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明仙宗 第451节
荆南州征战少有停歇时候,双方拉锯已久,时不时便要殒些人命。现下是由韩城岳家与白沙铁家暂行驻守,名义上是由岳家主持;
叶州杨家嫡脉才刚梳理干净,好容易赶走了杨家庶脉,当不会乐得有元婴大宗的门人入驻;
普州贫瘠,能出石山宗一假丹门户都算侥幸,也无资粮安置合欢宗门人;
定州相较而言,倒是个繁华之地,养得起几尊金丹,只是已被许给了乌风上修开宗立派。
这老儿固然费拉不堪,可到底当年投来得早,许以定州之约又是费天勤这老鸟开的口,匡琉亭自不好扫这资历甚老的丰城侯面子。
思来想去,确是寻不得地方。
匡琉亭正欲发言提议再从摘星楼辖下三管中割些肉下来,毕竟今番看得白参弘表现,是安心要骑墙观望。
毕竟只要动静不大,当也无有可能将他逼反。
只是不想月隐真人却倏然开口、为其解忧:“公爷,山北道三汀州,可为合欢宗道友留作驻地。”
“哦?”
月隐真人此言一出,堂内众修面上或多或少都生出了些诧异。连此前除了出言提醒匡琉亭,便就老神在在的魏大监,也被此言勾得侧目过来,足见这位山北之主发言是何等惊人。
费天勤也认真看过了这月隐真人一眼,看过之后,便就也在心头生出嗟叹:“这话若是倒退百年,这位真人怕是难说出来。”
继而他在心头也生出来几分惆怅,盖因五姥山与费家的窘境如出一辙,当家人若殁,便就真是青黄不接了。
康大宝修为虽微末,却也晓得如五姥山这样做了千年土霸的门户主动开口交付辖下州县是何等难得。
连他都晓得,匡琉亭自然看得更加清楚。
匡琉亭适才自是未有不曾想过要从五姥山辖下分出一部安置合欢宗,但毕竟月隐真人将姿态放得很低,数年护道也算尽心,若真开口,便显得有些刻薄寡恩了。
月隐真人似也看出了些匡琉亭心中所想,他自己却也明白十分,五姥山现下连个元婴种子都寻不出来,待自己身殁过后,便算有仙朝照拂,门人也难守得住山北全境。
是以便算不喜合欢宗这又一元婴门户入驻山北,与五姥山做个邻居,但月隐真人却仍主动开口邀下此事。
毕竟他也无有几岁阳寿,待得他过身过后,五姥山中除了那个被选作所谓圣女的岳红果外,怕是都无人能与这位秦国公说上话的。
遂就还不如于此时候卖个人情,也好让向来刻薄寡恩的匡家人将他记得久一些。
月隐真人如此上道,匡琉亭初时还稍有迟疑,不过只瞬间便就又未被情绪左右。依着大卫宗室所想,巴不得这天下的元婴门户尽都如月隐真人一般乖顺,献土于宗室而言自是大好事,匡琉亭却无有拒绝的理由。
“既如此,便就依了月隐前辈所请。”匡琉亭缓缓颔首过后,这事情便算定好。
月隐真人明明一句承诺未得,却也称心如意,只是却未有落回座上,反是复又言道:“公爷,山北诸家勾连外人、悖逆仙朝已久,或可着手一一平灭。”
“嚯,这位真人今日可是将自家卖个干净!”康大宝这心思才冒出来,便赶忙埋下头去,生怕自己目中那丝惊色掩盖不住、遭人看到。
或连匡琉亭自己都未想到,月隐真人自外海同行回来过后,竟是下了这么大的决心。
毕竟梳理山北道地方这等事情,月隐真人大可以自己做的。此道仙道毕竟比不得山南道昌盛,不单只有月隐真人一位元婴,便连顶尖上修都是难寻。
过往山北诸家仗着月隐真人与外海护道,还敢勾连外人、搅动风雨。
可现下怕就难有胜算了,若无有外力相帮,那些当家人勿论从前再怎么嚣张不羁,现下也几乎只有等着点名受死这么一条路吧。
是以月隐真人此言一出,便连一直旁听的魏大监眼神都倏然变得认真了许多。
这白面太监伸手一点,堂内的皇卫全舆图便就缓缓展开,他将神识落在了山北道一十三州百九十县上细细探清过后,还未待匡琉亭出言,便就替他出声向月隐应道:“公爷,这事情是要相帮。”
匡琉亭却要比魏大监想得深些,他只瞬间便从方才的诧异中惊醒过来,他倒是无有魏大监那般急切,只是淡声道:“悖逆不法之辈,是该梳理清楚,此事月隐前辈莫要急切,还是待得咱们定好章程过后,再行此事。”
“是”
月隐真人是将姿态放得很低,怎么说天下九成九修士半辈子都难能得见的堂堂真人,康大掌门竟从其脸上查出了几分低眉顺眼的乖巧之意,也是诧异。
于此堂内只待了一盏灯工夫,便就听得了三件了不得的大事,却也如匡琉亭交待那般,只看、只听、未发一言。
好在匡琉亭亦由始至终未有要他于这些事上发言,过后不久,除了那最为尊贵天使的魏大监外,其余众修便就要被匡琉亭请出堂内。
康大宝最先起身,却是赘在最后。
待得月隐真人与费天勤、费南応陆续出门,他步子方才要迈过门槛,却听得身后的魏大监倏然开腔:“小友留步。”
“嗯?”康大掌门心头惊疑,便连周身汗毛都倒竖起来,只是不敢表露。撤回身子站定过后,静立一角静待发问。
魏大监面上仍无表情,只是淡声言道:“老夫听闻黄陂道司州陈江康氏家主言与小友有亲,近来欲要来山南稍叙宗谊,不晓得小友有何准备?”
“黄陂道司州陈江康氏?”康大宝心头默念一声,继而将三十三处元婴势力于脑海中过了一遍,发觉不在其中过后,便就稍有明悟,继而恭声应道:“禀大监,下吏却未曾听闻过此事。下吏出自重明康氏,长在山南,当不会有这房远亲才是。”
魏大监表情无有变化,只颔首一阵,过后也不发言,是匡琉亭见状一拂手,才令得康大掌门退出堂内。
匡琉亭又交待一句:“好生做事,”过后也不管康大宝是何反应,便就手腕一弯,令得门扉无风自关。
就在门扉合拢时候,其上与整座养剑殿勾连一体的灵禁复又开启,匡琉亭再与魏大监说话,所言的却不是先前所议的那些军国大事:
“大监,您看此子若何?!”
“尚算不错,如此年纪,或能比得一些如五姥山这样人家的道子了,只是不晓得他将来结丹时候丹品如何。”
只是寻常时候,这等人物如何能遭卫帝授意?
之所以卫帝殷殷嘱托专要他二人好生验看一番康大宝的原因,魏大监自也能想得通,无外乎是因了对方出身寒微罢了。
且之前所问,却也证实了康大宝确无什么攀附贵家出身的意思,也正合卫帝心意。
盖因自赚了一个沈灵枫过后,卫帝似就如上瘾了似的,对简拔寒微之事殊为上心。只是于魏大监看来,这却非纯是好事。
“今上身边不好久无人用,此间事了,老奴这便要返还太渊都了。少府与宗正府过后会托万宝商行将开府资粮带来,公爷不消忧心。老奴临走之际,还有几句话要与公爷赘言。”
他看向了匡琉亭,似是提醒亦似是警告:“公爷,依着老奴拙见,这大卫天下,帝裔终还是要大宗与贵家共治的。”
后者沉吟半晌,展颜一笑,恭声道:“琉亭多谢大监提醒,定会铭记在心!”
魏大监不做拖沓,乘风而起。待得独留匡琉亭一人于堂内时候,后者却是又低喃了一阵:“大宗、贵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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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过后,月隐真人只与费天勤稍稍施礼,又看过了康大宝一眼过后,便就奔赴山北。
这番他出门年头也算不得很短,山北道各家又频发叛乱,还有两河道余孽与仙朝禁军大战.事情积压如山,自是要尽快回宗看一看的。
而衮石禄亦未有与康大掌门多寒暄几句,便就匆匆离去了。
刚才在堂内时候,他与康大宝皆是列席末座、一言不发,看上去全无当年初来山南的意气风发。
假丹丹主在那年景自可称得强者,便连整个云角州廷也数不出来几个。衮石禄靠着痛下决心,倒也是风光了一些时候。
可时至今日,便连乌风上修这等正品金丹都只能被随意驱使、难得体面,更莫说还有同为假丹的岳檩、袁不文,衮石禄亦都难能比拟,这在云角州廷的地位自然一落千丈。
匡琉亭或许现下还能记得他是潜邸旧人,先前提及军国大事,还要特意召他与费南応一般入席参详。
可依着匡家人刻薄寡恩的个性,怕是用不得几回便就要渐渐淡忘了。
于现下而言,衮石禄地位被康大宝渐渐超过不过只是时间问题,说不得下一回后者再列席旁听,就能开腔谏言,而这位衮假司马说不得还是只能做个木头菩萨。
看着衮石禄背影有些萧瑟,康大掌门心头也不免唏嘘:“也不晓得衮假司马后悔与否。”
“还轮不到你替他人操心,”费天勤将康大宝唤醒过来,只淡声道:“先前公爷与真人言语,你可都听清楚了?”
康大宝恭声应道:“小子听清楚了。”
费南応也适时参言:“那么依你觉得,我们秦国公府能不能将山北膏腴一举吃下来?”
康大掌门也不纠正自家伯岳口中那所谓“秦国公府”连片琉璃瓦都还没影,只是否定言道:“万万不可!自月隐真人主动裂土赠予合欢宗一事做过之后,便就足见五姥山一门如何恭顺。
往后便算五姥山怎么萧条,也该尽力助其保全道统。万不能行吞并之举、免得令其余各家生出兔死狐悲之感!而今各家都在骑墙,这等时候,如果一方多上一家,另一方便就要少上两家,这事情却做不得!”
“嗯,有点眼力。”费天勤似是颇为满意,过后又淡笑言道:
“你小子都能看清楚的事情,月隐自也看得十分清楚。他这回可是耍够了心眼,也就是魏大监还念在他这些年来奔赴外海、随侍驾前略有薄功,不然说不得当场便要将其拾掇一顿。
且回去准备吧,东方不亮西方亮,既然公爷暂时无有跟摘星楼硬碰的意思,那么咱们的眼光便可着落于山北道上头了。
便算其他地方需得从长计议,可发给合欢宗的三汀州却是必须需得腾出来的。那是个富裕州郡,州中金丹门户便有两家,足有三名上修坐镇,说动便就要动了!”
“是,小子定铭记于心!”
请假
头回写得这么偏,直接删了五千字,今天救不过来了,还请大家见谅,我好好理理思路
第471章 后续发展
————宣威城
秦国公府的搭建实际上就是云角州廷的扩展,是以要不了许多工夫,便就已是像模像样。
然后架子搭起来只不过是第一步,往后当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一如商讨秦国公府是将目下这养剑殿继续扩大翻建,还是令飞行驮兽从太渊都寻个落魄宗室的祖宅直接背过来;
一如于宣威城开办论剑大会、简拔贤才之事何时开办、是何规制、要定下哪些奖赏;
一如为秦国公府征募诸如丹器符阵等高阶百艺人才;
一如交由各位上修将国公敕令传檄各方、招揽不服.
一时间秦国公府内的大员们便就又开始操劳起来了,便是费南応这等新晋金丹,都难得好生修行,照旧需得分出闲暇来为匡琉亭做事情。
毕竟费家人既然已经靠着费叶涗的一番豪赌,押宝成功了一半,那便更不好半途而废,匡琉亭身边的位置现下值钱得很,若是费家人稍稍空出个缝隙,那么便也有的是人想来凑这个热闹。
不过这位置暂还轮不到康大掌门来挤,便算他再怎么受费家与匡琉亭青眼,但到底现下才是个筑基修士,即便是再这么优秀,也难从将来要涌来的一片金丹里头脱颖而出。
是以这番观礼过后,康大宝便就拜别了秦国公府内一众高修,又与费疏荷母子探望过在戚宅修行的康昌懿,见得其修行又有不小进益过后,即就打道回宗。
不过认真说起来,康大掌门这番也没有白来。
除了破天荒地见过真人真颜、今上影形之外,康大宝正妻费疏荷还得了八品孺人诰命,而还未到舞象之年的康昌晞,则被匡琉亭在身上加了个秦国公府功曹参事的差遣。
康大宝认为前者还则罢了,充其量只能白得些资粮、最多再添些费疏荷这大家贵女这早已溢了出来的荣光。
而康昌晞这功曹参事的差遣则不然,这在国公府辖下属官里头多少能算得个位卑权重的职司,可要比康昌懿前番所得的那司马府录事参军值钱许多。
现下竟然就如此轻易这般按在一介小儿头上,也是奇怪。
不过好在勿论是秦国公匡琉亭,还是康大宝,都无有要康昌晞真的进衙做事的意思,依着匡琉亭的口风,当也只是让康昌晞挂个名头,领份资粮罢了。
康大宝又是好一通劝,才总算令得康昌晞将那阵跃跃欲试的念头压了下去。
这也让康大掌门觉察出自己这嫡长子似是有些了不得的大志向、有些爱出风头,往后还需得多多教训。
毕竟太过锋芒毕露不是好事,学会了“悄悄隐入人群之中”这类无上秘诀,才能更好保存自身。
总得来说,妻儿能得些名爵对于康大宝而言也能算是好事,封妻荫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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