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霜千年 第11节
王水山按理来说,不会说出这种话来。
毕竟盛安的高官子弟,天然就带着一种傲气。
这样说话,对方很容易翻脸。
但刚才以及现在,对方的态度,明显是愿意和自己结交。
“我也是。”
宋时安微笑道。
“那可否与在下一叙?”王水山主动邀请。
“千金易得,知音难觅,我也有这种想法。”宋时安犹豫道,“可是我还要回家……”
“时安兄。”
王水山打断后,尤其郑重的开口道:“我在学子驿馆订有旅舍一间,请兄赏光移驾。”
OK,放榜之前的短期饭票有了。
………
“策儿,回来了。”
在马车到家之前,宋靖便带人提前等待。
“父亲,母亲。”
宋策行礼,而后跟着一起从正门进了府邸。
而这时,猫在一边的江氏小声的问道:“公子,时安呢?”
“贱人,你还敢提?”
因为她张嘴,崔夫人直接就骂了起来:“你那畜生儿子要是敢回,我直接让人乱棍打死!”
“连正门都敢闯,这是想要争家产吗?”
“他也配!”
“这偌大的宋府,他休想分到一片瓦!”
崔夫人恶狠狠的瞪着江氏,恨不得连她一起乱棍打死。
还是宋靖让她冷静下来,不与计较。
“他的话……”
宋策看着江氏,道:“放榜之前,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什么?他觉得自己能考上?”
而听到这个,劝崔夫人的宋靖一下子就火了,甚至比崔夫人更加愤怒。指着瑟瑟发抖的江氏,他面部青筋都起来了:“还有,你儿子以为中个举人这事就能算了?记住,你给我记住,那混账就算是考上了,也休想进宋府的门,我发誓!”
第10章 与皇帝神交
对着江氏骂完,宋靖便毫不留情的带着宋策走开。
用手绢抹着‘啪嗒啪嗒’掉的眼泪,不停哽咽,江氏也不知道,自己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在以前,他从来都不会这样的。
那天一觉醒来后,感觉整个人都性情大变了。
而且,并非是那种变坏。
眼神莫名其妙聪明起来,主动说要读书,对自己也孝顺,可就是要跟他老子对着来……
他到底想做什么?
“真以为自己能考上?”
崔夫人也像是看笑话一样,无缝补刀:“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举人那是什么人都能考上的,我的策儿自然不在话下,你儿子?也配!”
说罢,头也不回,昂着首骄傲离去。
在原地的江氏,此刻不为这些侮辱而心痛。
甚至觉得他儿子考不考得上举人都无所谓,好好活着就行了啊……
……
回家后,宋策第一时间没有去正厅吃晚饭,而是和宋靖两个人,去到了书房里。
“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宋靖对下人吩咐一句后,对方便退下,将房门带上。
“上午的辞赋,考的是‘书’。”
没人打扰后,宋策直入主题道。
“只是以书为题,没有别的题眼?”宋靖问道。
“是的父亲。”
“你如何作答的?”
“我以书,圣人言也。而圣人书亦是圣人路,读书人不应该只读圣人书,还要行万里路,成自己书,这样答的。”宋策看着宋靖,认真的回答道。
听到这个,宋靖相当满意的点头,就像是看着曾经的自己一样,眼神里欣赏溢出。
宋时安长得也像自己,但其才能跟宋策相比,不过是萤火之于皓月。
不用说,宋靖自然是更爱长得像自己,且天才随自己的儿子。
“父亲,我能够把我所作的辞赋背下来,您来指点评价吗?”
“在考场之上作的文,你还能记下来?”
宋靖有些意外。
宋策确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可那是在考场里,那种重要的时刻,竟然能够毫不紧张,烂熟于心?
“嗯。”
“背吧。”
就这样,宋策开始了背诵。
而宋靖,则是如饮郎酒般,感受着自己儿子辞赋之中带着的‘回甘’,十分享受。
他在宋策儿时,就为他找了京兆德高望重之学士为师傅,对方更是毫不吝啬的评价——策儿文采汪洋,有进士之姿。
小小年纪,便展露出了极高的文学天赋。
“父亲,如何?”宋策问。
“不错。”宋靖作为老学霸了,当即笃定的说道,“光是靠这篇赋,就能中举了。”
听到这个,宋策当即就松懈了一口气。
跟宋时安对自己说的一样……
不必,过于的忧虑。
“那下午的策论呢?”宋靖问。
宋策顿了顿后,说道:“父亲,题目是这样的。去岁宜州蝗灾,百姓饥馑,流民四起,镇守之军队亦无粮饷,举国力方才平复。我朝数载无大战事,国库竟无余粮。令以此为题,作策论一篇。”
而听完之后,宋靖的表情,稍微停滞了一下。
刚才所有的喜悦和轻松,一下子被取代。
父亲的表情,让宋策感到了不安。
这个题目,果真是有问题?
“父亲,此题怎么了?”宋策问道。
宋靖沉默了一会儿后,开口道:“太深了。”
“深?”
“题面不深,深在题背后。”
宋靖注视着宋策,有些忐忑的问道:“策儿,你从什么方向作答的?”
宋策道:“裁减冗官,降低俸禄,加收商贾赋税。”
“……”
听到这番话,宋靖的心里,一下子就凉了。
完了,真的完了。
虽说谈不上隔靴搔痒,但却不痛不痒。
我儿确实是把我对他说的,要揣摩出题人用意的叮嘱听进去了。
考虑到了大虞世家的立场。
但却完全的,会错了意!
“父…亲?”
见宋靖表情细微变化,宋策一下子就慌了,说话的声音颤抖,目光也充满担忧:“策,错了吗?”
“应该还是能中举的。”宋靖安慰说。
“那策论,错完了吗?”宋策十分紧张的说道,“我说的那些举措,有问题吗?”
“策儿。”
宋靖看着自己的儿子,用手在他的肩拍了拍,说道:“你很聪明,但你才十五岁。”
“父亲的意思是,我缺乏阅历?”
“对,缺乏一些经历。”
宋靖完全转过身,与其面对面,问道:“你知道盛安令下属官吏,去年发出的俸禄,有多少吗?”
“儿,儿不知。”
宋策木然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