相比于欧洲也算落后,只能说在东亚地区最好,最好的海船自然就是大号福船,但不管是做为商船还是战船,显然都不如欧洲此时发展起来的多种船型。
因为亚洲海域活动的船只屈指可数,所以根据船型就能大致判断出所属国家。
这些海船出海,大多也是挂自家的旗帜,根本无需打出国号,自然不需要国旗。
应该说,福建方面给出海进行贸易的商船配上日月旗,主要就是为了便于辨认,毕竟悬挂日月旗的船只一般都是有船引,明军水师遭遇也能有个初步判断。
三条大福船快速靠近港口,虽然航向略微有些偏差,但是在目视大陆后,根据一些参照物,很快就调整航向,向着港口驶来。
岸边码头上,无数穿着短衣短裤的劳工看到有船过来,纷纷聚集在码头附近,希望找到一份工作,靠劳动赚取银子养家糊口。
不多时,船只接近码头,水手将绳索抛到码头上,岸上的快速将绳索固定在泊位的船蹲上。
“碰”
大福船早已降下风帆,最后的距离是靠着惯性向码头靠过来,一阵碰撞声响起,船只稳稳的靠在码头上。
船上又是数条绳索抛下,岸上的帮忙把船只牢牢固定住,几块跳板很快搭起,大船的主事当先下船,身后还跟着几个随从。
“快回去给老爷报信,请他们过来清点货物。”
回头吩咐身边一人,待那人快速跑向月港以后,他远远看了旁边另两条福船一眼。
那边大福船也已经搭上跳板,船上有人下来,很快就向他这边过来。
就在这时候,船上三个穿着和其他水手明显不同的汉子从跳板上匆匆下来,没有说话,领头那人只是和那个管事对视一眼,就带着另两个人直接离开。
远处的劳工们这会儿向这边走了几步,但是并没有敢冲过来,而只能远远的站着等候,等这边管事的招呼他们过去帮忙卸船才行。
三个壮汉快速穿过周围的劳工,也是奔着镇子走去,不多时就消失在人群里。
他们的离开,并没有吸引周围人的注意,毕竟对于出卖劳动力赚钱的人来说,船上下来管事的才是他们的衣食父母,今天能不能赚到钱,可都要看他们的脸色。
只是不到半个时辰,就有两匹快马飞奔着离开了月港,向着福州而去,也不管天色很快就要黑了。
“快开门,老爷回来了。”
京城,南熏坊,魏府侧门,一乘大轿停在门口,随从已经开始敲门。
不多时,大门打开,轿夫抬着轿子进去。
不多时,已经喝得醉醺醺的魏广德被两个随从搀扶出轿子,往后院走,管家张吉已经快步过来迎接。
“老爷,你还好吧,我让人烧水。”
张吉看到魏广德喝醉了,急忙说道。
“嗯,多烧点,老爷要洗洗再休息。”
魏广德随口说了句。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后院,在院门口两个随从退下,换成后院的丫鬟。
现在魏府里的丫鬟,最早一批跟着徐江兰来到这里的,大多年龄大了,魏广德没看上,就许配出去了。
现在府里的,都是徐江兰在京城里新买的,训练了半年才安排到后院里伺候。
“让夏荷伺候老爷沐浴。”
进了后院,魏广德吩咐一声,就往浴室走去。
夏荷也是徐江兰当初的陪嫁丫鬟,和她的贴身丫鬟一起做了魏广德的通房,前不久才单独给了个院子,算是做了小妾,也算是魏府的半个主人。
没走几步,魏广德就感觉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回头看了眼,是张吉跟在后面。
魏广德立时站住,问道:“有事儿?”
以往这个时候,在后院院门口,张吉就会离开,到前面去。
毕竟都这么晚了,到后面来可不是规矩。
当然,跟在魏广德身后就另当别论。
“老爷,浙江俞都督来了封信,看老爷这样子,我.”
张吉吞吞吐吐的说道。
魏广德明白了,虽然喝酒有点上头,但大脑还保持着清醒,他知道张吉担心把信给了自己,一会儿自己随手就不知道丢哪儿了。
“你去书房等我。”
魏广德吩咐道。
内院边上不远,靠墙角就是魏广德的书房,张吉答应一声,就转弯往书房那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