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实力面前，大佬算什么东西 第110节

“这么快吗？”

“不快了，仙师，真的不快了。”赵泰苦笑着，“我的儿子在前些日子走了，我陪了他六十多年，最后还是落得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结局。”

江游拿杯子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往嘴边送去。

这种时候，除了一句节哀，好像说什么都是徒劳的。

因为道理谁都懂，可真正能看开的人又多少呢？

“你的家里人还好吧？”

“好着呢，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是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做得也够多了，也累了。”

可能是后辈们真的很争气，赵泰在提及的时候，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林清月很体贴的拿出了些瓜子水果，一盘盘摆得很精致的果盘放到了两人中间。

赵泰对着这位妇人笑了笑，他说：“妹子，记得你以前刚来的时候可是好看得很呐，村子里的人都说你是从大都来的，可眨眼间都二十多年了，大家都老了……”

林清月似乎也在怀念着那些岁月，她也在用笑容附和着，用淡淡的哀愁应着。

说着最简单的话，缅怀着那些逝去的美好瞬间，以及幻想着遥不可及的将来。

每个人的人生轨迹本就不同，而江游的存在却让这些不同的人生添加了一个汇聚的点，所以他们聚在了一起。

妇人缓缓退去了，留下两人谈话的空间。

这一次，没有了旁人，赵泰长叹一声，道：“仙师，谢谢您，可能您不记得了，但我这辈子都会记得您的好的。”

江游想说些什么，可赵泰抬了抬手，他示意先等他说完。

“仙师，我的祖祖辈辈都是种地的，我也种地种了十多年了，没了活路只能落草为寇，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如果没有您，我可能就死那山疙瘩那了。”

“当年劫了您也算是我的福气了，说真的，不然没准我真死那大山里头了。”

“亲戚也是，看你没能耐，谁也不搭理你，我也没找他们，个个都躲得远远的，把我当瘟神似的。”

赵泰说，和江游一块斩杀天魔的那时候，是他这辈子最值得吹嘘的事情了，剩下的都是些柴米油盐，不过也是他过得最快乐的日子。

赵泰一直说着，他说着自己的这一生，同时也是在和江游辞别。

他说，修行路真的不是一般人能走的，走得了的不会在乎，走不了的就倒那了。

江游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去意已决的男人，叹道：“你真的决定了吗？”

“我连家里人都交待好了，就差您这了。”

此刻的赵泰，他脸上没有了苦涩，似乎是看开了，释然了，他的笑容很纯粹。

赵泰说，他的妻子已经在黄泉路上等了他好些年了，而现在，他要去陪她了。

他们终于不用在梦中相遇了。

一个拖家带口的凡人踏上了修行路，看着自己的亲人如何老去，纵然一身修为也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何其痛苦……

现在终于到了放下的时候，赵泰反而觉得什么都轻松了。

“仙师，我的后人也没什么本事，但忠厚二字还是称得上的，如果您信得过的话，可以继续把山上的事务都交给他们打理。”

江游默默的点着头，能推心置腹的人，教出来的人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仙师，我能做的就这些了。”赵泰笑着挠了挠后脑勺。

江游的嘴唇微微动着，他说不出任何挽留的话，他只能说：“吃个饭再走吧。”

“行！”赵泰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这顿午饭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只是普通人家平常的一餐。

此时天下起了鹅毛大雪，无数的雪绒花奔赴人间，这老天爷似乎也在为这名汉子饯行。

午后，繁叶凋零的树上披上了银装，雪花像白色的蝴蝶随风飞舞，天地间仿佛都只剩下一种颜色，似烟非烟，似雾非雾，那份色彩叫茫茫白雪。

午后，一切安好。

赵泰，这个普通又平凡的修士，他化去了一身修为，就那样静静的坐在正殿前的阶梯上一动不动，去了。

头微微的歪着，像是在看雪，却不知何时没了声息。

他的容貌在迅速的衰老，从一个中年人模样渐渐变成了头发斑白的老人，脸上的皱纹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多。

唯独不变的，是嘴角微微向上的弧度，或许是梦到了和妻子团聚，他是笑着离开的。

这位淬体境修士在坚持了这么多年之后，最后还是选择用这种方式离开了。

很多书上的故事都会有一个能让人接受的结局，但人生不如意事十之九八，所以赵泰自己选择了一个能让他自己满意的结局。

江游站在正殿前，看着身前的这道身影，看了很久很久……

在回到风灵山的这段日子里，赵泰帮了很大的忙，而且江游很多过去都是从赵泰给出的信息中得知的。

似是上下级，却也像朋友，很微妙。

而现在，他又少了一位能说话的人了。

“感情的枷锁吗……”

江游默念着这句话，可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妇人裹着大衣，她抹着眼泪问：“仙师，赵大哥他走了吗？”

“嗯。”

妇人没有害怕，她用手轻轻拨去赵泰身上的积雪，整理着那苍老的遗容，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去尽一份力，也是在道别。

江游轻声念叨着：“黄泉太平，一路安好。”

他希望故人真的能再次在黄泉路上相聚，哪怕一时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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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想不出新书名好痛苦

千古佳人，最终也不过是一具红粉骷髅。

芳华一时，但很少一世的说法。

如果有，大抵就是英年早逝了。

人活一生，说的是一个来去明白，而这些赵泰都做到了。

他的路在很多年以前就已经决定好了，明面上是不归路，实际上何尝不是归途呢。

赵泰的丧事办得很妥当，村子里的人都去了，怀念也好，去吃席上那点肉也好，反正整个村子的人都出席了。

当人走后，就算再怎么不熟的村民也会开始念叨起赵泰的好。

人好像本来就是这种矛盾的生物。

而见识过生老病死后，人也会变得害怕，林清月就是这样，她也在害怕。

林清月看着棺椁中苍老不已的赵泰，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她只是一个凡人，生命如同陶瓷般脆弱。

或许再过十年、二十年后，她也会像这样，最后成为一抔黄土。

这个垂垂老矣的妇人哭了，她哭的是赵泰，也哭着将来的自己。

这一天，是贯注了哀愁的日子，哀乐足足奏到了黄昏。

赵泰走了，他的存在往后只能通过人们交谈中得到提及，再往后，可能只有他的后人才能记得了。

或许只有那些大人物的名字才能在九州八荒的史书上点下一笔浓墨，而小人物也就那样了。

这一天后，江游和林清月打了声招呼，出了趟远门，他特地跑到了丹阳县，这里是他听说什么都能买到的地方。

他从一名商人手中高价购得了一颗丹药。

这丹药有着恢复容颜、让身体保持青春的功效，但寿元这方面却无法增加。

据说这玩意是那些达官贵人花了大价钱，请了好些炼丹宗师才捣鼓出来的。

这丹药只能对凡人有作用，但价格却很昂贵。

当江游问有没有能帮凡人延寿的丹药时，商人连连苦笑：

“这修行已经是最大的逆天改命了，凡人要想延寿，也只能走这法子了。”

江游在风灵宗也找到过一张号称能帮凡人延寿的配方，可上面的材料怎么也凑不齐。

或许凡人的生命早已写在了阎罗王的生死簿上，只有修炼了，才能迈过那道鬼门关。

回到风灵山的时候，江游把这份礼物交给了林清月。

“仙师，这个东西很贵吧？”

江游说：“还好。”

江游喜欢前世的那些小说，那些主角也是这样，长的好看，打的时候也好看。

死的时候也是很好看的，所以说，美本来就一件值得追求的东西。

那一天过后，风灵山少了一张苍老的脸，多了一份年轻的笑容。

第二天，山上多了一道大红色的身影。

林清月说，这新衣裳是很多年就给自己做的，现在终于能穿上了。

她现在的样子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样好看，虽然谈不上惊艳，倒也长得很耐看。

性格外向，而且总夹杂着些许温柔，叫人很难往坏处去想。

更重要的是，她的笑容似乎有一种感染力，能给旁边的人也带去一份欢乐。

江游看着林清月的脸，那张挂着浅笑的脸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出身风尘，却能淤泥不染，在普通人里，你也算是个奇女子了。”

“这是夸奖的意思吗？”

“可以算是吧。”

江游觉得，这样的人应该被这世道善待，毕竟苦尽甘来这句谎言也该实现一回了，所以他才买回来了那颗丹药。

虽说身体变得年轻了，林清月从来都是恪守本分，她从来不会去逾越什么，也不会去过分的要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