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万盛世 第733节
八人抬大花轿,装饰华丽,用来烘托出喜庆的气氛,官府也不会因此认为逾制。
那马车夫口中的大轿,自然就是陈以勤、殷士谵和魏广德所乘坐的轿子。
要是那马车夫一个不慎发生交通事故,说不得他们就有机会提前见上一面了。
不过即便见面,魏广德也不会知道邵大侠这么一个人,因为在他的意识里,高拱已经完蛋了,他和陈以勤、殷士谵,甚至包括李春芳在内,没人希望他还能回来。
至于张居正,魏广德从来就没有考虑过张居正会支持高拱回朝,要知道张居正老师徐阶正是驱逐高拱的主谋。
三人回了城,而卲方的车队也进了北京城,安顿好住所后,很快就开始了行动。
带上礼物,按照高拱给出的名单,卲方连续不断拜访高拱的门生故旧以及南直隶的官员,开始试探他们的态度。
不过,在他身上另外还揣着一封书信,乃是高拱亲笔所写,而收信人正是御用监掌印太监陈洪。
高拱在书房思考一夜后,最终还是把宝押在陈洪身上。
至于原因,其实也很简单,按照《明史》中的记录,“诸阉滕祥、孟冲、陈洪方有宠,争饰奇技淫巧以悦帝意,作鳌山灯,导帝为长夜饮。”
可见,此时在内廷之中,最受宠的三人中就有陈洪。
只是初来乍到,卲方并不打算先去见陈洪,而是要建立广泛的群众基础,得多一部分官员支持后再寻觅机会和陈洪相见,送上高拱的书信。
而还在内阁忙碌的张居正其实也是很烦恼,想要融入裕袛旧人中去,却始终不得其法,终究被陈以勤、殷士谵等人若有若无的孤立。
而他考虑重新拉回高拱做为助力,想要打破裕袛旧人对内阁的掌控,可纵观内、外廷,他又找不到人帮忙。
即便现在和他关系较好的官员,或者说政治盟友如杨博、冯保等人,在他试探后都发现,他们并不希望高拱能够被召回。
实在是因为,高拱对隆庆皇帝的影响太大,大到让所有人都感到害怕的程度。
不过这样的烦恼在几日后就得到了缓解,是的,他已经得到一些官员的密报,知道京城出现了一个名为卲方的人在上蹿下跳,不断拜访邀约在朝官员赴宴,请吃请喝。
而他的目的,似乎就是在询问他们对于被弹劾去职的内阁阁臣高拱的态度。
门生故旧,虽然大部分还是很支持高拱回朝,可终归有一些人,在他离开后选择投靠朝中的其他势力,张居正一系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只不过在派人调查卲方之后,张居正也有深深的疑惑。
南直隶丹阳人,为什么会和高拱搅在一起。
想不明白,张居正就只能继续派人暗中观察,确认他的目的。
不过就当下得到的情报看,张居正已经意识到,似乎新郑那位有些坐不住了,想要重新回来。
第710章误判
时间悄然而过,卲方在京城也一直在活动。
对于一个以前只是在丹阳活动的豪绅,毫无疑问最初的日子还是有些纠结的。
毕竟来自小地方,而京城是哪里?
天子脚下,首善之区。
不过和在朝官员一番接触下来,他也渐渐发现,貌似所谓高不可攀的京官也就那样,和丹阳的地方官没啥区别。
除了官威稍微重一些,一样的见钱眼开。
只要礼物丰厚,就很快可以拉近关系。
于是,卲方也更加如鱼得水,毕竟在老家他为乡亲打抱不平赢得很高的声誉,可得罪的人也是不少,他见官的时间也是不少,早就练就一套和官府打交道的手段。
京城,内阁次辅陈以勤府邸一处花厅,此时这里已经摆上一桌丰盛的酒席,围桌而坐的虽只有三人,可他们却是可以当朝政局的大人物。
毫无疑问,今日陈以勤设宴只邀请了殷士谵和魏广德。
“来,先满饮此杯,至于善贷问什么事儿,相信你们多多少少也有所耳闻。
时辰尚早,不急,先把酒喝了,再慢慢说。”
陈以勤端起酒杯冲殷士谵和魏广德敬了敬,看到他们也端起身前酒杯后这才抬手把酒杯放到嘴边,袖袍遮面一饮而尽。
殷士谵和魏广德也有样学样,都是喝尽杯中酒。
其实对于这时代文人墨客、风流雅士的流行着装-道袍,魏广德并不怎么喜欢,在家里他还是喜欢穿窄袖的衣服。
只不过去内阁要穿官服,而平时在外赴宴也只能按照大家的衣着标准,穿上宽袖的道袍这种常服出席。
道袍在后世其实指两类衣服,一种是是道教服饰。
道教道袍指道教徒穿在外面的长袍,分为大褂、得罗、戒衣、法衣、花衣、衲衣等六种以上服装,均取肥大宽松,以寓包藏乾坤、隔断尘凡之意。
又取直领,以示潇散。
道教道袍承传有序从未断代为道袍之正宗。
不过魏广德可不是道士,这时代文人穿着是汉服道袍,是一种相传由周武王亲自定制的服饰“褶”。
褶在明代演变为道袍,是明代男子居家时的外衣,也可作衬袍或平民男子婚服,后在清初“剃发易服”的政策下消亡。
其特点是直领,大襟,两侧开衩,有暗摆,为汉民族最具特色的传统服饰之一。
道袍形制为直领,大襟,右衽,大袖收口,衣领镶嵌有白色的护领,两侧开衩,接有暗摆,暗摆打三个褶或不打褶,以系带系结,穿着时可配丝绦、布制细腰带或大带。
道袍在明朝总的演变趋势主要就是两袖不断增宽,大而长的袖子受到人们的青睐,到明末,袍服的“大袖子”发展到有些夸张的地步。
成语衣袂飘飘,衣是衣服的意思,袂是袖子的意思,衣袂飘飘的意思就是行进间衣、袖随风飘摆,有出尘之态。
一杯酒下肚,三人又拿起筷子夹了几口菜,都是浅尝辄止。
宴会,特别是有重要事情要商议的宴会,吃饱饭一般是不可能的,只是尝个味,主要还是说事情。
“最近京城来了个丹阳商人叫做卲方,在朝野上下游走,结识了许多官员,不知你们是否听闻过?”
陈以勤开口问道。
魏广德没开口,但微微点头。
卲方来京城是以经商的名义开的路引,商人到了京城,作为和这一群体联系比较紧密的魏广德,当然会知道这个人。
至于原因,则是因为虽然自称商人,可是对于经商一道貌似一窍不通,倒是喜欢巴结权贵,到处砸银子结识在朝官员。
这么反常的举动,自然会让京城各大商行掌柜的侧面,不免都会多看一眼。
“我听人说起过,出手很大方阔绰,不知道做什么生意,但喜欢褒贬朝政。”
殷士谵闻言笑道,“估计是哪家派到京城来谋官的吧,不过太高调了点,呵呵”
“看来正甫那边已经有人和他走动上了?”
陈以勤笑道。
“是啊,吏部下面一个郎中和他接触过几次,和我提过此事,只是还不能确定是否真是新郑派来的。”
殷士谵开口说道,“一个是丹阳人,一个在新郑,还真看不出怎么搅和在一块去的。”
“我找你们来此就是说这事儿,他应该是肃卿派来的,或许是为了试探现在朝中对他的态度,毕竟他的老冤家徐阁老已经致仕一年有余,他起了这个心思也不奇怪。”
陈以勤一脸严肃说道。
“正甫兄说人家高调,殊不知这正是高明的地方。”
魏广德却是笑笑,随口说道。
“确实不好动他。”
殷士谵也是尴尬一笑,刚才只是随口一说,确实口误了。
若人真是高拱派来试探的,高调才是王道,摆在明面上,让他们这些人都不好用出什么手段。
要是偷偷摸摸的进行,其实还更好处理一点。
“从他和那些人交谈的话语还有行事手段看,他是那人派来的无疑。”
陈以勤开口说道。
听到陈以勤的话,魏广德和殷士谵也收起笑容严肃起来。
他们当然明白其中的厉害,也知道陈以勤叫他们来喝酒的缘故,自然是商议他们对此事的态度。
“正甫,你怎么看待此事?”
陈以勤看了眼两人,随即就问道。
殷士谵想想才说道:“派人盯住他,对他联系的官员进行一些警告,甚至可以考虑把人抓起来,核查他路引。
据我听到的消息,这个叫卲方的可不像他路引上说的,是个商人。”
殷士谵明显表达了一丝担心,于是说道。
魏广德虽然有些纳闷,一开始他的态度可是没那么郑重,可也仔细想了想对卲方能采用的手段,最后发觉其实还真没有太好的办法。
除非暗中派人威胁,明面上还真没太好的办法。
陈以勤摇摇头,殷士谵的法子他老早就想过,但是不可行。
若人家是暗中进行,这么做还可以,可卲方是大张旗鼓来到京城,又四处活动,对他采取行动只会招来旁人非议。
“善贷,你怎么看?”
采取不满意,于是又看向魏广德。
“没什么好办法。”
魏广德摇头苦笑,“也只能是盯人,看他接触那些官员,对他们进行一些警示。
至于动用顺天府的力量,还是算了,影响不好。”
魏广德的话让陈以勤眉头微皱,只是用平淡的语气说道:“你说,当初他和徐阶斗的厉害的时候,我们袖手旁观,会不会遭到他的记恨?”
“以肃卿的为人,还真可能会?”
殷士谵低声道:“他只会认为都是别人的错,他是被人算计了,而不会考虑到其实是他为人有差,才导致那时候大部分官员都支持徐阶。”
魏广德闻言只是微微点头,不过他对高拱回朝这件事儿是真没放在心上,因为他只知道张居正牛逼,高拱不行。
既然笑道最后的是张居正,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想到张居正,魏广德轻笑道:“逸甫兄,正甫兄,你们其实不用太担心。”
“为何?”
殷士谵问道。
“内阁中除了我们三人,可还有李首辅和张叔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