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圣杯战争开始的旅途 第257节

因为对她来说，她所受到的似乎不仅仅是这种狭小环境所带来的压抑，更重要的是，她的内心正受到拷问……

“伦敦还有这样的地方么……”而在半晌之后，她带着些许迷茫的神色说出了在其他人听来有些可笑的话，而这种言语不免让边上的藤丸立香流露出了微妙的神色。

“东区再怎么样都是属于伦敦的一个行政区，你难道不清楚么？”

不过，想必大部分人也没办法接受就是了——至少那些贵族老爷们是不会理解的，繁华的大英帝国之下居然有着如此肮脏、下贱的地区。

“有着威斯敏斯特这样繁华、富饶的地段，那么与之相对的，城市的某一处一定有着阳光所照耀不到的地方，无论是在哪个时代都是如此。”在这方面，立香似乎并没有说太多的意思，他仅仅是稍稍依靠在那仅仅铺着一层绒被的由三块木板拼起来的木板床上，眼睛则透过那破旧的遮不住窗户的窗口注视着外边的环境。

这里似乎还算不错，至少还能看到窗外散播着的阳光与雪花，不过毕竟是下午了，再过六个小时，伦敦马上就要迎来寒冷的夜晚，而到时候便是他们行动的时候。

“尼古拉，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从那硬硬的木板床上起身后，立香不由这么问着同样身为人类的沙俄皇储，毕竟说到底，在这样一个地方要待六个小时以上，这已经不仅仅是对忍耐力的考验了，像尼古拉与立香这样的普通人说不定在那之前就会感到特别的困倦，所以休息是必要的。

可是，对尼古拉来说，这样捡漏的硬板床说不定睡着还会特别难受，一时间，这名年轻的斯拉夫魔术师居然就这么纠结了起来，他都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躺一会儿，因为他现在的确挺困的。

“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尼古拉，我去外边看看有没有什么餐厅或者吃的能买。”直接从那大概能睡两个人的木板床上起身，立香仅仅是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而之后，他不由将目光投向了边上的少女身上，那种笑意让她不由浑身一震。

“德丽娜小姐，你想要和我一起到这传说中的‘东区’看看吗？”

第一百零七章:所谓资本的贵族啊……

对于德丽娜来说，伦敦东区绝对是无比陌生的地方，她虽然与这座城市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准确来说，她绝对热爱着这座城市，但对于‘白教堂区’这一维多利亚时期的行政区，她却感到有些陌生，这种陌生是发自内心的。

简单来说，在她的印象里，这里完全不如威斯敏斯特以及肯辛顿那样的地方，也就是说，她从来都没有听过这里。

“德丽娜小姐，你想要和我一起到这传说中的‘东区’看看吗？”

所以，就在那个叫做海尔辛的无礼男人以从来都没有礼貌与尊敬的随意态度问出这样的问题时，她不免感觉到了有些心动——当然，这个心动可不是对那个男人的，而是对于这片她从未有过深刻了解的伦敦东区。

“好！”她最后仅仅是如此说道，“我也想仔细看看这里。”

这话本来应该是用来表达自己的决心的，虽然德丽娜并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会那么做，但她似乎觉得，自己有必要了解这些。

不过就在此刻，那个男人似乎天生就喜欢与她对着干那样，那种略微带着讽刺的语调几乎是张口就来。

“说起来，你居然没了解过这里么？”他说着这样的话

而这句话说到底本身其实没有问题，似乎仅仅是一个单纯的提问罢了，但提问者的神态与腔调却将这变成了一种嘲讽，而无论多少次，德丽娜都没有办法无视或者说是忍受这些，所以一股无名火就这样在心底燃烧了起来。

“你到底……”

你到底能不能好好说话！

她是想这么说的，不过就在她将要把这份怒火伴随着言语宣泄出去的时候，那看起来无比年轻的‘医学生’仅仅是冷哼一声。

“这一切不就是你们造成的么？现在你居然说，你从未了解过这里。”他说着，而就是这样的话却让德丽娜的怒火消失的干干净净，她只是张着嘴，那无助的神色看上去有些令人心疼。

这个女孩只是环视着这里的环境，仿佛是要将这里的那种脏乱差的环境映入自己脑海的深处那样——这些都是自己这些人造成的么？

“工业革命毫无疑问推动了社会的发展，但因此也加剧了阶级矛盾……”他轻声说着，“而这矛盾加剧的理由更简单——因为你们从来都没关心过底层人民的死活不是么？”

事实上从以前开始就是如此，贵族、上层人士很少有关心下层的，这一点从当初光荣革命之前的那位克伦威尔镇压平等派与掘地派就能看的出来（注），英国的贵族从来都没有关心过底层的死活，那些所谓‘贵族的义务与责任’通通都是只有在纸面的小说上才能看到的东西。

贵族的义务是什么？

那就是占据着属于自己的土地与工厂，不需要任何工作就能躺着收钱，每天过着繁花似锦的生活却从来不给民众喝口汤。

至于父辈白手起家的拼搏？

你觉得那种老黄历会有人去翻么？就连这些自诩为后代的这些人自己都不会去翻好吧！

“不是的，我……”在藤丸立香的那种嘲讽之下，德丽娜一开始的确是想要开口反驳些什么，但就在她开口的时候，她察觉到了一件事：语言的力量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她很想直接反驳她眼里的那个特别无礼的男人所说的那些绝对亵渎了她那隐隐约约已经察觉到的信念的言语，但是，茫然无措的德丽娜又不知道自己该从何反驳。

因为在她的脑海中，一个很可怕的甩锅一样的言辞诞生了……

说到底，英国如今的发展早已不是一个人能够决定的……

“这些全都是……”

“你难道还想说民众的决定么？你好好看看这东区民众的生活状况好了。”立香说出了如此微妙的话，他从大衣里掏出了一个布袋子并将其随手丢给了德丽娜，而下意识的接住了那个‘袋子’后，她明显有些发愣。

“这是……”

这是什么？

她很想这么问，但手中传来的那种沉甸甸的感觉以及叮当响的金属的声音却让她意识到了。

“这是钱么？”

“嗯，里面总计有四英镑21先令，应该有点沉，你把它挂在身上试试。”

当然，对于她这种从者来说，这点重量当然不算什么，但这种做法在德丽娜看起来真的挺蠢的，因为她很清楚，这种装满金币（英镑）与银币（先令）的钱袋子挂在身上，走路的时候一定会一动一动的，那种金币与银币不断碰撞所发出的清脆声响实在是太引人注目。

“这一定会招来小偷的吧？”

“是啊，而且扒手不少，有不少喜欢流窜到河岸街区那边作案的惯偷就住在这里，甚至有不少人还是苏格兰场的常客了。”

“所以你为什么要把这钱袋给我？”

“因为我想和你打个赌啊。”

“什么？”看着藤丸立香那种貌似有些玩味的态度，德丽娜仅仅是看着他那澄澈的蓝色眼睛。

“我想和赌，这袋钱不出一个小时就会被这里的小偷盯上然后拿走。”

你这不是废话么……

“你难道糊涂了么？”听着藤丸立香所说的那些话，德丽娜根本没反应过来他想要说什么，因为这在常理来说根本说不通。

知道这里有惯犯小偷，还把钱袋亮出来，你究竟想做什么？

“嗯，难道在你看来，我们应该老老实实捂紧自己的钱袋么？”从德丽娜捧着的双手中提起了那个属于自己的钱袋子，立香面无表情的开口，而那种突然严肃起来的神色不免让少女有些心慌。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仔细想想，她也没说错啊！

“不然呢？”

“那么除此以外呢？”

然后，终于。德丽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藤丸立香那逐渐透着凉意的声音仿佛要撕碎阻隔在眼前那看似普通但阻隔了视线的迷雾那样。

“你，难道没有考虑过去改变这种现状么？”

“我……”

就在立香一字一顿说着那些话的时候，德丽娜感觉到自己似乎全身浸泡在冷水那种，全身透着一股刺骨冰冷。

因为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面前的人一直在针对着她，因为她出身良好、家境优渥，但却表现的理所当然那样。

但与此同时，她心底又有一个声音在呐喊——并不是如此！她与那些社交名媛完全不同！她有与生俱来就一定要背负的责任！

“不是的，我想过……”而与此同时，她的舌头不由开始打颤，而最后，她的脑袋甚至好像要拼命想起什么一样。

“疼……”

第一百零八章:你把我当做什么了!

最后，一如既往，在言语的交锋上，德丽娜再一次落败了，因为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去反驳立香所说的那些话，无论他对伦敦的资本以及贵族的抨击还是其他的那些东西，德丽娜虽然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想起自己的名字以及家庭背景。

但潜意识里，她却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反驳这些，因为这就是事实——这是她在短短几天之内所看到的那些见闻——因为麦琪一家都有订阅各种各样的报纸的习惯，所以她也有幸能从那些报纸上得到与这个时代有关的消息。

大英帝国……

她为这个词汇深深的自豪，因为这19世纪正是大英帝国的巅峰，它突破了英伦三岛的限制正式走向了世界：，它的领土达到了3600万平方公里。经济占全球的70%，贸易出口更是比全世界其他国家的总和还多上几倍，世界工厂之名名副其实。

这是英国自古以来最为辉煌的时代，也足以让每一位英国公民铭记它的荣光——好吧，理论上来说本应该是这样。

但事实上，这辉煌的帝国却没办法做到让所有人都心满意足，且不说殖民地了，就连英伦三岛本土都有各种各样的危机——爱尔兰民族的独立运动从未平息过，伦敦本地时不时的爆发工人罢工起义，这些新闻屡见不鲜，虽然那些报纸都在用一种不屑的语气去批判这些‘贱民’，但这些对德丽娜来说就像是一把无形的刀子狠狠的在心脏上插了一刀又一刀。

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当她看到英国光辉的一面时，她会由衷的感到喜悦，而当看到那些连‘光’都遮掩不住的阴暗时，她又会感到悲伤难过甚至是愤怒。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地方？”当太阳有逐渐下落并散发出红色光辉的趋势时，德丽娜不由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时间正是傍晚6点的时候，距离藤丸立香他们刚刚抵达伦敦东区已经过三个小时，而在这段时间之中，藤丸立香则带着那个叫做德丽娜的年轻女人用双腿逛了大半个东区，而当再一次回到旅馆门口的时候，她那白净的裙子上已经沾染了这个时代的伦敦特有的那些脏污的东西。

不过对于这些，德丽娜却并不在意，她只是茫然望着伦敦东区特有的阴暗格局，虽然在这个时间点的太阳仍然挂在空中、街口又有煤气灯，不过因为这里的房屋过于密集、煤气灯的开启时间还没到，整个环境已经透出了一股谁都不愿意靠近的阴森昏惑。

那种阴暗播撒在路过的每一个人的身上，因为这个时间恰好是大部分工厂下班关闭的时间，所以路过的大多都是那种急匆匆回家的工人亦或是去酒馆喝两杯的朋友甚至是无所事事的醉汉——以上都是男人。

这个时间点，走在街上的女人是不会有正常人的，因为她们都是在这个时间点出来揽客的妓女，也因为这个原因，在东区居住、照顾家庭以及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的孩子那些已婚女人也会出来一起赚点‘外快’。

“你看那些女人，她们有不少都是结了婚的，但为了给孩子更好的生活环境，她们不得不出来……”在德丽娜陷入一种沉思的时候，藤丸立香毫不在意的一种客观评价的口吻给她补刀，这不由让她的心情更加沉重。

这就是社会的底层——而且并不是在某些阴暗的角落，对如今正处于辉煌巅峰的大英帝国来说，这种赤裸裸的阶级区别与现实完全被伦敦放在表面上。

“等一下……”而就在两个人准备进入他们预定好的旅馆中时，这里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插曲，一个明显喝醉了的狰狞壮汉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个给你。”他面色涨红，醉醺醺的似乎看不清眼前的路，但在这个时候，他依旧将手中的几枚银币递了出来，“你身边的女人，我要了。”

这是什么意思？！

在听到那个醉汉所说的话，德丽娜先是一愣，而接着，她只觉得内心怒火上涌。

“嗯，其实可以考虑……”而更过分的是，就在德丽娜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却装模作样的拿起那个醉汉手中的一先令看了看，好像雕刻在银币上的那些纹路有多么好看那样。

“对吧？”好像是觉得自己与那个穿着黑大衣的男人达成了共识那样，那个穿着破旧衣衫的醉汉下一刻就朝着德丽娜伸手，不过就在那个时候，那少女却悄然后退一步避开了那脏兮兮的油腻手臂，而在避开那醉汉的时候，她甚至直接伸出了手将那看着手中钱币的魔术师向后一拽。

“你这是什么意思？！”然后，她大声对他吼着，那种动作看上去好像能直接将她提起来那样，而就是这样突然展现出来的巨力瞬间将那醉汉吓醒了，他只是待在边上看上去欲言又止。

“嗯，看起来她不同意的样子，这一先令还是还给你吧。”在德丽娜表现出了那种怒火之后，藤丸立香只是将手中的一先令抛还给了那醉汉，虽然他看上去好像很狼狈的样子，不过却相当的冷静，甚至都不管自己现在正被提着衣领，他只是轻轻拍开了她的手。

“有什么问题么？”眼见着那已经清醒过来的醉汉直接被吓的逃走，立香只是伸出了自己那金属的义肢，然后捏住了对方的手腕，接着更是以丝毫不逊色于从者的力量拽开了她的手。

“你把我当做什么了！”

“没怎么啊，只不过咨询一下你的意见而已，你这不是没同意么。”面对明显表达出了自己怒火的德丽娜，立香只是很自然的笑了笑。

当然，也亏得那正义感极强的小茄子还有阿尔托莉雅不在，她们一个被安排了任务去了伊灵镇，而另一个则留在了贝克街那里负责保护之前提供了食宿的好心人，不然的话，她们跟在身边恐怕会对立香现在的作为颇有微词，毕竟他之前的行为的确够得上是一种侮辱。

但是啊……

“你知道么？如果换成其他的什么人的话，说不定就同意了，毕竟这可是几先令啊。”

然后，德丽娜本来那细腻而有力的双手突然之间好像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这种工作很下贱不是么，但就是为了这能养活全家的几先令，无数底层的女性都愿意从事这种被唾弃的职业……”弹着那些落在身上的雪花，立香开口说着，“在这个时代，道德在金钱面前不堪一击。”

“不是的……”一下子感觉到脑子有些乱，德丽娜不由捂住自己的脑袋，“明明每一个人只要努力工作就能过上富足的生活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