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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万盛世 第765节

  “差爷,村里准备了一份薄礼,我这就给你送过来。”

  那甲长急忙陪笑道,又冲身后自家儿子挥挥手,示意他回去那东西。

  “这怎么好意思,回回来都要秦老哥破费。”

  那官差假意推辞道,这会儿称呼也变了,不再那么生硬,而是亲切称呼为“老哥”。

  “差爷不辞劳苦到我们这小村里,本就辛苦,村里也没啥好东西,就一些土特产,还请差爷笑纳.”

  “好了好了,别说了,那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看你这客气的,不收好像还是我的罪过.”

  官差和衙役有说有笑就走出人群,往村外走去,村头一棵大树下还栓着一头驴。

  不多时,驴背上已经被绑着鸡鸭一类的家禽,那官差只是冲秦甲长拱拱手,就解开缰绳翻身上了驴背,骑着驴,嘴里哼着小调晃晃悠悠的走了。

  就在这两天,应天府的百姓也开始议论纷纷,对于忽然又被推出的“一条鞭法”指指点点。

  大部分有地有户的百姓当然是支持这条税法的,因为实行此法后他们虽然负担会稍微重一点,却可以不用再担心被抽丁让他去徭役,那可是破家的根源。

  虽然他们支持这条法令,可也担心如以前一样,执行一、两年就被废除,又回到原来的征税方式上,又要提醒吊胆小心伺候着村里的甲长、里长这些大人物。

  至于衙门里的官差,离他们还有些远,倒是不怎么担心。

  而对那些已经把土地投献出去的,自然是最希望此法能够很快寿终正寝的,因为他们亏了。

  自家的土地送给了别人,至少明面上是这样,地契是别人的名字,自家只能继续耕种,而之所以会如此,还不就是因为自家和甲长、里长关系不好,担心被抽去服徭役,客死他乡。

  土地虽然送人,每年要缴纳的地租算起来其实也只是比那些自耕农稍微重一点,但不再担心服徭役的事儿,貌似还是能够接受的。

  只是,若是以后朝廷真的就按照此法长期执行的话,那就有点亏了。

  毕竟最最重要的就是,投献后他们的身份变化了。

  不仅没了名义上的土地所有权,还没了户册,成为主家的奴仆,自家要是能出个有出息的孩子,都不能参加科举,这可就对不起先人了。

  和后世人对此时代农民看法截然不同的是,虽然大明的百姓整体上承受着各种“苛捐杂税”,但整体生活水平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低。

  各家农户都会在自家孩子八、九岁的时候送孩子蒙学,进私塾学习个一两年时间,让他们能识几个字,至少会写自己的名字。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意识深入人心。

  如果私塾老师再说孩子有天赋的话,那就是砸锅卖铁也会供自家孩子学业,直到供不起为止,为的就是赌科举的独木桥,希望自家孩子能从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路,举人、进士的功名,最后入仕为官,彻底改变一家的命运。

  江南为什么文化昌盛,因为民风如此,大家都愿意让自己孩子读书博前程,甚至不惜卖房卖地,赌上一家老小的未来。

  当然,这样的人家毕竟也是少数,私塾老师也不会为了每年那点束脩昧着良心说瞎话,把没读书天赋的孩子骗到私塾来读书,说什么文曲星下凡的话。

  都是有功名的人,脸面还是要有的。

  收太多不成器的弟子,结果没几个能考取哪怕是秀才功名,在同窗好友面前也会觉得抬不起头来。

  对于开私塾的老师来说,自己的功名之路已经无望,所以他们就把希望寄托在自家孩子和学士身上,对学士的要求自然是宁缺毋滥。

  而这个时候,那些投献土地的人家就会悲哀的发现,自家的孩子因为是主家奴仆的关系,是不能参加科举考试的,就算主家发善心同意自家子弟去考试,也必须是以主家子弟的名义。

  于是乎,他们的心就开始有了变化。

  为了孩子的出人头地,有些人家就会开始向主家闹事,希望团结更多人的力量,一起改变什么。

  地契已经改名,自然就不要奢望了,可是只要通过向官府告状的方式,就算不能要回土地,可是最起码也想从和主家之间的奴仆关系变成佃户关系,恢复自家的户册,这样就能让自家孩子可以读书。

  官面上,应天十府及下属州、县开始轰轰烈烈向百姓传递执行“一条鞭法”政策的时候,在民间的百姓也开始自发的串联起来。

  当然,参与串联的都是那些早年间投献土地委身为仆的人家,而其中最活跃的自然就是家中有人读书,而又被先生认为有读书天赋的人家。

  不过,这一切才刚刚开始,虽然下面有所动作,但并没有完全闹开,大家更多的还是通过各种渠道了解朝廷政策的变化。

  直到数日后,知道江西早在去年就得到朝廷许可开始全省推行一条鞭法试点,朝廷还似乎有打算全国推行后,他们之前本就蠢蠢欲动的心才彻底燥热起来。

  一张张的状子飞进了县衙、府衙,不管是县令还是知府,都深知其中关节,原本这样的状子要是平常时候递到他们手里,那是直接弃之如履,根本都不会多看一眼,可现在情况不同了。

  应天巡抚是什么人?

  那可是有名的海瑞,敢抬着棺材对嘉靖皇帝谏言的海瑞,一篇奏疏骂皇帝,骂奸臣,完全不顾生死的人。

  他在江西和浙江任上就打击豪强,疏浚河道,修筑水利工程,力主严惩贪官污吏,禁止徇私受贿,并推行一条鞭法,强令士绅退田还民,遂有“海青天”之誉。

  好吧,这些状子,貌似在淳安和兴国就没少见,要是这时候装傻充愣糊弄,整不好自己就要倒霉了。

  官大一级压死人,就算官员们惧怕士绅,可这个时候他们更担心的还是海瑞。

  要是这位老兄发疯起来,他们也是惹不起。

  于是乎,收到的状子官员们都齐齐往巡抚衙门里送,他们惹不起,那就看看海巡抚敢不敢惹。

  就在海瑞每天阅读各府县送来状子,感觉触目惊心的时候,京城皇城内阁里,魏广德等阁臣又一次被李春芳召到值房里议事。

  这次是商议今日出现的几份奏疏,都是阁臣看了有些不便拿主意,所以交到首辅这里等他拿主意的。

  “诸位都看了,我们就先说说第一份奏疏,总督两广都御氏刘焘以海寇既平,辞免兼理福建军务一事,并言广东伸威兵备兼制福建漳泉系一时权宜所设,今请改复旧衔。”

  李春芳开口道。

  要是没有看到魏广德拿出那封俞大猷的书信,这样的奏疏肯定就是“可”。

  可现在情况有所不同,都知道海盗倭寇并未被剿灭,只不过都退到海上。

  虽说是被官军杀怕了,可终究有复来的可能。

  李春芳话音落下,看到众人都把目光看向魏广德那里,显然都是等他说话。

  这封奏疏魏广德中午倒是听殷士谵提了提,是他送到李春芳这里来的。

  魏广德也注意到了,看到陈以勤、张居正都看向他,只好咳嗽一声就开口说道:“诸公,以善贷之意,就从了吧。”

  他清楚殷士谵提交这份奏疏的原因,就是担心海盗卷土重来,若是批了,到时候责任可就在他头上。

  皇帝是不会有错的,错的只有辅臣。

  “现在大股海盗已经被官军剿灭,小股海盗已经不成气候,即便恢复闽粤原有军制也能应付。”

  魏广德继续说道,解释下自己这么说的原因,那就是现有的海盗已经对大陆不构成威胁,所以不需要让刘焘继续总督福建军务。

  “逸甫,你觉得呢?”

  李春芳听了魏广德的话,转头对陈以勤问道。

  陈以勤点点头,魏广德的话他倒是认可,虽然当初俞大猷说了只是打败了大股海盗,但是也有散兵游勇逃窜。

  殷士谵有担心也是正常的,不过魏广德的话似乎更为切实。

  于是点头对李春芳道:‘首辅大人,我对善贷的话没有意见,内阁可以支持。’

第737章又是阁议

  “首辅大人,我对善贷的话没有意见,内阁可以支持。”

  陈以勤开口对李春芳说道。

  “叔大、正甫,你们可还有不同意见?”

  李春芳听了陈以勤的话点点头,虽然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不过还是照顾张居正和殷士谵,于是多问了一句。

  “没有。”

  张居正回答很简单明了。

  殷士谵只是犹豫片刻就说道:‘首辅大人,我之前只是有些许摇摆,既然善贷这么认为,我觉得也可行。

  正如刘总督之言,广东兼理福建章泉军务不过一时权宜,今时不同往日,自然可罢。’

  “那好,刘总督的奏疏就这样定下来,剩下一份就是兵部覆总督京营戎政镇远侯顾寰等奏三大营官军不满额,视祖宗设兵之数才二之一,议以各卫所原额营掺官军悉为清勾务满,不足则以先年召募逃故名额补之。

  若按此议,京营就要再勾满十万兵额。

  今户部不盈,兵饷本就是支出大头,若是再扩京营,朝廷哪里有银子支饷?

  大家不妨议一议,看对这份奏疏又该如何是好。”

  李春芳终结第一个话题后,马上又抛出第二个事儿进行商议。

  不管别人怎么考虑,魏广德知道这事儿内幕,就是那帮控制京营的勋贵想出来的法子。

  因为要保留戚继光所练之兵,自然要给人“足饷”,他们利益受损。

  这几万人的军饷除了户部和兵部还能分润点外,京营将官已经很难克扣。

  这可是几万人的军饷,一个月就是几万两银子,对于那些将官来说就是一笔大钱。

  勋贵看不上,可这些旁支却是眼睛都红了。

  而且,这笔银子对一些家道中落的勋贵来说,也是一笔大钱。

  于是,他们不管派系,钻到一起商议,几场酒席下来就有了这么个主意,那就是京营不是一直都不满额吗?

  既然不满额,他们奏请勾满当为应有之义。

  至于最后是不是真勾满,那是另一回事儿,可只要把名册报到兵部,兵部就得给京营发饷。

  于是乎,请求补满京营兵员的奏疏就出来了。

  对于兵部来说,银子支哪儿不是支,只要名义充分,他们是无所谓的。

  多点兵,他们能分到的银子还多一块,自然即便是每年户部拨付的军饷不足,他们也不会反对此事。

  魏广德知道,这十万人到最后,或许能补两三万就算他们有良心了,可这些他也不能拆穿。

  或许在座几人都心知肚明,只是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于是一番为朝廷财政担忧声中,这份奏疏也是被顺利的批了,只等送入乾清宫等候皇帝御览。

  魏广德只是看了眼张居正,知道他是明白人,所以才拉着大家阁议,到时候户部知道闹起来,还可以用内阁的名义压住户部。

  “好了,今天召集诸位来,还有最后一件事儿。”

  说到这里,李春芳从自己桌上拿起一张条子递给旁边的陈以勤,说道:“陛下刚刚给我递的条子,我们先议一议,看要不要晓谕礼部。”

  等字条传到魏广德手里的是他才明白是怎么回事,隆庆皇帝居然以岁多灾异,年谷不登为理由,打算暂免庆成宴。

  庆成宴,是古代皇帝祭祀﹑封禅礼毕时,庆贺成功的筵宴。

  既然是皇帝安排的筵宴,那规格自然不低。

  实际上在古代,君主与臣下的饮食关系是一种以上对下的关系,因此也是有很多仪制的,其表现形式多为君主在重大节日或者平时不定期的给予大臣们食物赏赐。

  赏赐方式有两种,一种是赐宴,君王与臣下共食共饮,更能体现君王宽广博大的胸怀和与臣同乐的豪情,此举很利于团结群臣,缓和君臣之间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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