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圣杯战争开始的旅途 第958节

在某些情况下，他们会激发起强烈的种族意识，对人类这个身份产生极高的认同感与自豪感。

但换一种状况，这种认同感也会消失的很快。

这与个人的认知还有所处的环境有很大的关系……

不谈其他，狮子王所具备的那种截然不同的视界与智慧本来就不属于人类，而在一千五百年的徘徊岁月之中，她在其中也沉浸了太久。

甚至，这种沉浸的时间已经超越了她当骑士王的时间。

这样一来，她的确很难再对人类这个种族产生什么认同与共鸣感。

很遗憾，虽然这一点同样是人类的本质与特征之一，但却将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推出了人类这个团体之中。

“人类一直都是这样……”狮子王低语着。

也许是因为心底那属于人类的情感有被唤醒的倾向，在这一刻，女神伦戈米尼亚德甚至握紧了手中的先锋圣枪。

“死不悔改……明明知晓恶，却放任恶。”

“……”

“人类的历史一直沾染着鲜血与污秽。”

听到这里，藤丸立香突然明白了。

到了这个地步，这已经不是纯粹的目的冲突了。

如果说，之前可能还是在‘拯救人类’的方式还有行动上出现了分歧。

那么现在，这已经成了立场上的冲突。

女神伦戈米尼亚德所代表的是看穿古今的神明，而藤丸立香所代表的则是……人类。

濒死、但却不愿意放弃、依然苦苦挣扎着的人类。

“历史的鲜血与污秽绝不会就此烟消云散，它永远留存在那里，因为这就是人类的生存方式，明明只是争取利益的行径，但仍然将其称作‘必要之恶’。”

“那又如何？难道先祖犯下的过错还要后辈来承担吗？”

听到这里，藤丸立香的眼神明显泛着冷意。

“人类是会成长的，无论是我……还是其他人。”

“那为何仍不知悔改！”

“那这问题不该问你吗！曾经的骑士王！”

此刻，藤丸立香突然深深吸了口气，紧接着，他重新抬起头、视线则凝视着那曾经的王者。

“曾经立于人类的顶点、统治整个阿尔比昂王国的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吧？为什么人类永远维持着一种死循环，为什么民众愚昧无知……那么为什么会这样呢？”

答案不是很简单么？

那种答案对一些精研历史的人来讲很好回答。

“因为权力……不是么？也许在部分人看来，民众愚昧无知，他们只知道依赖上位者，无论生与死，无论生活是否富足，他们都将这种决断的权力交了出去。”

仔细想想，这其实也算是人类的劣根性了。

“懒惰、不愿意承担压力……”

在深深吸了一口气后，藤丸立香开口说道。

“这是他们从神话时代就展露出的劣根性，因为对他们来讲，他们习惯将压力交给其他人，自己只需要在得不到利益的时候骂两句就行了。

而神话时代的神明则因为各种理由纵容了这种懒惰与逃避的劣根性。

也许，他们习惯去享受人类的供奉、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进一步操控人类的思维。

也许，他们是发自内心的爱着人类这个弱小的种族，就像是热爱家里的宠物猫狗一样。

但不管怎么样，神明们直到自己的力量逐渐衰退都不曾尝试去解决这个问题。

对人类这个愚蠢、短命的种族来讲，这就像是一直照顾着自己、但却会因为各种事情轻易动怒的铲屎官突然什么事都做不了了。

即便不断呼唤也不会给予回应了！

这种事情对他们自己来讲绝对是一种致命的打击。

因为他们并不具备能在这个危险的世界上生存下来的能力。

虽然这么说有些遗憾，但人类的确十分弱小。

而这样的他们在原初的神明逐渐衰弱后，就会将目标放在其他地方。

比如说某些从异星而来的强大存在什么的，因为这种事情，人类没少走弯路。”

即便藤丸立香只是一个源自现代的三流魔术师罢了。

他没有什么家系，更没有什么经典、高深的魔术界知识的来源，但人理烧却这一灾难却让他接触到了那些源自各个神话、传说与历史之中的英雄人物。

而在偏离了历史轨道的特异点内，他也通过各种方式接触到了本来以他这个层次绝对接触不到的秘辛。

“神明……这个词汇对人类来讲意味着庇护所，强大、愿意庇护人类。

只需要祭祀、只需要让他们定时献上供奉，那么神明就会为他们扫平一切障碍，这就是神话时代人类的生存方式。

因为这个原因，再加上人类特有的排外性，他们总是会将超脱于常人存在、超出‘普通’这个定义的生物开除出人类这个族群，所以这个世界上，被供奉为神明的存在也许生前就是得到了某些神奇力量的人类。

当然了，来自外星的生物也可以，反正对人类来讲，只要能庇护自己，那就无所谓。”

说到这里，藤丸立香就此停顿。

紧接着，他抬起头注视着那高高在上的女神。

“人类就是这样一个充斥着性格上的缺陷、却又无比弱小的种族。”

一时之间，立香口中所说的那些结论让狮子王都觉得哑口无言。

此刻，她突然有一种被抢了话的感觉。

无话可说。

以至于最后，她也只能低声补充着。

“你明明知道这些，不是么？”

或许是因为属于骑士王的人性正逐渐的上浮，此刻的女神只是皱紧了自己的眉头。

“对于这样的人类来说，拥有美好品格的人永远无法成为一种常态，反而成了一种值得赞颂的稀有动物。

这一点即便在神明完全离去、人类应当独立自主的时候也没有任何的变化。

因为……”

“因为真正的‘王’出现了。

当神明没有办法给予庇护的时候，人类选择从自己的族群之中推举出庇护者与领导者，而这便是王！

人民选择为王效忠、给予了王庞大的权力，而王必须要庇护民众。

而当王沉迷于自己的权力而漠视民众的时候，人类就会选择将其推翻，接着重新选出一名承担责任的‘王’。

这种状况周而复始的循环……”

“你明明知道一切……”

就在立香叙说着那些的时候，狮子王不由眯起了自己那圣洁的天青之眸。

“你明明对这些无比了解。”

“我还没说完呢……”

此刻，藤丸立香幽幽的说道。

他的语气绵长而冷静，但不免令人觉得呼吸困难。

至少，边上聆听着这种看似一边倒的辩论的小茄子都快窒息了。

因为在前辈和女神的嘴里，人类这个种族似乎被说的一文不值了一样。

“人类……是坏文明？”

此刻，阿蒂拉也不由歪着自己的脑袋，以疑惑的口吻说出了这样的话。

而这不由让玛修着急起来。

“不是的！阿蒂拉小姐！”

不管迦勒底的从者内部发生了什么样有趣的对话，这一刻都与藤丸立香无关。

因为在此刻，他的注意力已经全然放在了那个女神身上。

“知道一切又如何？”

“你说什么……”

“我说，即便知道这一切又如何？又有什么样的存在能指责人类！”

此刻，藤丸立香的眼眸之中突然浮现出一抹挥之不去的怒意。

“明明没有任何特殊的才能、寿命也无法与魔兽、神明相较，但却不得不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拼命生存，如果不依附于强者，人类早就从这个世界上绝迹了。”

“……”

“又有谁能指责人类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的生存方式！那些被驱赶的魔兽？那些被迫离开了这个世界的神明？”

在这一刻，藤丸立香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在女神的眼里，他那之前一直被遮掩着的兽性似乎完全暴露了出来。

并不代表其他的什么人，仅仅是他自己而已！

“女神伦戈米尼亚德！你究竟是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上说出这样的话！神明吗？！不，恐怕并不是这样。”

就在狮子王要回答之前，立香直接摇了摇头。

“你的立场依旧是人类，因为你认知中的人类，是骑士王时代的那些可悲、可怜却又可恨的民众。”

“……”

“我很好奇，站在王的立场上，你是否知晓民众愚昧的原因，导致愚昧的，是他们自己吗？”

“……”

“无论是作为骑士王还是作为女神，你都应该明白吧，真正愚弄民众的，正是那些既得利益者、上位者，他们正拼命固化着自己的阶级。”

说到这里的时候，立香最终深深吸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