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圣杯战争开始的旅途 第163节

第一百二十三章:‘妻子’

无比朴素、甚至交锋的回合数就连一只手都数的过来的战斗就这样结束了，在这场战斗中，无论是藤丸立香还是伊阿宋都没有拿出多余的东西来干扰，甚至，伊阿宋作为一个来自希腊神话时代的从者，作为他功绩具现化出来的阿尔戈号都没有用在对决之中。

如果藤丸立香是一个战斗狂的话，他或许会遗憾自己没能与那传说中的南船座战斗，但他仅仅是一个普通人、一个现代魔术师，更何况，他其实明白为什么伊阿宋最后会采取白刃战作为终结。

不过在起初，他其实也并不确定这一点，直到伊阿宋看上去毫无顾忌、一直想利用速度压制他之后，他才真正确认了这一点。

“你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看着那靠着荷兰人号的桅杆缓缓坐下的希腊英雄，藤丸立香仅仅是如此说，而与此同时，似乎就像是为了验证自己此刻的猜测那样，他展开了义肢上的灵基检测装置。

伊阿宋看上去并没有力气继续行动，他就那么坐着，等待着藤丸立香的检测，而最后，经过时间不算太长检测，立香义肢上浮现出的虚拟荧幕很快显示出了伊阿宋的容貌甚至是包括职介在内的具体数值，然后，在看到那检测的结果之后，立香只是稍稍握紧了左拳。

结果事实上并没有超出他的预料，伊阿宋的状态的确不太好，但事实上现在的状况却比藤丸立香想象的更加糟糕。

在最初，他猜测伊阿宋的状态其实与黑胡子应该差不多，这位凡人英雄在直视邪神并与其作战的时候受了相当严重的伤，那伤势让他无法继续支撑或者打持久战，所以他才必须速战速决，也就说，那就是伊阿宋的最后一击，而在这一击之后，哪怕藤丸立香被这一击完全杀死，伊阿宋也站不起来了。

但这种猜测只对了一半，伊阿宋的确受伤了，但灵基的伤势比立香想象的要严重许多，而且更重要的是……

“你的灵基，破损似乎有一段时间了？”注视着那希腊英雄，藤丸立香仅仅是如此说着，“它已经碎裂、微弱到连职介都检测不出了。”

“是啊，几个月前受的伤了。”缓缓将插在自己胸口的青铜枪头拔了出来，这个男人似乎是放弃了继续争斗，所以言语上不由展露出了那种没有丝毫遮掩的虚弱。

他的这句话不由让立香联想到了曾经见到的伊阿宋的状态，那是在阿尔戈王国的宫殿之中，面前的这个凡人英雄似乎相当嗜睡，而恐怕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的灵基已经受损了，而这种伤势再经由这一战，灵基已经彻底损坏到无法修复的地步。

而想到这里，藤丸立香的心底不由浮现出一抹淡淡的钦佩，伊阿宋表现出的那种毅力以及知晓直面邪神的后果但依旧敢于面对的那种勇气彻底彰显了‘英雄’这个词。

不过即使是如此，他却不能理解一件事……

“你身边就有一名优秀的魔术师。”立香那么问着

魔女美狄亚，先不论成熟时期的她究竟如何，在作为‘少女’被召唤出来的这个魔术学徒应该很乐意替他人疗伤才对，如果伊阿宋提出来的话，美狄亚不可能坐视不理，但事实就是伊阿宋带伤几个月却从没提过这一点。

“她很优秀……”言语之中透着些许怀念，伊阿宋仅仅是仰头靠着桅杆，他那有些浑浊的眼睛注视着那片天空，最后，他笑了，就像是想起了曾经的那些事，“在遇到她之后，我几乎不用担心伤势的问题，因为只要她在，只要我没有死透，她总能将我救回来。”

“那为什么……”

“过去终究是过去，我现在有一定要向她求助的理由么？”最后，用自己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少年魔术师，伊阿宋的情绪突然之间变得有些激动，而因为这个原因，他甚至咳出了血。

“她是你的妻子……”而看到伊阿宋那表露出的莫名倔强，藤丸立香仅仅是如此说着。

他其实一直很在意伊阿宋与美狄亚之间的那种关系，这对夫妻由于都记得他们的末路以及记忆，那种夹杂着愤怒、仇恨以及爱意之类的各种各样的情绪早已不能用寻常的言辞去形容。

然后很快的，伊阿宋给出了答案，虽然他没有明说什么，但他的情绪以及复杂的表情却出卖了这一点。

“妻子……”他突然笑了出来，不过面容上的那种黯然怎么都无法遮掩，“也对，你无法理解。”

对伊阿宋来说，这是他最为介意的事情……

“我知道你们这些人的主流想法。”也许是将近消亡，伊阿宋现在对某些事情看得很开，所以毫不避讳的提到了他的过去，甚至，他直接指出了现代希腊史学家们的某种观点，而这一点哪怕在现代的网络上都颇为流行。

“如果没有厄洛斯和阿弗洛狄忒那女人干涉，美狄亚又怎么会喜欢平平无奇的我。”

说起来，也不知道是谁先提出的说法，大家只关注被‘赋予爱情’的美狄亚，为她的悲剧扼腕叹息，却从没考虑过身为当事人的伊阿宋的想法。

也许是因为他没有中箭，而且美狄亚的确帮他取得了金羊毛，所以大家都将他摆在了‘受益者’的位置上，但对厄洛斯那几乎改变了命运的一箭，身为表面‘受益者’的伊阿宋真的会高兴么？

“在阿尔戈号上，我是最不起眼的那个，论音乐有奥路菲（俄耳甫斯）、论力量有赫拉克勒斯、论迅捷有阿塔兰忒，甚至在赫拉克勒斯离开之后，船上最为勇猛的人也是忒拉蒙。”

毫无疑问，伊阿宋是英雄，但因为阿尔戈这艘船上的狠人太多了，摒弃掉那些在常人审美观看来避之不及的巨人以外，无论是奥路菲还是忒拉蒙都是优秀、英俊、勇猛的勇士，就这点上来说，伊阿宋还是差的有些远。

虽然他在口头上一直不愿意承认这一点，甚至喜欢夸耀自己、并将自己摆在首位，但正因为心底有着挥之不去的自卑，才会表现出那种看上去无比骄傲自大的态度。

而且，从刚刚的话中，立香还能得到一点最为重要的结论……

“你……很喜欢美狄亚啊。”

“不，我只是在利用她而已！”因为有些激动的情绪，伊阿宋不断咳嗽着，但他这种激动的情绪却已经出卖了他最为真实的情感。

如果真的不在意美狄亚，又怎么会去在意关于这方面的事情？

第一百二十四章:胜者的尊严

美狄亚疯狂爱着伊阿宋……

这一点是研究过希腊神话以及相关英雄传说的人的共识，但对于伊阿宋是否同样爱着美狄亚，这一点则有不同的讨论，不过对于当时的希腊背景来说，他们对所谓情与爱的认知与现代人的看法实在是有些太遥远了，也因为如此，现代甚至有伊阿宋根本没爱过美狄亚的看法，而且支持者颇多。

但事实看起来却并非如此，因为是传说最初的版本还是为了让美狄亚显得更加可怜才出现的歌剧，伊阿宋从来都没有伤害过她，哪怕是在歌剧之中，伊阿宋在得知自己的‘新婚妻子’死亡的消息，第一反应是赶去美狄亚那里。

所以……

“你很喜欢美狄亚啊……”在最后，综合了所有的事迹以及伊阿宋现在表现出的态度的时候，藤丸立香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这是从他这里的角度得出的结论，在他看来，正因为伊阿宋喜欢美狄亚，所以才会介意阿弗洛狄忒以及厄洛斯的‘插手’，他介意她在没有干涉的情况下的选择，所以才在几乎可以说是第二次生命的第三特异点选择保持距离。

“不，我只是在利用她而已！”

当然，伊阿宋绝不可能去承认这一点，所以他仅仅是如此说道，但这并不能改变事实。

“你潜意识里觉得她不会喜欢你，所以出于自己的自尊心，你也否定了自己。”

这并不是因为伊阿宋觉得自己配不上美狄亚，倒不如说，他根本不用考虑这一点，抛开所有的东西不谈，伊阿宋再怎么说也是一国王子，配美狄亚这个公主也是绰绰有余的，他在意的仅仅是美狄亚对他的看法，而结果便是现在这样。

在第二次的人生之中，美狄亚对自己‘爱上’伊阿宋的事实抱有一部分属于少女的憧憬，但更多的是因为某个后果而产生的犹豫，所以她只是远远观望着他，而他也从不干涉她的想法。

“说到底，承认喜欢她很难么？”在理清楚了伊阿宋与美狄亚之间的关系之后，立香也一屁股坐到了甲板上并与那位希腊英雄面对面。

这个事实其实根本不是单纯的否认就会消失的东西……

“毕竟，我不觉得在你们那个时代会强调对女性的尊重，希腊英雄们的缺点从来都是被无限放大的，而受到这种教育的你会去考虑美狄亚自身的想法，你对她真的没有任何好感么？”

而面对藤丸立香那有些咄咄逼人的态度，伊阿宋最终选择了保持沉默，阿尔戈船长最终没有去看藤丸立香的眼睛，他仅仅是抬起头看着那有些耀眼的阳光以及那澄澈的天空，然后……

“我只是讨厌随意安排他人命运的诸神罢了，我讨厌神明将人当棋子的行为。”以一种近乎感叹的语气，伊阿宋最后仅仅是如此说道，“所以，我不会去擅自变更、干涉其他人的想法。”

他永远不会正面承认这一点，至少在美狄亚主动表现出亲近他的行为之前，他绝不会表露自己的爱意。

“我其实也想问你一个问题。”

“说吧。”

“你的时代……”他用自己那愈发昏沉的大脑筹措着自己的语句，最后用那愈发无力的声音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问题，“你所生活的时代，究竟如何？”

莫名的，藤丸立香从他的语气之中听到了一种向往，这是一种生活在现代的人永远无法理解的一种羡慕，因为作为现代的魔术师，藤丸立香永远不能理解神话时代那些被诸神统治着的人究竟有多羡慕并渴望‘自由’，也许在那神话时代，统治着人类的神明没有完全的限制人类自身的发展，但伊阿宋却是那触及到了牢笼边界的人。

立香不知道他到底将神秘衰退的现代想象成了什么‘桃源’，但他有必要去纠正他的幻想。

“如果要说的话，我所生活的时代很乱。”出于这种心理，他仅仅是客观公正的开口，“明面上的斗争没有停止过，在背地里，各个势力也为了一些东西打的不可开交，各种阴暗的手段都用的上。”

但即使是如此……

“比起你们来说，唯一的好处就是教育算是普及开了，虽然仍然有地方水生火热，但这方面的进步却一直没有落下。”

而且，对藤丸立香这种站在世界表里侧之间的魔术师来说，他所了解的、也是伊阿宋最想知道的一件事那就是……

“更重要的是，我们所有的行为都只是为了自己，神明早已是形而上学的词，我们的时代几乎没有神的提线木偶，硬要说的话，拉线的人是我们自己。”

“这就够了……”虽然立香没有说完，但伊阿宋在最后依然流露出了满足的笑意。

而与此同时，他那早已不可修复的灵基终于支撑到了极限，在彻底粉碎之后，他的身体也开始散发出了象征着消散的光彩。

“接着吧，你是胜利者。”而就在这缓慢的消散过程中，伊阿宋将手中的金色的杯子抛给了他，而在这个过程中，他注视着藤丸立香那年少的面容，“这是你应得的。”

伊阿宋最后的洒脱以及亲自交出圣杯的行为其实还是让立香有些意外的，甚至，这让他想到了很多可能性，比如……

“我们之间的战斗或许是不必要的。”

“不，这是必要的，你肩负着拯救未来的职责，而我必须为了召唤我的这些人负责。”

“这两者其实没有任何冲突……”

对，伊阿宋一开始的目标的确没有什么冲突，身为英雄，在被召唤出来的时候自然而然的选择了庇护弱者，也许在一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可以用语言调和的，但是……

“有问题的不是目标，是我自己……”

在说出了这种让人听起来有些奇怪的话时，伊阿宋那原本有些浑浊的眼睛逐渐变得清澈起来。

虽然他其实并不想承认这一点，但走到人生尽头的伊阿宋，可能早就失去了年轻时那种奋发向上的进取心了，如果让他回到当时的那个时代，可能他连金羊毛远征这种狗屁活动都不会发起。

“我为了夺回王位、为了我家人的地位去寻找金羊毛，但当我带着金羊毛回到我的国家时，我失去了一切，国民奉我为英雄，但更信任我那卑鄙叔叔的统治。”

在这第二次人生的尽头，也许是意识开始模糊，他开始念着自己最后的人生经历……

“在科任托斯，想要通过婚姻获取权力，我只是想让我的家人们过得好一点而已，但我失去了孩子、失去了爱人。”

所以这一次，在能救得到的人以及所谓的人理拯救之旅面前，他选择了前者。

“我已经不敢去赌什么了。”他拼命睁着眼睛，但最后，那面对面的少年御主在他的视野之中只有轮廓，不过他心满意足，“我很感谢有人能在这个时候替我做出选择。”

在这之后、在彻底消失之前，他随手将那染了血的青铜枪头当做战利品一样的东西丢过去，甚至，他宛如回光返照一样的冲到藤丸立香的身前，然后用手揪住了他的衣领。

““你战胜了我，所以你肯定……肯定能完成你的职责与使命，记住，你可是战胜了我——爱俄尔卡斯的伊阿宋的人！”

不过，比起某种肯定，这或许更偏向于一种承诺，这关乎到伊阿宋那种身为略带自卑的凡人英雄的自尊，他不愿意承认自己比其他人弱小，所以能战胜他的人肯定是比他还要强大的英雄，也因此……

“根本不用你多说什么。”

“哼，这才像话……”

至此，英雄伊阿宋在太平洋特异点的第二次人生终于迎来了彻底的终结。

第一百二十五章:只有你才适合替他送行

伊阿宋死了，他来的时候在太平洋特异点掀起不小的风浪，甚至，在这片海域之中那宛如神代一样的生态环境其实与他用圣杯大规模制造城市还有召唤从者有着直接联系。

不过到最后，他还是离开了，而且相较于他在第三特异点的作为，他走的时候没有多大的动静，唯一的痕迹便是停留在立香手中的那块青铜枪头，或许，这就是藤丸立香除了圣杯以外的战利品吧，虽然这玩意目前看起来没什么用就是了。

然后，在他这里恢复了平静之后，少年船长只是拖着自己受伤的身体来到围栏边上，只要看向金鹿号的方向，那里持续回响的爆炸以及激起的浪涛仍然在诉说着神话时代的斗争，而对立香来说，哪怕他没有用望远镜去看，他也知道在那边打起来的是谁。

“你们打够了没有！”他开口喊着

因为有着伤的缘故，害怕牵扯到伤口的他并没有喊的太大声，不过那声音却足以传递到那边。

下一刻，那本来足以激荡出海啸的战斗就这样无比突兀的结束，那两个激战的人瞬间停下了手，而这个时候通过望远镜，藤丸立香还能够看到他们的状况——这两个家伙停手停的相当突然，本来上一刻还在那里打生打死、死棘之枪与被当做近战兵器使用的大弓都在朝着要害位置招呼，结果下一刻直接停手回到金鹿号上。

如果不是知道库丘林绝对没有与赫拉克勒斯单独见面并谈话的机会，身为御主的藤丸立香都要怀疑他们是不是演练过了。

不过还好，就他们停手的状况来看，赫拉克勒斯似乎对伊阿宋的‘失败’看的很开，所以不存在什么仇恨，这也是藤丸立香比较庆幸的一点，不然的话他真的要考虑直接沟通迦勒底然后跑路了。

“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吧？”而就在远方的金鹿号缓缓朝着这里驶来的时候，立香的背后传来了梅芙的问题，与此同时，因为一直带有偏向性，她的言语之中甚至带着些许赞叹，“你可是战胜了一个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