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霜千年 第42节
“因为,皇帝要一把剑。”
宋时安表情从随意戏弄,缓缓变成了严肃且认真:“那我,就替他当这把剑。”
“所以,孙司徒的目的真的像我等推测的那一般,抗拒屯田?”
王水山有些难以置信,不解的说道:“孙司徒虽然归为三公,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一职务基本为虚职。实权不如他先前担任过的九卿,更不比那些钦州勋贵所任职的各将军。既然如此,如何敢硬顶陛下盛威?”
“这就是关键所在。”
宋时安坐了起来,指着他说道:“当初大虞立国,靠的是钦州勋贵打仗,扬州孙氏加盟。可如今,天下大权都在勋贵手里,世家力量虽然壮大,可世家并非只有孙司徒一家,他仅是领袖而已。”
“诚然。”王水山点头,“那些勋贵,不仅掌握了朝廷兵权,而且可以说,皆有数千到万余的精锐私军,代代相传。相比起地位而言,司徒实际拥有的权力,还是差太多了。”
“以前还能忍受,那是因为陛下年轻,神武有力,能御驾亲征,多有胜绩。”
说到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时,宋时安声音也谨慎的放低:“可现在,陛下老了。”
咕噜的吞咽一口口水,王水山小声的猜测道:“孙司徒是趁着陛下老了,姬渊又趁着内乱南犯,试图想要争取一些权力……”
“反屯田,一是维护自身利益。二则是,讨价还价。”
宋时安对于孙司徒想要什么,早就琢磨出来了。
说个最简单的。
作为南方士族的领袖,从建国以来,孙氏连一位皇后都没有出过。
基本上全部都是出自钦州勋贵。
期间只有一个,是因为皇帝想要打压外戚和勋贵,找了个平民皇后。
如今可能继位的晋王王妃,也是勋贵集团的。
勋贵集团能多夸张?
那个有名的败仗将军夏醇,打仗没赢过,官职没降过。
“那陛下…会放权给士族吗?”王水山问。
“所以,我这把剑的用处就来了。”
时势造英雄,这是绝对没有错的。
宋时安如果不闹,如果不顶出来,那他将错过这个最好的机会。
当然,如果土地改革失败,自己这颗项上人头绝对直接飞。
整个宋氏都会受到牵连。
那时,皇帝是绝对不可能保的。
那又如何?
来到这个世界,宋时安就是为了富贵。
彻底顿悟的王水山,有些惊愕的看向了宋时安,已然说不出话来了。
“对了水山,你明日是要去述职了吧?”
突然想到什么,宋时安笑着道。
一脸肃然的王水山,语气木然道:“你还是先好好考虑你的未来吧。”
………
玄清殿。
皇帝修身养性的地方。
靠在龙椅之上,虞帝双手虚握的放在身前,闭目养神。
在他身旁,陈公公如实的汇报。
“中平王还去了?”
皇帝缓缓睁开眼,问。
“回陛下,是的。”
“你如何看?”皇帝看向了他,“陈宝。”
被问到后,陈宝也抬起头,猜测道:“北方的战事,孙司徒或许听到了些风吹草动?”
“当然,他的消息不会比朕慢多少。”
“那他的意思,应该就是了。”陈宝判断完后,低下了头。
“他若真要,朕也得给。”
摩挲着拇指,皇帝平静的说。
“陛下,那解元呢?”陈宝认真的请问道。
“何时述职?”
“回陛下,六月二十。”
稍作深思后,他抬起了手指:“那日你去,指点指点他。”
陈宝低下头:“遵命。”
皇帝转回头来,手指在龙头扶手上轻轻的敲打:“别让他死了。”
第39章 这人女扮男装作甚?
盛安令衙门,宋靖在案台前处理公务。
因为科考刚过,普通举人明日述职,还有一大批的考生逗留在京城里,作为首都行政主官,这些天他的工作量还是挺大的。
但他察觉到,其余官吏皆有些‘心不在焉’。
还有几人,甚至有些好几次偷瞥自己。
“尔等怎么回事?”板着脸,宋靖肃然道,“漫不经心的。”
听到这个,众人全都低下了头,如实的认骂。
但这个样子,依旧古怪。
以前来说,自己如若斥责,属下或多或少都会在认错的同时做一些解释。
可现在,一句话不说。
“到底怎么了?”
宋靖有些不耐烦了。
“府君,您还不知道那个事情吗?”
这时,一位主薄小心翼翼的问道。
众人,皆是看向了主薄,反应同步。
这让宋靖愈发不爽。
就像是有一件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了,除了他一样。
“何事?”宋靖皱起眉,不解的问道。
主薄想了想后,从案位前站起身,摆了摆手:“诸位先退一下吧。”
说着,其余人便起身离开。
“让他们走做什么?”宋靖更加不解,甚至有些生气。
“府君勿怒,还是听我先说。”
主薄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道。
“你说吧。”
何事还需要遮遮掩掩?
宋靖可不认为自己在衙门的所作所为,有任何一点上不得台面,以至于为众人所鄙。
而主薄刚准备开口,又犹豫了。
“哎。你就说吧,你说什么我都不生气。”
叹息了一口气后,宋靖直接催促。
听到这个,主薄便一五一十的把他所知道的,全部都说了出来。
“反了!”
愤怒的捶在桌案上,宋靖啪的一下就站起来了,然后整个人,都气得咬牙切齿。
“府君勿怒,勿怒啊。”主薄连忙安抚。
“此话当真?”抬起头,看着对方,宋靖确认道。
“自然是当真,所有人都知道了。”
“那为什么我不知道?”
“哎呀我的府君,谁敢把这话跟您说呢?”主薄感觉他已经有点气过了。
“这个畜…臭小子,竟然!”
抬起手指,宋靖想要骂,但欲言又止。放下手指,在左右徘徊后,突然又抬起手指:“我迟早要被他给害死!”
“时安他还未归家过吗?”
主薄是知道一些情况的,毕竟作为盛安令高级属官,听领导吐了不少的槽,聊了好几回。
“他跟我说,他是去和举人朋友聚会。谁知道,他去干这种大事了!”宋靖气得嘴角都颤抖起来。
感觉他再怒一点,怕是要昏厥过去。所以主薄赶紧扶着他,坐在了位上。
接着,坐在旁边,压低声音的说道:“此事,还真的不能全怪时安。那孙司徒设小座,本就是有意折辱,不过是还击罢了。”
“那他直接走就是了,为什么还要继续待在那里?”
倘若被羞辱了,宋时安直接走,宋靖他不仅不会责怪,还将和孙司徒划清界限。
哪怕对方不在意槐郡宋氏,他也得展现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