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圣杯战争开始的旅途 第541节

对啊，不然呢？

人类使用魔术最初是为了什么呢？

抵达根源？

不，海伦娜并不这么认为，说到底，知识与施展奇迹的手段终究是一种方式，它们和科学没什么分别——这也是为什么她生前一直喜欢将两者结合起来看待的原因。

“算了，这点姑且不提，反正乔安……杰克那孩子想堆沙子城堡可不容易。”

“就随她们去吧，迦勒底虽然能提供给她们玩耍的场地，但像是现在这样在海边敞开玩的机会可不多。”说到这里，立香的目光向下掠去。

借着高度，他很轻易的便能以俯瞰的角度看到沙滩上的那两个孩子，她们已经推倒了自己昨天做的东西，开始了新一轮的构筑。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一个白色的人影，她穿着白色的泳衣，鲜红的发丝扎成了知性的马尾辫。

那个人是……

“布狄卡啊，她很喜欢孩子的，这种母性可不是一般从者能有的呢——就连喜爱孩子的阿塔兰忒都不会有，所以看护那两个孩子不是正常的么。”

就在立香凝视着沙滩的时候，海伦娜的声音就此响起。

然后，他苦笑了一声：

“我知道……”

第十四章:苦痛者

藤丸立香之所以注意、甚至是凝视着那位爱西尼女王的原因可不是因为好奇。

应该说，在整个迦勒底都没有比他这个御主更了解那位女王的人了。

因为认真来说，他和她见面的次数超过了其他人：

大部分从者应该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女王见面，哪怕是梅芙与玛修这样的从者也不过是‘两次’，迦勒底是第二次，而罗马那才算是第一次。

但藤丸立香不同，真正算起来，迦勒底那一次对他来说已经是第三次见面了。

本来的话，人类应当记不清梦中潜意识所发生的事情，但藤丸立香的状况毕竟特殊一些，他清晰的记得那噩梦堡垒中的事情。

记得每一个人、也当然不会忘记‘复仇女王布狄卡’。

虽然这么说有些奇怪吧，明明藤丸立香自己与玛修他们强调过这点：每一个人都有生存的权力，这并不是用单纯的‘对错’就能分清楚的事情。

布狄卡女王想要复仇，这没错，因为她最初是被罗马加害的一方，无论是在古老社会还是现代，这都是正当的权利。

迦勒底要修复人理，这更没错了，因为他们要生存、全人类要生存，他们不可能龟缩在那天文台之中等待末日的波及。

就像是玛修说的那样，他们想要看到明天的太阳……

拯救世界？

不，并非如此，说实话，迦勒底根本不是一个救世组织，正确来说的话，这只不过是一个为了活下去从而报团取暖的组织而已。

而当这两者在罗马发生冲突的时候，双方都必须要竭尽全力，因为在这方面早已没了对错之分。

布狄卡的复仇毁坏的是迦勒底所知晓的‘正确历史’，也就是说，她是生存之路上不得不铲除的敌人。

但是，这其中有一个问题，灵子转移说到底还是将御主等人传送至历史的节点之上，在那里，发生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现在’的事情。

布狄卡是真正活在那个时代的人，她的仇人就在眼前，迦勒底……或者说藤丸立香根本没办法用‘历史’或者‘既定的事实’去说服自己。

立香只认清楚了一件事：她挡路了。

这句话他曾经对某位身为复仇的化身的那个男人说过，但与此同时，他也有另一句话没说：

他自己其实也挡住了布狄卡的复仇之路

就像是在监狱塔之中，布狄卡哪怕濒临毁灭都要不断前进那样，实际上在战车冲锋的那一刻，无论是他还是她都没了回头路。

生存与复仇从来都没有对错的说法，就是那么简单……

但是，这件事却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诠释的。

立香现在就处在这件事的最中心，所以他深刻的理解这一点。

“说到底，事无对错之分，但人却有善恶的观点。”

阻挡她人的复仇行径、并彻底毁灭对方，这当然不是什么良善的行为。

在藤丸立香自己决定放弃了诸如‘修复历史是正义之举’、‘拯救人理是正确之路’这些理由后，他的内心注定会受到煎熬。

虽然相当一部分从者都隐约察觉到了这件事，但立香其实很少与其他人分享自己在这方面的观点与感想。

因为这种东西没有分享的意义，除了给其他人徒增矛盾、将这种不安扩散开来之外完全没有其他用处。

立香只能慢慢消化它……

事实证明他在这方面做的其实不错，至少立香自己并没有让这份不安与愧疚阻挡住前进的步伐。

但是，既然他的善良仍然存在，他就不可能坦然面对布狄卡这位当事人。

也许这很难受，但他自己也不想舍弃这种感情。

因为这种内疚、痛苦让他深刻意识到自己所走的究竟是什么样的道路，这让他不会被冲昏头脑。

甚至，他可以坦言：这种痛苦、内疚与无奈便是身为人类的证明。

它会让他成长，但却无法跨越。

所谓的成长绝对不是战胜、或者摧毁过去，而是背负着过去、背负着自己的记忆与经历一同向前迈进。

想要摧毁自己过去的人从内心上来说就不算是一个强者……

“说起来，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要问，布狄卡那种能力……好像不太寻常吧？”

比起藤丸立香那充满了复杂感情的回忆，海伦娜就简单多了，甚至就现在，她已经开始随意的闲扯淡了。

既然现在布狄卡在那里，那就以她为中心展开话题吧——她的想法就是如此简单单纯。

“虽说WildHunt以及Banshee都是英国本土上流传过的东西，但我不明白，为什么这种传说会与她纠缠在一起。”

海伦娜毕竟是在伦敦特异点之后才得以结缘并回应召唤的从者，她不知道的有关迦勒底的事情多了去了。

她一次也没有向立香讨要过特异点的‘真实报告’，埋头于自己的研究以及迦勒底的工作，所以直到现在，立香都没有和她分享过一些事。

她只是下意识的以自己的常识去推算……

“星座学说之中，布狄卡射手座守护女神的称谓——毕竟当初罗马人脑袋一抽便把布狄卡塞进万神殿了，我还是亲眼看着这一学说成立的，但她的传说似乎仅限于此了吧？”

在海伦娜的记忆之中，布狄卡最多也就是与古罗马的女神安德拉斯特有所关联——甚至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布狄卡有时候才被视作安德拉斯特的化身。

但其中貌似与狂猎没有关系，因为阿尔比昂的古老女神并不司掌死者，只掌控胜利与战争，与源自爱尔兰的复仇、报丧女妖更是完全不搭界。

“很简单啊。”就在海伦娜表露自己的疑惑时，立香不由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因为她使用过了啊，在特异点之中……”

原本死去的女王因为强烈的执念、再加上圣杯的力量苏醒过来，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已经是死者了。

“你应该瞄过几眼报告，我在上面提到过亡灵的字眼，当时的领导者就是布狄卡。”说到这里的时候，立香的脑海之中不由再一次浮现出了那个漆黑的女王的形象。

与藤丸立香所发起的那种彷徨巡游不同……

“布狄卡表现出的那种疯狂的背后是无尽的苦痛与悲伤。所谓的‘女妖（Banshee）’便是这样的存在……”

第十五章:温柔的母亲

也许是因为与梅芙还有库丘林他们一直待在一起的缘故，藤丸立香自己对于爱尔兰的文化还有传统有了一个更加深刻的认知与了解。

这种‘传统’并非现代，而是梅芙她们所生活的那个时代、也就是脚下这片土地所处的时代的常识。

在这个时代、这片土地上，女妖（Banshee）这种生物是确实存在的。

但女妖所司掌的不仅仅是复仇，同样还有‘悼念’，在爱尔兰这片土地上，如果一名国王的逝去招致了女妖的嚎哭，这就意味着这名国王治政优秀，是百里挑一的王者。

与此同时，立香也对这些与仙女挂钩的家伙有所了解——就本质上来说，女妖是苦痛、悲伤的。

而在布狄卡被赋予了女妖的概念之后，她便会强制性的进入这种状态。

因为对于‘复仇女妖’来说，心灵之上的震颤、痛苦与悲伤是力量的源泉。

而更重要的则是‘从者’这一定义，所谓的灵基展现出的终究是从者们的一面。

既然布狄卡拥有本不该存在的复仇女妖的力量，那么迦勒底召唤出来的这位爱西尼女王究竟处在哪一个时间段也不言而喻。

“这种状态其实与‘复仇者（aνenger）’这一特殊职介是类似的。”也不管海伦娜究竟有没有听懂，立香只是叹着气。

说实话，对于那个略显特殊的职阶，立香知道的并不多，迦勒底之中并没有多少记载，至于贞德这样的ruler也很少提到这种事。

立香真正了解了‘复仇者’这一对应着‘裁定者’的职阶还是在监狱塔的时候，从那个复仇化身的只言片语之中，他总结出了这一点：

“复仇者生前有着惨痛的经历，而为了发挥出自己的力量，他们的记忆会在脑海之中不断盘桓。”

那份残酷的记忆会加深她们的憎恨，使得他们的内心处在煎熬之中，如若不是有着如同钢铁一般的意志的人，他们绝对会迷失在憎恶与仇恨之中。

“但是，布狄卡的职阶是Rider吧？”

“是的，但概念性质的力量与宝具改变灵基的案例也不少了。”御主这么说着，最终他还是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说实话，这也是我觉得对不起她的地方。”

“啊……”

海伦娜何等聪慧，作为智者的她的大脑转的是相当快的，就在立香说完这些的时候，她的大脑之中很快反应出了一个场景。

那是在北美特异点的时候，为了抵御作为敌人的女王……女神梅芙那源源不断制造士兵的能力，他在迟疑之下终究是让布狄卡负责处理。

并不是用她登录在案的战车宝具，而是那潜藏在她身体里的复仇女妖的力量。

以‘女妖（Banshee）’为中心构筑出抵御‘生命’的死亡军势，这种事在战略上来说是理所当然的。

包括布狄卡在内，没有人认为这种决断有错误，因为比起从者，御主自身的安危更加重要。

所以她毫不犹豫的同意了，那个温柔的女人同意了这点之后，便再一次将自己置身于仇恨的漩涡之中，让精神与意志受到了本不该继续承受的考验。

“憎恨是真的，布狄卡是一个残忍的女人，但与此同时，温柔也是真的。”

这位爱西尼女王的温柔体现在方方面面，她能够压制自己的憎恨回应召唤，为人理而战，这是其一。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她对待周遭事物的态度：对待阿尔托莉雅以及莫德雷德，她就像是一位姐姐或者母亲那样给予关怀与宽容。

面对孩子，这种母性便彻底浮现出来，就像是现在这样……

“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当走到两个玩沙子的小女孩面前时，布狄卡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